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现在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他恐怕会觉得,乌劜雅达哪怕是在放狠话时,也没有什么威慑力。
毕竟,男人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婉转甜美,只会令人想到某种羽毛华美动人的漂亮鸟儿,而不是一个脸色阴沉,外形可怖的阴森的可怕怪物。
只可惜,卡尔文显然不属于“普通人”——假如你也是曾经一名偏远自治星的酋长,而接下来又在天女座人类军事基地中轴区这种鬼地方当了好几年的治安官,你也会像是此时的卡尔文一样警惕,头痛,心力交瘁。
卡尔文很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能力,当他说自己想要杀死某个人的时候……他就真的可以做到。
哪怕对方是环形区派来的督察官也一样,而同样的,卡尔文也相信,如果是乌劜雅达动手,恐怕真的能把这一场谋杀做到完美无缺,没有任何疏漏。
只不过一想到这点,卡尔文只觉得自己的头疼得越来越厉害。
他当然不可能让乌劜雅达动手……
虽然身份不同,甚至外形和气质也都不太一样,但在见面的那一刻,卡尔文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个男人的不对劲。
在搞清楚对方究竟是谁,又是为什么忽然来到中轴区之前,那个男人无论如何都得活着。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得想办法说服乌劜雅达不要冲动行事……
乌劜雅达来自于一个非常古老的民族,早在这片星域还无人管辖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存在了。
人们总是称这群人为苏族。
这是一个相当有名的民族,他们已经在这片星域流浪了许久。
甚至早在那群蓝星人类的飞船还只能在太阳系内打转时,苏族人就已经在广袤的星域之间不停地穿梭,不停地流浪。
对于许多年轻的域外之民来说,苏族人古老得就像是这片星域本身。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来自于何方,又将去向哪里。他们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但又宛若只是漫无目的的在星球与星球之间流浪。他们从未告知过外人有关他们的一切,也很少与其他民族交流。
这个民族孤僻得简直就不像是流浪部族——普通的流浪部族,哪怕只是为了在这种条件恶劣的地方生存下去,或多或少,都会与星域内的不同种族沟通,交流甚至通婚。
可苏族显然不是这种类型。
普通的宇宙种族哪怕只是普普通通地靠近他们的栖息地,都会被他们驱逐乃至追杀。
在卡尔文看来,这群苏族人之所以可以活到现在,纯粹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强悍,还有他们所从事的行业。
哦,是的,苏族曾经是整片星域最有名的暗杀部族。
他们强悍的身体素质与某种特殊的属性,让他们成为了最完美的暗杀工具……在某些同样孤僻且古老的种族中甚至还有一个荒诞的传说,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苏族人会化身为迥异于人形的奇异生物,在遥远星域的边缘捕杀那些可怖的纳迦族人。
只不过,那也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传闻了……
卡尔文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乌劜雅达。
他在心底暗自计算了一下中轴区现在存在的苏族成员。
是15个还是16个来着?如果卡尔文那属于女神族人的强悍记忆没有出差错的话……乌劜雅达如今所率领的部族,恐怕就是整个宇宙中最后的一群苏族人。
唉……
卡尔文在自己的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苏族人实在是流浪了太久,也经历了太多。
而且,这些年来随着太阳系地球联盟政府势力的扩张,还有他们与纳迦人之间的冲突,整片星域动荡不安了很久。没有庇护的流浪部族,无论自身多么强大,也难以避免凋零的命运。
更何况,苏族人一直顽固地固守着内部通婚的习俗,久而久之,苏族人在自然而然间变得越来越稀少。
等到战争摧毁了古纳卡星球上最后一颗银树,也宣告着苏族人繁衍的最后一丝可能彻底湮灭了。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年来,乌劜雅达也变得愈发阴沉……愈发凶狠。
