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不是无声无息的寂静,而是静默长久时那猝不及防地声响。
没有任何响动,没有任何影子,没有任何气味,却有一声挥之不去的声响在萦绕,就像梦魇一般在所有能出现的地方『露』着诡异的笑容。清晰骇人的森然恐怖感扑面而来。
滴答。
滴答。
是雨滴的声音。
火神谷燃烧着的大地上,一簇簇雨丝像洗礼一般开始倾力而坠,冰凉的雨滴敲击着谷中的茂林,也侵略着那些藏在山缝间的沟壑。
池黎抬起手,把脸颊上的雨水抹掉,注意力放在了妃苓的脸上,她好像在为他担忧,雨丝越来越粗,从天穹上看下来就会发现,西海的『潮』水正在疯狂地上涨着,一点点蔓延进谷中。
“他是在担心我吗?”池黎低声说着,红『色』的眼睛忽明忽暗,话落,他又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他一定是在害怕我受伤,要不是这该死的池暮不提早交出神位,我又怎么会闹出今天的地步。”
随着雨水的刷洗,耀世之莲引起的大火已经熄灭了,凹陷的谷中低洼地带里积满了水。火神殿前的墙壁上一大片淋淋的『潮』湿。海水护罩里的鲛人族士兵经过这场盛大的观礼后,每个人的变得极其沉默,就好像天生的失语者,更习惯去聆听和见证着眼前的拼杀。
霍青用肘部推了推池黎的肩膀,示意再次发动联击。不然随着雨势的增强,和海水蔓进神殿下的峡谷,左柏和左无心的实力将获得2倍的增长!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速战速决!”老人神迹般的声音里是毫不动摇的坚定,他对神族的忠诚已经超越了对自己生命的理解,为了神族的卷土重来,他必须守住脚下的土地。如果火神谷沦陷,那么神族能寄生的地方将不复存在。
池黎和霍青几乎是同时激『荡』起灵力,全身的血管仿佛煮沸一般汹涌起来,散发出极强的灵气。霍青十指翻动,瞬间脚下的空气翻涌着。
来自天穹的雨水哗啦啦地坠落着,锐利的雨声刺破着他的耳膜,发出嗡嗡嗡的声音……霍青瘦骨嶙峋的肩膀上再次化成白羽双翼,他发出一声浓厚的鼻息,一道阵模『迷』糊的白光在掌纹中如同游鱼般窜动了几下,所有的雨丝就仿佛天地侧卧般,翻转180度朝向左氏父女而去。
“……”
“父亲,快躲开!”左柏前面一战时,明显耗尽了绝大部分的灵力,注意力开始下降,当雨尖扑面而来时,竟然还停原地不动。还好关键的时刻,左无心以灵气形成的绸带拉回了父亲,父女两人急速往后倒退着,雨刺几乎无处逃,避无可比……
左柏想开启水盾暂时抵挡下,却发现池黎已经在身后等着,他紫『色』华袍里的黑『色』盔甲就像吞噬了所有声响,给人一种死一般的沉静。甲胄上的图案是一只蛰伏着的怪兽,『逼』真的好像随时破甲而出。
雨刃刺进左柏的胸膛,臂膀,大腿……大量鲜血喷涌而出,脸上也被刮去看部分皮肉,里面小小的血管『露』了出来。透过那可怖的嚎叫,能感受到左柏的痛苦,虽然如此,他还是用海神戟拼命地替左无心挡掉了雨刃。
“父亲,你怎么样了。”左无心接过滑落的海神戟,一边继续抵挡着霍青『操』控的雨刃,一边抓住了父亲的收,不让他从空中坠落。
“……”
“呵呵,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呢。”
一阵轻轻的笑声幽幽地从火神殿下飘来,仿佛幽灵贴近耳边的呼吸。
而且还是一个带着千军万马的幽灵。
当鹿秋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将手放在了妃苓的脑袋上方。
“不要动,不然我可不确定会怜香惜玉。”鹿秋浑厚有力地说着,语气里没有杀意,但是很冰冷。而在这时,一团模糊幽暗的白光从密林黑暗里隐隐地浮动出来,白光渐渐清晰,一群握着长枪的魔族银甲军到来了,从黑暗中迈步而出,一步,一步,一步……训练有素的脚步踩在草地上发出一致的频率,仿佛巨兽跨过荒泽。
霍青也不再运用灵力『操』控着雨水,从空中飞向地面,他的目光闪动起来,呼吸有一点急促。
池黎早先一步而来,他抬起手,催动着灵力,四周地面上的隙裂纹里生出来一圈圈红『色』火焰,开始发热发烫,火花在石头裂缝中膨胀开来,温度越来越高……
鹿秋双手猛然紧握,一阵巨大的风飘来,吹开了聚集过来的火焰。
“你要是不控制下自己,我可不会再留情了……”雨水中,鹿秋直挺挺地站在神殿前,他的身躯在温热的火焰里被照耀的亮堂,“如果你真不要这个女人的『性』命的话。”
“不,你放了她,我做你的人质。”池黎迅速熄灭了火焰,不敢再轻举妄动。
鹿秋好像并不接受他的请求,还带着戏谑一样地说着:“我可不确定,你过来,是被我挟持,还是挟持我。”
池黎眼眶边缘是皱紧的肌肤,惊慌混合着愤怒,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既无奈有忧伤。他双手紧握着,森然的白指甲暴『露』出来,作为最具天赋的火元素『操』控者,作为脚下土地的守护者,他享受着何等尊荣,当这一刻,当他发现妃苓在别人的控制下,竟然像被抓住了命门一样手足无措。
“为了防止你偷袭我,嘿嘿,我先……”鹿秋『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魔族银甲军已经上前来将妃苓团团围住,并且加上了铐锁。
“……”
“别碍事。”银甲士兵一脚踢开了已经快奄奄一息的池暮,他居然还想阻止士兵带走妃苓。他虽然被霍青救回,但是这一刻愈合的伤口又裂开,鲜血浸染在他红『色』的袍子上。他的嘴角也有一些明显的血痕。
而此刻站在他对面的妃苓,却依然优雅而动人,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甚至她的呼吸都平稳而悠长。她看着池黎,目光里混合着怜爱和担心,却没有注意到受伤的池暮……他红『色』的袍子紧贴在身上,黑『色』头发被雨水浸泡后,在光芒中仿佛发亮的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