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继续飘摇着雨滴,越来越大,连成百里的雨势就像大雾一样朦朦胧胧,冯秋注意到囚那猖狂的笑容,正准备顺着他的目光向身后的铁门看去,但背后的长剑让他脑中一下子变得空白了。
锋利的剑端就贴在冯秋的脖颈上,只要稍稍往里压点,他的脖子可能就开花了。
李长侵顿时木然,他也没察觉到会有人从背后袭击。
冯秋看见囚那枯藤一样褶皱的脸上一副『性』质盎然的样子,无比的失落,他失了魂一样地朝着背后举着长剑的身影说着:“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的?”
身影缓缓挪动着,向前踱步,雨水打在他的白衫上,将他衣服上的血迹冲刷地变得黯淡。
当那个白『色』的身影完全暴『露』在冯秋的视野里时,白发被打湿的老人『露』出和蔼的笑容,眼神里有点轻松,好似一下子解脱了。
是张玄灵,是他的剑。
“当你们一交手的时候,我就到了你身后。”张轩灵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听着像暖风一样令人舒坦。
冯秋伸出手掌接住天上落下的一朵雨花,表情惬意,他问:“为什么不在一开始我汇灵力时就袭击我?”
是的,如果只是单纯出于想结束这场战斗,完全没必要拖到最后才出手,冯秋的心中疑云密布,他并不了解张玄灵这个少年,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只有一千来岁的少年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囚已然瞬步来到他们身边,气息恢复如初,就像没有被冯秋的法术击中一样。
这就是囚,大地之神,无限的生命力让他的治愈能力最大限度的使用着,就像永远不会干涸的西海洋。
张玄灵没有放下长剑,虽然身负重伤,但是剑的气息依旧强烈无比,以至于冯秋没想反抗,如果不是出了神,这一剑绝不可能如此靠近他。
这时候张玄灵已经慢慢移到冯秋的正面,他颇为愧疚地回答道:“我能感受到你们彼此都很期待那一战,而我自己也想看看谁会成为最后的胜者,如果不为了尽快见到落石生,我绝不会出手背后袭击你。”
雨水如花,天地皆为草野,这漫山遍野的绽放着的白水滴敲打得人心神不宁,但冯秋却从头到脚的保持着安详,他对张玄灵的回答好像很满意,他第一眼看见张玄灵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少年有种与众不同的气度,而李长侵还停在原处,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一直在等待,就像等待着什么命令。
囚此时的笑容已经消失,他从战斗的癫狂中变得清醒,杀戾之意渐淡,他五指捏起,五指尖端生起一簇淡蓝『色』火焰,火焰不被雨水浇灭,显得『迷』离可怕,就像是水汽上斑鸠的眼。
“现在可以带我们去见落石生了吗?”囚玩弄着手中的蓝火,可能是由于寂静的环境,沙哑浑浊的声音清晰得如雷轰顶。
只见冯秋耐人寻味地笑着说:“当你们打开这扇铁门时,你们获得的不是一个能带领你们战胜神族的将军,而只会发现是一片新的地狱。”
张玄灵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下,紧握长剑的手臂发麻,有点不解他的话中含义,“为什么落将军会成为新的一片地狱?!”
冯秋没有说话,突然就沉默了,是李长侵打破了空气中的安静,他将长枪用力地『插』入大地,解释道“因为落石生已经疯了。”
囚和张玄灵都不约而同地颤了一下,疯了?传说中的战神疯了?令人难以置信。
李长侵继续说着:“早在数百年前,落将军就因为在一个晚上被一个神秘人种下了失心咒而变得癫狂,在留有最后一丝清醒的状况下,他给自己下了封印,并且用大陆最坚固的枷锁锁在这扇铁门后的房间里,而那个封印就是这扇铁门,如果你们推开了门,就再也没有力量压制住他,他会变成一个只知道屠戮世人的怪物。”
这个消息震惊了张玄灵,囚也诧异地有点手足无措。
说这个消息的人是李长侵,一个单纯得像张白纸的中年人,虽然极其不愿意相信,但是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因为囚用一丝意思探入铁门后的小房间时,发现里面确实有一股异常的强大的力量在沉睡,而且十分的躁动,就像易激怒的野兽一般。
冯秋看着囚和张玄灵脸上愕然的表情,知道一切到此为止了,他们不可能冒这个险,冯秋推开了脖子的长剑,同李长侵刹那间消失在云雾的雨势里。
雨水打在二人的身上,这一刻像针刺一样的痛。
失落。『迷』离。惊慌。
“玄灵哥哥,你没事吧……”
伴随着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滂沱的大雨中一个俏丽的少女撑着一柄油纸伞走来,樱红『色』的纱裙因为沾上雨花变得浓重,脸颊上湿透了的几丝黑发贴在雪白的肌肤上,伞下的容颜倾国倾城,是袖织雪来了,她感到这边的战斗已经停止就赶来了。
她温柔地走来只为眼前陷入茫然的少年撑着伞,挡掉这宣泄不止的雨滴,轻轻地抚『摸』着他正在出血的胸口,那鲜血微微发烫,她心疼地流出了眼泪。
她关切但似有一丝恼火地说着:“你怎么永远不会保护好自己……”
说完,袖织雪倒在张玄灵的怀里哭得一片糊涂,而张玄灵这时候才发现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能这样拥抱着眼前这个女孩就足够了。
“一切安好,便足矣。”她在心里低语着。
囚淡漠地看着少年和少女相拥的画面,在他漫长无尽的生命力从未感受过男欢女爱,所以对着袖织雪的哭声只是觉得幼稚的,但出于那种对她的喜爱,又默默高兴。
如果落石生如果已经疯了,那代表着联军统帅会是鹿秋,这个深不可测的人让囚有种难以形容的态度,既不是排斥,也不是接纳,就是有种隐隐约约地不安。
雨水遮住了天空,昏沉沉的气氛,整个高山围绕着一种压抑的情绪,没有人知道明天会不会依旧像现在一样大雨如雾,连绵成灰『色』长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