“我真的不明白,乌劜雅达,这件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吧。那两个家伙并不知道贝利安的身份,对于督察官来说,仅仅只是将忽如其来靠近的小孩赶走而已,这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亲切了……事实上我觉得,贝里安似乎还挺喜欢他们的。”
卡尔文愁眉苦脸地看着乌劜雅达说道,企图打消年轻族长脑海中那些可怕的念头。
但卡尔文怎么都没想到,听到他提起贝利安之后,乌劜雅达的脸色反而变得更加难看,眼中的杀意也变得更加浓厚。
“所以我才要杀了他啾……”
乌劜雅达轻声低喃道,婉转如歌的低语,却泛着些许冰冷的血腥味。
他俨然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卡尔伦光是听到他那声低语都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嘿,拜托,你冷静一点,环形区的那些家伙可不会容许你这么乱来,中轴区也不仅只有你们苏族……”
卡尔文耐心地继续劝说道,只不过这一次乌劜雅达却并没有理会他。
是窥视感……还有,令人厌恶的臭味……
健壮的苏族人此刻的身体在忽然间完全绷紧,紧接着,乌劜雅达瞪大了漆黑的眼瞳,倏然望向了房间的一角。
“嘎吱——”
伴随着一声金属扭曲时发出来的刺耳噪音,卡尔文震惊地看见乌劜雅达鬼魅一般窜到了通风口前。
他伸出手,金属制成的通风网格在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团废铁,而乌劜雅达的手臂已经直接探进了漆黑的管道内部。
“乌劜雅达,你在干什么?”
一直到这个时候卡尔文才反应过来,他惊叫道。
随后,他便看见乌劜雅达慢慢地将自己的手臂收了回来。
“嘶嘶……嘶……”
有奇怪的东西在尖叫——
那是乌劜雅达的手指之间攒着的一团奇怪的东西。
而那东西现在正在疯狂地颤抖和蠕动,从卡尔文的角度看过去,只能勉强看清楚,那是一大团细长半透明,表面布满了奇异的类似吸盘的东西。
“你的通风管道里有东西。”
乌劜雅达平静地说道,然后他抬起胳膊把手往卡尔文那边递了递,似乎是打算让卡尔文看得更清楚一些。
只可惜,面对他的好意,卡尔文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猛然向后退去。
“……它们对你……有恶意。”
乌劜雅达抬眼看了一眼卡尔文然后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的掌中之物,继续说道。
在发现卡尔文并没有什么勇气钻研自己手中的东西之后,乌劜雅达只能皱着眉头自己研究起来。
只不过那些东西……那些蠕虫一般的柔软物体在在发现已经无法挣脱乌劜雅达的控制之后,便迅速地开始溃散和腐烂,也许只花了几秒钟,它们就直接在乌劜雅达的掌心化为了一大滩粘稠,并且散发出淡淡腥味道的粘液。
“滴答……滴答……”
融化后的液体顺着乌劜雅达的指缝,一直落在了地上。
“滋滋——”
卡尔文目瞪口呆地看着乌劜雅达掌中的恶心玩意腐烂的场面。
有好一会儿他几乎说不出话来。那些东西腐烂后的粘液落在了金属地板上,竟然将坚固的地板腐蚀出了一点一点的黑色焦痕。
“这玩意儿竟然还能腐蚀金属?!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卡尔文的胃中顿时一阵翻腾,他惨白着脸,惊恐地问道。
作为女神族,天生拥有过目不忘能力的卡尔文本应该对这片星域中的大大小小生物都有所了解。可他发誓,自己在今天以前从未见到过类似的东西,哦,不……不……
等等……
严格说起来,类似的东西倒是有。卡尔文努力地翻阅着自己的脑内之书——根据记载,某些纳迦人似乎可以从自己的本体上分离出来带有单独意识的心灵触手。
只不过能够将触手单独分离出来,并且让它们自主行动,至少是长老级别的纳迦人才可能办到,卡尔文可不觉得有那一只纳迦长老会蠢到在中轴区这种垃圾场浪费自己宝贵的触手。
更何况纳迦人分离出来的心灵触手或多或少都应该带上些许青黑色。而乌劜雅达手中的那些细长之物,看上去却更像是肉色的蠕虫……
“呕——”
卡尔文越是细想,就越是恶心。
对比起他的惶恐,乌劜雅达看上去却是一脸平静,甚至,他还凑近了一些,仔细地观察起了自己手中那属于异物的残骸。
“似乎是什么东西的一部分。”
乌劜雅达一字一句地说道,然后,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又开口道。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我讨厌它。”
