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得平每年到了耕种季节,都是要去其他地方教授农事的,现在韩老头死了,按照规矩,他是要守孝丁忧三年的,想到以后不用再离家,韩得平的心情好了一些。
林氏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你是不用去上卯了,这咱们孝正可咋办?以后不也得待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了?”
孝正叹了一口气,他不在意的笑了笑:“娘,这也不失为一个契机,老师说那雁州不平静,这我不去也好。加上我年岁还小,也不急着去做官的。以后,我就在家多陪陪你们二老,这也挺好的。”
光光看着少年,他现在说话总是一本正经,一板一眼的,有种少年老成的意味,这难道是窦大人给教出来的?
一家人正说着话呐,门房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外面从京都来了圣旨,让你们快点出去迎接。”
孝正惊讶:“这么快?”
他和韩得平回来后,就给皇帝写了丁忧折子,这从守丧到丧礼毕,也不过是就过去了十几天,皇帝的圣旨就来了,这速度堪比八百里加急的信报。
众人忙让人准备了香案,一家老小都到了大门口去跪接圣旨。
这大门口停着几十骑高头大马,那头顶圣旨之人见一家人出来,也就下了马,光光细细打量这个人,是个陌生面孔的少年,最多十八九岁。
身高有七八尺,身材匀称标准,穿一身玄色窄袖四爪蟒袍,袖口处镶绣流金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头束金冠,加上他长的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只衬的气度逼人。
光光在跟着父兄跪拜下去的同时,蹙紧了秀眉,这能够穿上蟒袍的人,不是亲王就是郡王,她思绪烦乱,如果只是简单的回批丁忧折子,这启宗为何要派一个王爷到大柳村来呢?
见韩家人叩拜,盛靖渊展开了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惊闻卿尊之觞,朕心甚痛矣。哀卿之请,应允丁忧,实乃卿之国之材也,朕不忍放之……”
听到一半,孝正猛然抬头,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道准丁忧的圣旨,而是夺情诏。
所谓的夺情,就是官员如果遇到需要回乡丁忧的情况,如果朝廷因为特殊情况,比如在政治或者军事方面情况比较重要和紧急,就要求官员不得回乡丁忧,而是必须留在朝廷,或者官员已经回乡丁忧,但是期限还没到三年时间,朝廷提前强制其回朝,这两种情况都叫做“夺情”。
丁忧一旦遇到夺情,则必须服从,因为在古代,君臣之义是大于父子之情的。一般情况下,只有担任中央朝廷要职的官员才会遇到夺情的情况。
可是孝正只不过一个没有到任的雁州五品知府,启宗为何要下夺情诏呢?
光光也是懵逼,她记得在异世里,那位明朝名臣张居正因为推行新政变法的时候父亲去世,就被皇帝下了夺情诏,可是这也成为了后来他倒台后被罗列出来的罪名之一,因为他违反了“祖制”没有丁忧,尽管这是皇帝的意思,也不会有人在意。
光光脑子转的飞快,自家三哥将来难道会复导张居正的前辙,遭到清算的时候,这没有丁忧会成为一种罪名吗?
光光有些忧心,等父兄都接旨站了起来的时候,她也跟随起身,一抬头,就见宣旨的少年正用沉沉的目光盯着自己。
光光眉心一跳,这人难道已经看出来了自己的心思,她忙低头回避了去。
韩得平父子这时弯腰施礼请这钦差官进府。
盛靖渊扯唇笑了笑,他对韩得平父子的态度非常温和有礼:“我乃是当朝三皇子盛靖渊,封号齐王,韩卿不必多礼。”
齐王?孝正眸子沉了沉,没有多言语。
众人簇拥着齐王进了宅子,一路上盛靖渊四处打量这座大宅院,虽然面积挺大,房间也不少,可是并不见多少奢华之处,反而处处都是农家随处可见的朴素物品,比如,在天井中,他竟然看到了一个大石磨。
盛靖渊顿住了步子,他好奇的询问孝正:“凛志,这是何物?”
孝正忙道:“此为农家寻常磨米面所用的石磨。”
盛靖渊的眸光闪了闪,他想着,为何这韩家与想象当中是如此不同,来时,所有人都告诉他,这韩家极其有钱富有,可能财物已经超越如今国库的存银,包括父皇,都明里暗里点拨了他,可是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让他皱了眉。
进了上房,光光和林氏一众女眷就避了出来,只有韩得平和孝延孝正父子做陪齐王说话。
管家安顿好了齐王带来的随从侍卫,就来询问:“夫人,二姑娘,这钦差官不知是否会留下用饭啊?”
林氏也拿不准:“这天都快晌午了,应该会吧。不如就备上吧,那些侍卫,你给多准备一些白面饼子啥的,白米饭也行,别亏待了人家。”
光光思索了一下说道:“娘,我看着这个齐王就不是能够很快走的样子,你刚刚没见他的侍卫抬来不少行礼啊?”
林氏惊讶:“啊?他既然是传旨官,这圣旨到了,他难道还会留在我们家长住啊?”
“要是他只是传旨的,那可就好说,最怕的就是他不是来传旨的。”
林氏看着脸色沉重的闺女,有些不大理解:“这他不是传旨的,那究竟是来干啥的?”
光光没有回答林氏的问题,而是说道:“娘,我看晌午给齐王准备的午饭也不宜太铺张浪费,咱们平时吃啥,就给他吃啥就好了。”
林氏纠结的把眉毛都要扭成了麻花了:“这不好吧?他好歹是堂堂三皇子,怎么能够吃得下我们寻常百姓家的饭菜呢?”
光光嘿嘿一笑:“娘,咱们要把自家生活的面貌展现给这三皇子看啊,他回京才会跟皇帝如实汇报,要是咱们天天人参燕窝的招待他,他指不定还以为我们家生活多奢靡呢,那皇帝该咋看待我哥啊?”
只要是涉及儿女的事情,林氏都是比较上心的,一听闺女说的话,林氏觉得有道理:“那也是,咱们其实就是朴素人实在人,也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哥是个只会享乐的纨绔。”
只是等林氏精心准备的饭菜上了桌,齐王就瞪大了眼睛,他懵逼了老半天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