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男人嗓音和坚定,
“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总会有办法的,但前提你也要养好身体,医生说你宫寒,这也是不孕的原因之一…”
安小七鼻子有点酸,他知道他只是在语言上安慰她。
她什么都明白的。
她脑袋又噌了噌他的心口,“我有点冷,想你抱抱我。”
明明暑气正浓,她却说冷。
战西爵皱起眉头,边拥着她,边问:“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是医院冷气吹多了,所以觉得有点冷。”
就这样抱了会儿,安小七才从战西爵怀里抬起头,目光炙深的望着面前男人垂首下来的英俊容颜,
“上次在浮生居,你说把林妙人叫到你的包厢陪酒,其实是向她打听治疗不孕专家的事,那现在是什么进度了?
联系到那位专家了么?如果联系上了,就安排一下吧,我想听听不孕不育的专家怎么说。”
这话听的战西爵心口狠狠一沉。
面前的女人对林妙人明明厌恶至极,如今为了想要怀上他的孩子而如此放低姿态,不昔要见林妙人举荐的不孕专家…
可见,她对他的感情是比自己想的要深的吧?
战西爵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俯身将安小七打横抱起,
“不急,等你调理好身体,嗯?”顿了顿,“再者,你现在还小,我们今后有的是大把时间。”
“哦。”
一路被抱回车上,战西爵给安小七绑好安全带,视线落在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
这枚戒指自从送她后,除却洗漱会摘下来,大部分时候都是形影不离的。
这一点,让战西爵的心情莫名有些欢愉。
他在她面颊上亲了亲,“宝贝,我们算是和好了吗?你不再生我见林妙人的气,我也不生你跟温时遇见面的气,嗯?”
安小七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的沉默,于战西爵而言,算是和解了。
他抬手挠了挠她黑软的发顶,“我们现在去接你那个小怪物弟弟,晚些一块吃中饭?”
“好。”
……
半小时后,战西爵跟安小七在眼科医院见到了那位给夏云澜看眼睛的专家。
简单的沟通后,安小七得知,夏云澜的眼睛有恢复视力的可能,只是做手术的风险比较大,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治好眼睛。
除此之外,因为要开颅做视神经搭建,若是手术出现意外,非但治不好他的眼睛还能造成脑瘫。
因此,对于这样的诊断结果,安小七直接拒绝了手术治疗方案。
可能是她此生唯一的儿子,若是因为手术而有什么不测,这是安小七绝不允许的。
今天的安小七可以说是忧心忡忡。
一,她没有怀孕;二,夏云澜的手术方案也直接被pass。
因为可能终身都不会有孩子,所以她对想要治好夏云澜的眼睛就有了无比的迫切。
她一下就想到了昨晚被她删掉的温时遇那条短信。
他说他能治好夏云澜,且毫无条件的会帮助她。
他还可信么?
……
**
就这样带着困惑,浑浑噩噩到两天后的傍晚,安小七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打电话约温时遇时,
携带满身煞气从外面回来的战西爵进门后就将她连拖带拽的从楼下的花园弄上了楼。
他力气之大,好几次,安小七都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他生生扯裂成两半,痛的她急呼:
“战西爵,你发什么疯,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伴随她颤抖的音调,她整个人都被战西爵重重的摔到了大床上。
她脑袋更是因为撞到床头而痛的她眉心蹙起,甚至是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未等她坐起发怒质问,男人对着她的脸就甩出一沓文件。
最先引入她眼底的是【dna亲子医学鉴定】那几个醒目大字。
瞬间,她即将宣之于口恼火就变成了惶惶无措。
心虚,紧张,以及躲闪的目光……,都在无时无刻的刺激着战西爵愈发高涨的愤怒。
他俯身逼近,抬手就板正她躲闪的脸,一只手死死的扣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的目光只能对上他通红的双眸。
比起他面上阴森冷冽般的煞气,他嗓音还是平静的。
他一字一顿的沉声道:“安小七,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跟我说实话,夏云澜,是谁的孩子,嗯?”
安小七下颌都快要被战西爵捏碎了。
她感觉下颌骨都痛,一把大力的推开他,“你还是不相信我?所以背着我去做了dna医学鉴定?”
战西爵看着她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委屈且泪眼盈盈起来的脸,只觉得看着她这张脸就无比的讽刺。
他舔了舔唇,又咬了咬后牙槽,拾起散落满床的dna医学鉴定报告,并用报告拍了拍安小七的脸,似笑非笑般的:
“还真不是老子背着你去做的。即便老子动过这个念头,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你而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顿了顿,“你猜猜,这是谁甩到老子办公桌上的,嗯?”
安小七只是咬唇,看着眼前置于她身体上方男人阴森恐怖的脸,脑袋空白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说要辩驳什么。
战西爵看着她这幅没有半点解释的姿态,就更恼火了。
他将手上的文件再次怒甩回大床上,逐字清晰的怒道:
“这是你母亲,夏女士亲自快递到我的办公桌上的,来说说看吧,告诉我,
这张医学鉴定上显示你跟夏云澜那个小怪物是医学上的母子关系,是不是真的,嗯?”