就好像冥冥之中,他的本能正在告诉他,他天生就应该消灭这种奇怪的生物。
他抓住的只是那生物的一部分,更多的……更为庞大的本体,似乎还隐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蠢蠢欲动。
那玩意正在侵蚀并且入侵属于苏的领地——虽然乌劜雅达没办法准确地用人类的语言描述出那种感觉,但潜藏在细胞深处的记忆混杂着本能,却在这一瞬间全部都变得兴奋起来。
而长久以来,无比艰苦的流浪已经让乌劜雅达学会信任自己的本能。
【消灭——消灭——摧毁——】
仇恨。
厌恶。
暴虐。
乌劜雅达眉头微皱,细细地品味着自己心底涌动着的奇妙情绪。
他很确定这种本能并非来自于自己的理智,而是……一种天生本能。
对,这种本能在不久之前也曾出现过。发现贝利安今天被人欺负过的时候,他也曾经出现过这种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刻。
只不过当时萦绕在贝利安身上的气味是在太过于稀薄,以至于就连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他的暴露来源于受到了干扰的本能。
乌劜雅达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他抬眼看了看自己面前迟钝笨拙的女神族人,皱了皱眉头。
很烦——
乌劜雅达想道。
他实在没有耐心公继续与这个笨拙的男人解释那些复杂且精妙的本能以及基因记忆,于是干脆随意地将那些粘液甩了甩,然后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卡尔文的办公室。
当然,考虑到这么多年来卡尔文对苏族人的庇护,还是让乌劜雅达相当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你可能会死。”
那些东西说不定就是冲着你来的。
“什,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卡尔文立刻提高了声音焦虑地问道。
但乌劜雅达没有理会卡尔文惶恐的询问,直接转过头,一如他来时那样,鬼魅般离开了那间狭小简陋的办公室。
他以一种古怪且迅速的方式悄然越过了挤在生活区的那群衣衫褴褛的域外之民,随后朝着中轴区的外围掠了过去。
越是靠近生活区外围,气温就越是低。
一排柱形的反应物喷嘴连接着涡轮叶轮,直直地伫立在中轴区的边缘。
这些反应物喷嘴每一枚都有数百米高,中空的内部宽敞地简直可以用来进行飞行器训练。
它们曾经被用来稳定天女座人类军事基地的轨道,但是在环形区建好之后,旧式的反应堆很快就被更加高级的离子驱动发生器所替代。
随后,这块区域就被闲置了下来。
这里本应空无一人,毕竟并非是正常的生活区,这里的气温,空气乃至于一切生活维系设施都很欠缺。
但只要走进这里便会发现这里绝非荒芜之地——高高耸立的空心管道之上,由各种各样颜色艳丽的毯子还有废弃的金属材料,堆砌成了类似于蜂巢一般精巧纤细的金属阁楼。
事实上,这就是苏族人所居住的地方。
乌劜雅达轻轻一跃,直接踩着几乎地面90度垂直的金属墙面,掠上了阁楼。
还没有靠近纺锥形状的悬空帐篷,乌劜雅达便敏锐地听到了帐篷内传来的歌声。
“银色的光辉在黑暗中旋转,鸟儿们在星光之下翩然起舞……银色的星星啊,是我们最温柔美丽的母亲。
啊,银之星啊银之星……
银之星光辉所到的地方,就有苏伽罗的翅膀。
只要银色的星星还在,苏伽罗就身在天堂,
祂们的翅膀鲜艳有力,祂们的歌声婉转动听。
可恨哪,贪婪的软物,企图独占我们的星星。
他邪恶的长肢,困住了我们的母亲。
苏伽罗啊在哭泣,翅膀中都坠满了雨滴……
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
远方的魔鬼蛊惑了星星的孩子。
就这样吧,将银之星藏在羽翼之下。
苏伽罗们将偷走自己的神灵……
……
罪孽啊,罪孽啊……
天堂崩落,伊甸远离。
苏伽罗们犯下了过错。
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星星……”
那是从小听到大的歌声,熟悉到甚至每一个旋律都烙印在骨头缝里。
只不过,听到熟悉的歌声,乌劜雅达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他掀开了帐篷,翻身钻了进去。
“大人……”
一名瘦弱且的少女转过头来,在看到乌劜雅达的瞬间,恭顺地俯下身去朝着乌劜雅达跪拜起来。
“鹿草。”乌劜雅达点了点头,示意女孩坐起来。
“他今天怎么样?”
