安排好一切,白染才又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去。
床幔并未落下,一眼望过去便能瞧见沐轻尘还在睡着,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外面,十分可爱。
巴掌大的脸上雕刻着精致的五官,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着,红唇微嘟,毫无防备。
自沐家出事之后,这孩子怕是也没怎么好好睡过觉吧!
坐在床边看了片刻,抬手理了理挂在沐轻尘颊边的碎发,白染才不舍起身。
朝中大臣如往常那般早已等在太和殿,白染过来时,由丞相顾宗仁带头朝她行了君臣之礼。
“臣等见过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是君臣之礼,众人却并未称她为圣上。
因为九皇女不是白萱,她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自是要在圣旨昭告天下之后才会登基为帝。
暗影甚少出现于人前,只是如今形势特殊,今日是她亲自拿着圣旨来宣读先皇遗诏。
“属下乃先皇之暗卫统领暗影,受先皇遗命,辅佐九皇女白染为帝,自愿担任御林军统领一职,护卫我主安危。”
暗卫一旦出现于人前,便再也不能担任暗卫一职。
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暗影是先皇的暗卫统领,如今新皇登基,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暗卫统领都要换于旁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暗影率先跪下,众臣才跟着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白染立于殿前,抬手一挥,暗一便托着玉玺走上前来。
拿起玉玺示于众人,白染这才冷声道:“此乃我北国开国玉玺,母皇生前便已交由皇姐保管,后皇姐被逆贼白萱杀害,又命心腹辗转交于本殿手中。众卿家可都瞧清楚了?”
白染不是白萱,她不愿别人在背后说她这皇位坐得不光彩,所有的证据摆在众人面前,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是。”
众人异口同声道。
其实即便白染不这样做,下面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现在还能留在朝堂上的,除了先皇和先太女留下的心腹,便是白染自己的人,还有个别对哪个皇女当政都不在意的一些佛系朝臣。
“如今本殿受母皇和皇姐遗命,登基为帝,日后定以天下为己任,绝不敢懈怠。”
“吾皇英明。”
……
白染登基,改国号为“纪”,意为纪念那些逝去的无辜亡魂。
先皇乃是北国第二百五十一位皇帝,白染却自称为北国第二百五十三任皇帝,她并非是要承认白萱,而是将先太女放入其中。
皇姐虽未登大宝,却也该是一位合格的皇。
将那些枉死的亲人安葬,白染才处理起后宫里的那些男人来。
她并没有白萱那般心狠,对于白萱留下的男人和孩子,她实在下不去手要了他们的性命。
最终白染也只是命人收拾出一座冷宫来,将白萱所有的家眷都锁了进去。
子女一生不得成婚,老死便罢!
那样狠心的女人的后代,还是莫要活着的好。
旁的人都还好说,顾岁安却成了一个难题。
白染自是知道顾岁安的心思,可朝中大臣却不知,就连顾宗仁都不知道儿子入宫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些去抓白萱家眷的侍卫并未敢打扰到凤仪宫内的人,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伤了顾公子。
一声“顾公子”,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身明黄色凤袍的白染独自站在凤仪宫前,今日她以新皇的身份来见这位逆贼的正君,说起来还真是可笑,这位逆贼的正君还是父后当初为她选的夫君人选。
“皇上。”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见白染过来,忙行礼道。
“这两日可有人过来?”
白染倒不怕别的,只怕有人假借白萱的事情欺负了顾岁安。
无论是看在顾岁安为她所做的一切,还是看在顾宗仁一片忠心的份儿上,白染都不希望顾岁安在他当政之后受了什么委屈。
“回皇上的话,不曾。”
白染大步踏入凤仪宫内,心中却在盘算着要怎么与顾岁安说送他回府的事情。
若是他愿意,其实她也可以助他换个身份,亦或是送他去一个风光秀丽的地方重新生活。
顾岁安是个好孩子,不该一生都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
沐轻尘则不同,他生来便是要与白染在一起的,离不得她,所以白染也从未想过放沐轻尘离开。
但顾岁安的广阔天地却是在外面等着他,那才是他该过的生活。
皇家的勾心斗角,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哪儿有什么是干净的。
“公子,好像是皇上来了。”
平儿匆匆跑进来附在顾岁安耳边道。
顾岁安急忙起身,快步来到外殿,正巧遇上了进门的白染。
“臣子顾岁安给皇上请安。”
自他听闻她登基那一刻起,便替她欢喜了许久。
白染本就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她是所有皇女中最适合的。
“顾公子无需多礼。”
白染上前虚扶起顾岁安,平儿见状,急忙备好了热茶便退了出去。
“皇上请用茶。”
顾岁安亲自替白染斟了一杯茶,然后便垂首立在她身侧。
“这里并无旁人,顾公子无需多礼,坐。”
白染本也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有话也不想藏着掖着,索性直接问道,
“顾公子入宫前,顾丞相可有将朕的意思告知于公子?”
顾岁安微微一怔,然后轻轻点点头。
母亲自是说了的,也将那药给了他,只是他从未想过要用那药离开。
他本是打算用那包毒药与白萱同归于尽的。
“既是如此,公子为何还执意入宫?当初以你顾家在朝中的地位,白萱断然不会因此便为难于你们。”
白萱杀了沐家满门,已引得百姓不满,哪里还敢再动比沐家还要得势的顾家?
顾岁安紧紧抿着唇,他自是不愿意骗她的,只是这理由他又说不出口。
毕竟他什么都未来得及为她做,她就已经成功了。
白染瞧着顾岁安那一脸为难的模样儿,再加之那天夜里偷听到的谈话,更加清楚了他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