可能一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还如此的始料未及。
因此,安小七再缓过那滔天的心虚带来的惶惶不安后,随后便是无比清醒的冷静。
她自己都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冷静的对面前的男人如此干净利落的道:“是,都是真的。”
此话一出,置于她身体上方的男人就怒不可遏的一拳打碎了她身后的实木床头,攥紧的拳头上全是斑驳破损带着血的皮肉。
他犀利而通红的眼眸让安小七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似乎也就只是砸了一拳,再多的愤怒咆哮都没有了。
就这样,空气陷入长达一分钟的死亡宁静后,男人再次开口:“再说一次,嗯?”
安小七眼泪从通红的眼眶里滚了出来,睫毛上沾着她晶莹剔透的泪水,“是。就是说一千次一万次,都是真的。”
战西爵在她话音落下,单腿支起身,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随后点燃。
他将烟含在嘴里,眯着眼,身上有股渗透到骨子里的削薄冷冽。
一根烟,他两口就抽完了。
他将烟头徒手掐灭,就扔在床头柜上,随后抬手将安小七粗暴的拽起。
他看她的眼,嗓音克制着汹涌恼火,“再说一次?”
安小七被他嗜血的眸看的头皮发麻,但嗓音却不亢不卑,甚至是理直气壮:
“是的。dna鉴定结果都是真的。云澜将会是我这个几乎失去生育能力的女人今生唯一的骨肉!”
战西爵狠狠闭了闭眼,他再次摸出一根烟,这次点烟的手都在颤抖。
他打火机连打四次,才将香烟点燃。
他仍然看似无比平静的将一根烟很快的吮吸到头,等灭了烟头后,他冷冽又沙哑的沉声道:
“宝贝,是不是你母亲夏女士威胁了你?所以,
她弄出这么一个莫须有的医学鉴定给我看的时候你不敢承认这是假的?
你才二十岁,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孩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连续说了好几声不可能,越说音调越无比肯定,
“对,这一切都是夏女士逼我们分手的阴谋。我父亲害的她早年堕胎辜负了她的爱,她恨屋及乌,痛恨我抢走她的女儿……”
人在面对无法接受的结果,通常都会为这种结果找出各种可以原谅的理由…
此时的战西爵就是这样。
但,事实就是事实,早晚他都要接受。
因此,安小七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云澜是我跟……”
她话都没说完,脖子就一把被战西爵给掐住了,手劲上来就粗暴,直接把安小七掐到瞬间窒息。
她面色一下就青紫了,战西爵意识到这点,瞬间又松开了她。
他在安小七剧烈的咳嗽声中,冷冷的道:“你不要告诉老子,这个孩子是你跟夏怀殇的?”
他这样说完,也不等安小七缓过那阵绵密的咳嗽,就冷声宣判道:“那我会亲手宰了他,绝不姑息!”
说完,就摔门而出!
安小七跟着跑出去,就被门口守着的两个保镖拦了回去:
“对不住了,少夫人,没有长公子的吩咐,这几天只能委屈您在房间里待着,哪里都不能去。”
安小七气炸了,扯着嗓子冲已经走到楼梯玄关口的战西爵喊:
“战西爵,你听我把话说完,我话还没说完…”
但,男人脚步只稍稍停了一下,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
安小七有些绝望。
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是质问夏女士也好还是找夏怀殇也罢,她是真怕战西爵一怒之下把夏云澜给弄死。
可是悲哀的是,她房间的信号全被屏蔽了。
别说打电话了,就是网络,也没有。
惶恐再次卷土而来,且伴随接下来的几天难熬的软禁里几乎要将她淹没。
安小七被软禁的当晚,主卧里的所有衣服全被清空。
林妈等那些清空完衣服的佣人都走后,一言难尽的对安小七道:
“少夫人,长公子这次是发了大怒,
他说,他不相信您在16岁就生了孩子,
所以他要亲自给您和夏…小少爷做一次dna鉴定,
结果出来前,为了防止您动逃跑的歪心思,要把这里一切可以避体的衣服都清走…”
顿了顿,欲言又止,“包括,您身上这套睡裙。”
安小七不可意思的睁大眼睛,她甚至不敢相信,这都是战西爵吩咐的。
她捏了捏发胀的眉心,似笑非笑般的冲林妈笑笑:“我若是不肯呢。”
林妈面色为难:
“少夫人…,这个怕是不行的。长公子已经气的把云澜小少爷带走了,若是您不配合,他怕是要拿孩子撒气啊。”
说着,就长叹一口气,
“这件事,长公子做的确实过分,可是……,少夫人您还是想开点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
……
林妈走后,只穿了内衣的安小七,从未有过这样的羞辱以及无助。
她觉得,上一世,温时遇纵然偏执百般禁锢她,但他从未这么对待过她,他哪怕是打断她的腿也都是给足了尊严。
偏偏,战西爵却把她的尊严践踏到尘埃里,她觉得她现在卑微的如同吃腐肉的蝼蚁。
绝望么?