他说完,看向那被叫做鹿草的女孩身侧,那里堆着许多颜色各异的布料还有宝石。
没等鹿草回应,乌劜雅达就已经就在毯子的包裹下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那孩子正在沉睡。
不露出鲨鱼一般细密锋利的牙齿和漆黑的眼睛,贝利安看上去就像任何一个甜美可爱的地球小孩一样可爱,睡脸甜蜜得宛若蜂蜜——只不过,他脖子上还残留着一圈肉眼可见的奇怪痕迹,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化学试剂所灼伤了一样。
隐隐约约的,乌劜雅达甚至可以从他的后颈处看到来自于某个男人的指痕。
能够让一名苏族人的身上显现出如此深刻的伤痕……乌劜雅达就算是再克制也不可能不去找那人的麻烦。
更何况,让他如此勃然大怒的,远不止那肉眼可见的伤口。
“伤痕正在褪去,贝利安大人很快就会恢复正常,请不用担心。”
鹿草看了看乌劜雅达,轻声说道,
“那他为什么还没有醒?他已经睡了一天了——这不正常。”
乌劜雅达并没有因为鹿草的回应而轻松一点,他阴沉沉的问道。
“额,这个……”
鹿草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在停顿了很久之后,鹿草才柔弱地回答道。
“我使用了安眠草,因为贝利安大人清醒以后一直想要逃出去,他……他说他想要去见那个人……”
几乎就在鹿草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帐篷里的温度都因为乌劜雅达身上涌现出来的暴虐气息而变得更低了。
乌劜雅达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但瞳孔中却闪烁着宛若冰雪一般尖锐的杀意。
“那群该死的蓝星人。”
乌劜雅达咬牙切齿地说道。
老实说,作为苏族人,受伤或者是被袭击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这压根就不算什么。
乌劜雅达也并非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桀骜不驯——
能够在中轴区安顿下来的人,其实都不想惹麻烦。
而明知道会让卡尔文为难,他还是去找了对方,实在是因为贝利安这一次受伤后的反应太过于异常。
贝利安是苏族人。
而苏族人天生便是冷血且凶残的生物。
贝利安也并不例外,在刚来中轴区时候,乌劜雅达曾经满意地看到他不动声色地将企图找麻烦的某些“家伙”解决得干干净净……
可这一次,贝利安明明受了伤,却没有显示出丝毫地回避和怨恨。在看到乌劜雅达之后甚至不停叽叽喳喳地重复着那些语无伦次的话语……
贝利安说,他见到了非常喜欢的人。
“就像是银之星一样……”
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只可惜,孩童天真单纯的啾鸣,并没有给自己的兄长带来任何安慰。乌劜雅达和鹿草在看到他这样的反应之后,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也许是那群环形区的督察官对贝利安使用了什么精神催眠武器……这是最基本的猜测,不然的话,实在难以解释贝利安的古怪。毕竟苏族人天生就不会亲近任何外族。
他们是犯了罪的流放之民,他们的诅咒就是永远孤独,永远流浪,在找回传说中的神灵银之星之前,他们永远不可能亲近任何外族。
而且,贝利安更是苏族中特殊的存在。
那年幼的身体里流传着祭祀的血液,虽然现在他还那么年幼,什么都不懂,但一旦他成长之后,他会蜕化为祭祀。
只有祭司在,苏族才有可能寻找到道路和指引……
一旦没有了贝利安,就没有了祭祀。
按照某些早已逝去的先祖那喋喋不休的预言。一旦最后一名祭祀死去,整个苏族就将彻底迷失在浩瀚的宇宙中,,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归处,也没有办法再清除自己的罪孽。
乌劜雅达一步一步靠近了贝立安,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贝立安柔软的长发。
“以后不要再对他唱那些奇怪的歌。”
回想到自己进房之前听到的古老歌谣,他冲着自己身侧的鹿草轻声说道。
