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抽出龙爪,随手将施耐德甩开。
他施加了死亡的指令,哪怕依靠水王血统也无法再生了。
他看上去轻飘飘的动作力量惊人,将魁梧的施耐德甩出十几米,落下塞德娜号。
白龙留下了代表傲慢之罪的汉八方,高傲强大的活灵在他手中不敢有任何反抗。
“禁。”
赤龙携着焰流,落上船的另一端。康斯坦丁朝着傲慢下达指令。
活灵进入死寂般的休眠,炼金回路闭锁,使得炼金领域无法激活。
自己铸造的刀剑如果被敌人握住,那就太丢龙了。这件事罗某说得对,决不能当大冤种。
白王颇感无趣地将傲慢甩开,没有立刻生出骨剑继续进攻。
“康斯坦丁,这就是你的答案?这些背叛我们的,血脉卑贱的生物,他们就是你选中的子民?”
白王用冷峻到极点的语气质问道。与其说愤怒,他似乎更像是失望。
“我们是弃族的王。我族的末裔,在这世界上日渐凋亡。
你准备安然接受这错误的世界,端坐在虚伪的王座上去死吗?”
沉默如同刺骨的寒冷,在船上蔓延。
“你想重建龙族的时代,像黑王那样?”
白龙默然,没有反驳。
炼金傀儡的面部看不到表情,弄得奥莉薇娅越来越慌。
康斯坦丁和黑王有仇,和奥丁有,但他和白王之间......似乎真没啥深仇大恨。
“如果毁掉这个世界,恢复到黑王的时代,假设你成为了新的皇帝。”
康斯坦丁停顿了一下。
“你会创造一个不同的,更好的时代吗?
初代种,次代种,三代种,血统更劣化的族裔,被奴役的混血种和龙裔,和只知听命的死侍、傀儡。
用血统和权能划分的金字塔般的世界。”
“世界本来如此。”
“不。”
康斯坦丁的回应斩钉截铁。
“龙族支配着这个世界,我们建造通天的铜柱,比江河更宽的廊道,将山峦化为平原、荒原化为沃土。
我不曾忘却那壮丽的一切。但越是壮丽,越是可笑。
黑王创造初代种,初代种分裂次代种,次代种分裂三代种......再催生死侍,直到分无可分。
血统的枷锁套在所有龙族的脖颈上,我们支配下级族裔的意志,下级支配更下级,我们的意志又被皇帝支配。
一切的自由意志都在血统中毁灭殆尽,我们将永恒的生命献祭给无休无止的权力斗争。
所谓的龙族,只是一個由黑王创造的,无比巨大的马戏团。我们被困在悲哀的舞台上,永无止境地重复我们拿到的剧本。”
在很久很久之前,这个问题就萦绕在康斯坦丁脑中。这一世,他终于有充足的时间去加以思考。
“我没能亲眼目睹伱的反叛。我曾猜想,你的背叛是为了自由,为了挣脱黑王创造的世界。
皇帝必须死,神灵也是。我没有兴趣去重建属于皇帝和神灵的世界。
如果你的反叛,只是为了成为新的皇帝......那你也终将死去。”
藏在人造龙躯里装死的奥莉薇娅,此刻热泪盈眶。老板,你没有看错龙啊!
“都不是。”
白王的语气莫名有些寂寥。
“不是为了终结皇帝的时代,也不是为了成为新的皇帝。
只是因为暴怒,或许还有傲慢与妒忌。
你们无法理解,是因为你们已经遗忘了一切。”
话音戛然而止。
白王没有说明,其他龙族究竟遗忘了什么。
“龙王的精神寄宿在新的躯体中......我有一个人类朋友,他有时会突然变成龙王的样子。”
康斯坦丁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试探。
“你其实记得他,好像在数千年前就已相识,但怎么也想不起他曾经是谁。
你隐约猜到了真相,但又不敢确信。他是,一切错误的开端!
这个丑恶、扭曲,蝼蚁横行而龙族凋亡的世界,都是因为他!”
白王突然怒吼着斩向康斯坦丁,钢铁甲板在碰撞中裂开深深的沟壑。
康斯坦丁来不及思考,在狭窄的船体上与白龙展开交锋。
在这里战斗对他来说极为不利,他毫无反抗之力的本体就在船上。白王可以毫不犹豫地展开进攻,他却得时刻小心翼翼。
而且就算他用苏尔特尔再次毁掉白龙的龙躯,敌人仍然能用言灵复活一次、两次,甚至更多。
躺在一块浮冰上,血渐渐流干,在冻结后失去最后的温度。
死亡之前,施耐德眼前只是一片漆黑,世界慢慢安静下来。
出乎意料的没有多少恐惧,大概是活得太累了。相比之下,反而是淡淡的悲哀占了上风。
即使凭借古龙胎血污染的身躯,加上经过无数次锤炼的经验技艺,他依然无法对抗真正的龙王。
再见到那些学生的时候,他该说些什么?还有谁能帮他们复仇呢?
一阵温热的感觉让施耐德的意识苏醒了一丝。
温热只是他感知钝化后的错觉。滚烫的血液如同铁水,流入施耐德被切开的胸腔。
血液流过之处,死亡退散,残破的身躯开始再生,被剖开的心脏被注入一丝活力。
“有的人运气好,有的人运气差,这个扯淡的世界就这样。
而我是那种,总在错误的时机运气爆棚的混球。
没人想要这种运气。但它落在我的头上,我就得用来做点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施耐德好像能想象出,男人一边挠头,一边碎碎念的样子。
“教授,没有人因为那件事恨您。
我们都是这场他妈的战争中,他妈的牺牲品。”
芬格尔不爽地爆了句粗口,跳进冰冷的海水。
他非常鸡贼地躲开两个交战者的视线,抓住转瞬即逝的视觉死角,悄悄登上了塞德娜号,藏身在阴影中。
这边两条龙互殴,他才没兴趣掺和一手,夜幕中兴风作浪的大家伙才是他的目标。
芬格尔瞅准时机,在阴影中匍匐前进,一把摸到白王丢在一边的傲慢之剑。接着目光来回扫动,瞄准了下层船舱中的长方体青铜匣。
就在他即将摸到青铜匣时,突然发现舱门旁边,那么大一具黑不溜秋的人造龙躯,居然是活的。
奥莉薇娅也在慢慢挪动,只不过她移动的方向是驾驶室。说不定撒玛利亚的自动驾驶程序还能让船动起来。
地上这个戴着塑料肯德基头套,朝着七宗罪蠕动的壮汉,他是谁啊!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啊!
芬格尔立刻加速蠕动,抽出了唐刀形制的妒忌,这把和傲慢最搭。但他又发现贪婪和懒惰也挺合心意。
他将六宗罪收回匣中,全部背在肩上,丝毫没察觉到奥莉薇娅惊愕和鄙视的目光。
芬格尔以一段丝滑的s形蠕动来到船舷,圆润地滚到海中,向着黑暗的海域高速自由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