至少,这一刻是有的。
人的情绪一旦不好,那身体就很容易出毛病。
何况,安小七身体本来就不好。
在两天后的黄昏,她烧的都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时,给她送晚餐的林妈发现她发烧后,就心惊的不行了。
林妈拿着冷毛巾给她简单的做了物理降温后,就连忙跑下楼用家中座机给战西爵打电话。
此时的战西爵正在看手上刚刚出来的dna检测报告。
医学亲子关系99.9999…%
纸已经被他揉皱成了一团,电话震了许久,他才接。
“长公子,您还是快回来吧,少夫人发烧了,已经都烧的不清醒了…”
林妈故意把情况说的严重,毕竟她觉得这两个小年轻再怎么样都是有感情的,
若是都能各自退让一步还是有机会能走到一起的,
在这个浮华的世界,能遇到一个倾心不已的爱人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
可是,她的话并没有等来男人的关切,只有无情的冷漠,“先物理降温,没什么大问题别找我!”
林妈叹了口气:“长公子…”
欲言又止,
“有时候,真相未必是您所看所想的那样,除非您是真的对少夫人不爱了您可以对她的生死置之不理,
但倘若你对她尚有一丝情谊,也不该不给你们的感情留有一条退路啊…,
少夫人不是一般普通女子,她这种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子,
你囚禁她也就算了,真是不应该将她扒光了,这无疑是将她往绝境上逼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男人长久的沉默,以及在长久的沉默后男人冷漠的腔调:“林妈,你话太多了。”
林妈再次叹了口气,讪讪的:
“长公子,您真的不回来看一眼吗?就算不回来,那少夫人现在都病着了,是不是可以把衣服给她穿上了?”
“她不是发烧了?还穿了干什么?就这样物理降温!”
电话被挂断了。
林妈:“……”
被挂了电话的林妈,忧心忡忡的一口气跑上了楼。
她打了温水又仔仔细细的给安小七做好了物理降温后,安小七迷迷糊糊的醒来。
外面天色昏黄,室内光线朦胧,瞧着眼前一切都不太真实。
安小七摁了摁发胀的眉心,强撑着身体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她发着烧,眼睛被烧的通红,看人的时候眼底似铺上了一层雾气,娇气的叫人忍不住的怜惜。
“林妈,几点了?”
林妈暗道了声造孽后,说道:“少夫人,已经快七点了…”
“七点么?七点,天还没黑呢。”安小七念叨着。
“少夫人,夏天,昼长夜短,天黑的也迟。”
安小七恹恹的噢了一声,从林妈手上接过一杯温水喝下后,裹紧身上的床单,
“林妈,之前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我现在想讨要回来,可以吗?”
安小七指的是林妈此前求安小七放过米朵一事。
因此,安小七此话一出,林妈就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
她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安小七这个放过她女儿的人情,现在难得安小七向她开口讨这个人情,她当然愿意。
“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尽快说。”
安小七:“给我准备一套干净的佣人服,等天色完全黑以后,帮我离开庄园。”
闻言,林妈犹豫:
“少夫人…,其实我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您要三思而后行啊,云澜小少爷还在长公子那,
若是叫他知道您逃了,以长公子现在不讲道理的暴脾气,只怕是会把怒火全都撒在云澜小少爷身上的…”
林妈说的,正是安小七这两天没有跟战西爵撕破脸的原因。
但,她算是看清楚了,与其坐以待毙的受战西爵凌辱,倒不如先逃出去再说。
只有逃出去,她手机才能恢复信号,只要逃出去,她才能有机会救出夏云澜,夺回主动权。
一旦,将夏云澜从战西爵手上救出来,她觉得她跟战西爵也该是时候做了断的。
因此,安小七连林妈话都没说完,就打断她:
“你只要帮我离开庄园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管。”
抿了抿唇,“只是,这件事之后,战西爵只怕不会轻饶您,您要想好,要不要帮我?”
林妈是真心不忍安小七再被战西爵这么折磨下去,所以她毫不犹豫就点头了:
“少夫人,我是长公子的奶娘,他就算再怎么震怒,也不会不念昔年哺育之恩的,您放心吧,我既然答应帮助您,就有办法完全脱身。”
林妈这么说,安小七心下便松了一口气。
她说了谢谢,就对林妈道:“那现在就准备吧。”
林妈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少夫人,您现在还发着烧,我实在是有点不放心…”
安小七唇角勾出一抹凉凉的讥讽,“林妈,我有今天这样都是他给逼的,难道我留下来就会有出路了?”
林妈不说话了。
“林妈,你去准备吧,我去冲个澡。”
“好。”
……
*
两小时后,
古堡庄园都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无尽的黑色如同天边翻滚的黑云,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一辆黑色世爵缓缓驶入古堡庄园停车坪。
车门打开,走下一抹身形昂藏挺拔的高大男人。
男人身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两只袖口卷至手肘,露出手腕上一只星空浩瀚的腕表,以及精壮有力的手臂。
他手上还夹着一根香烟,边走的过程中边将香烟点燃。
他倚靠着车头吮吸了会儿,仰头朝不远处巍峨壮观的城堡看去……,三楼的房间是暗的,难道睡了?
战西爵这样想,唇角勾起很深的嘲讽。
她是怎么能睡得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