女孩一愣,哪怕是面对着自己尊敬的首领,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抗拒的神色。
“可是,那可是祭祀之歌……”
“那只是一些虚无且荒诞的谎言而已。”
乌劜雅达轻声说道。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乌劜雅达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从自己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已经在流浪了。
流浪的时间是如此漫长,漫长到就连他们自己也忘记了……
最开始时他们是如何被驱逐出故乡,又是如何在这片广袤且漆黑的宇宙中流浪。
长期以来的颠沛流离,让原本强悍壮大的苏族人逐渐凋零散落,甚至就连族中流传的历史与神谕,都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而到了现在,这片宇宙给留给苏族的,只无尽的痛苦回忆和一些奇怪的传闻——
就比如说,苏族人曾经猎杀过纳迦,并且以纳迦为食。
还比如,人们传言,苏族人会蜕皮,蜕皮之后,苏族人就将变成完全不同的物种,就是那首歌中说的……
苏伽罗。
哦,对了。
除了那些传言之外,流传于族内的还有那难以理解的“原罪”——他们的原罪来源于古老的过去,因为嫉妒,因为想要独占银之星,他们在恶魔的蛊惑中偷走了赐予他们生命与智慧的神灵。
而在这过程中,苏族人不幸遗失了那颗星星……为了了重新找回银之星和自己的归处,苏族人只能在广阔的宇宙中不断流浪,企图找到关于银之星的线索。
只不过,迄今为止都已经过去了这么漫长的时间,在无数的族人死去之后,乌劜雅达从未见过任何一个苏族人化身为传闻中内无比强悍的苏伽罗,更不曾听闻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银之星。
年少时,他曾经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将是带领族人找到那颗古老的星星,但现在他早就已经清醒过来。
那些前言不搭后语地所谓“神谕”更是让他感觉到无比愤怒,所谓的传统,所谓的规则,所谓的银之星……只不过都是为了安抚人心而编造出的谎言。
毕竟,苏族人经历了那么漫长的流浪,又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死亡。在乌劜雅达看来,那些传说和过去,都不过当年的苏族长老给自己的族人编织出来的虚幻的理由。
不然的话,该如何解释他们这一族为什么要遭受如此悲惨的命运?
而银之星,也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希望,好让自己的族人能够在这无尽的流浪中能够坚持下去。
“啾啾……啾……”
【“乌劜雅达……我又梦到他了,他真好,在梦里也好漂亮,好温柔。”】
在乌劜雅达干燥粗糙的手掌下,年幼的孩童缓缓地睁开了漆黑的双眸。
他轻声呼唤着自己的兄长,眼神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啾……”
【“乌劜雅达,你知道吗?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年幼的孩童完全不曾压抑住自己的情感,他啾啾直叫,快活地冲着自己的兄长说道,满心期待能够与自己亲密的人分享这份喜悦。
“……”
乌劜雅达垂下眼帘,眼底闪过血腥的戾气。
【“那个人,是妈妈啊……”】
仿佛没有察觉到乌劜雅达的冷淡,贝利安又一次强调道。
听到贝利安的呼唤,乌劜雅达的眼神变得更加冷了,男孩口中的“妈妈”,当然不是正常人所理解的母亲。
在苏族人的语言里,“妈妈”只代表一个事物,那就是传说中的银之星。
哪怕早已经在心底确定所有的传说都是虚假的,但听见贝利安将一名低等蓝星人称作“妈妈”,还是让乌劜雅达感到极度愤怒。
“在这个世界上,压根儿就不存在所谓的银之星,你之所以会对那个人类产生这种错误的情感,是因为那些蓝星人用了卑劣的手段。”
乌劜雅达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过没关系,等我杀了那个人……你就会正常了。”
他随后又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