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岐,狐族大将军府。转眼秋至,南方的城池都在褪『色』,褪去了原本欣欣向荣的绿『色』,变成了衰颓的金黄『色』。这是一座形成了有几万年的城市,大概从远古的时候就存在了,南岐代表着狐族最高权力的象征,在这里聚集着狐族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和经济力量。
南岐在很久前就被定为狐族的帝都。其一是因为这里靠近沿海,能通过发展渔业而壮大经济,其二是因为这里有着狐族上古大神遗落下来的神阵,能保护南岐十万子民不被外界打扰。而袖织雪的阿爹袖无夜正是这一代狐族的大将军,掌控整个帝国的军事力量,他不单有着超越一般政治家的智慧和前瞻,同时自身也是个大修行者,一个处在预世境巅峰的圣人。
而此刻,在南岐的将军府上,一个披着厚厚雪袄的男人正在院子里禹禹独行,他面『色』雪白,手心里都快捏成汗了。原本他秘密去北境魔族探查雪老城的军事力量,魔族人一直蠢蠢欲动,这些年来一直借口对狐族边境发动战争,所以他非常重视这次去北境探查的旅程。可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刚要走进北境和中州的交界处,都已经换上了厚厚的雪袄,准备进入雪野,但没想到家中却飞鸽传来女儿离家出走的消息,导致他放弃了这次行动,立刻赶了回来。
这个男人就是袖无夜,一个十足的女儿奴,“真是不省心,这么大了还不懂得在家学点女工,非要跟着神族那个什么剑神东跑西跑,我真是前世欠了你们母女俩的。”他显得有点焦虑,甚至可以说是微微的愤怒,已经派出府里的卫兵去小重天迎接袖织雪,但是几个时辰过去了都没看见女儿回来,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次之所以没有亲自去神族接回女儿,也是因为他之前和神族的一些大神们有些摩擦,存着芥蒂。
“还不回来吗?”
“管家呢,管家在哪?你派的人是不是我的亲兵,怎么送个人回来这么慢慢吞吞的。”
“将军,管家去给小姐备酒宴去了,你忘记了吗?”
“备什么酒宴,谁让他准备的,不饿这个丫头几天,下次她还会趁我外出就溜出府中。”
袖无夜和身边的侍从们嘟嚷着,再过半柱香要是还见不到袖织雪,他都准备亲自去神族讨人了。狐族和神族表面交好,经常互相派兵到各自境地进行训练和演习,但事实上都各怀鬼胎,对彼此占据的肥沃土地十分垂涎,所以他很害怕神族的人会拿女儿要挟自己,要是真到那步,他还真只能乖乖割地求和了。
院子里两三片叶子掉落在地上,沙沙的声音和袖无夜浮躁的内心相冲突,他平常经常喜欢发呆看着院子里的老槐树上掉下的叶子,说叶子里蕴含着上天的意志,但今天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去变得浮躁。他现在只想马上看见袖织雪,确认她的安全。
又过了一会,府外终于出现了一点动静,袖无夜开启精神之海感知了下,确认女儿就在门外,看了下自己慌张不已的模样,才想起现在的失控和不理智。他扫视了眼身边的侍从,吩咐他们将袖织雪带进大厅,然后他就鬼魅般消失在院子里,转瞬间高坐在大厅的正座上。
不一会,将军府的大厅里传来了浑厚的呵斥声。寻声而去,声音的源头来自正座,此时一个穿着贵气,眉目硬朗的中年男人正高坐在座位上,他膝盖上铺着雪袄,看起来是刚刚拿下的。袖无夜故作冷漠地着面前跪着的少女,嘴角一副要将女儿剥皮抽筋的怒气,他就是想要吓吓袖织雪,不然下次她又溜走了,真出事,可就于事无补了。
“你知道错了吗?”但渐渐的,袖无夜看着少女那张干净天真的脸庞时变得温和许多。他还是不忍心责罚她,毕竟她是他最亲的人了,下不去嘴去责备,吼两句就放弃原本教训她的计划了。狐族的人都说狐族的将军最是庄严,无论何时都是表情严肃、做事雷厉风行,但面对自己心疼的女儿,他更多的还是温柔和疼爱。
“我哪有什么错,你整天把我关在家里,闷都闷死了,你怎么不检讨下自己呢。”
“你要是再凶我,我就不理你了。”袖织雪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气质,仿佛荒沼里的一丝光亮,让人很容易亲近。
“你?还敢顶嘴。好吧,那就算你说的对,那下次你要走的时候也要和阿爹说下呀,不然我多担心你。”袖无夜觉得还是自己陪伴女儿时间太少,不能给她解闷,内心有点愧疚。
大风吹过庭院,秋叶依旧片片地坠落,袖织雪耳边父亲的声音依旧在回『荡』,她不自觉地『摸』向锁骨,指尖在颤抖,心事跃然脸上。她也无法说清这种心情,心疼,害怕,还是自责,一身樱红『色』的纱裙像朵莲花一样绽放在大地上,而脸上凝重悠远。虽早已习惯父亲的严厉,可不知为何每当面对父亲那褐『色』带着忧伤的眼睛就觉得特别难过。
袖无夜深深地吸了口气,端起一旁的酒饮尽,“若你再胡闹出走,我只能将你送到北岐,随你囚叔叔一起守陵。”这下子,袖织雪沉默了,北歧和南岐一样,亦是狐族的领地,都在大陆的东边,但隔着万重荒土,遥遥相对的两座城市,但是比南岐可荒凉了许多。至于袖无夜口中的囚,是负责看守北岐皇陵的镇殿祭司,据说是现存世间的三大最强修行者之一,和自命为日神,将族人都编入神籍的周殇,同是天诛境的无敌强者。他传闻满身森然的黑『色』古老咒印,如蛇虫攀爬,长得像地狱里走出的鬼。
囚和一般的隐士高人一样寡言少语,冷如寒冰。袖织雪去过北歧几次,最害怕的就是去见他了,每次都无聊透顶,像和冰块交流一样。
……
“你要是敢送我去北歧!我就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