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冷淡的嗯了一声,似乎对此事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江淮一时摸不准他的脾气,也不敢多管闲事,只道:“那属下先退下了。”
“等等。”
男人在这时搁下签字钢笔,身体慵懒的陷入身后的老板椅,开口道:
“你去找个靠谱点的婚礼策划团队,策划一场求婚仪式。另外,婚纱设计这一块,也要最好的设计师来设计……,总之,我要的是最顶尖服务,明白吗?”
江淮有些诧异,他说了好以后,壮着胆子问道:“可是……,长公子,您现在不是跟七七小姐在冷战的?”
音落,男人就朝他脸上怒摔过来一只烟灰缸,冷声道:“滚——”
江淮避闪不及,半边脸颊都被烟灰缸砸肿了。
他揉了揉红肿的腮帮子,有点委屈的道:
“长公子,真不是属下多事,是属下替您着急啊。你准备这些也没用啊,七七小姐她人又不在盛京?
别的不说,我们就说婚纱吧。婚纱设计首先讲究的就是尺寸啊,款式啊什么的……,
既然披婚纱的人是七七小姐,那咱们首先得跟婚纱女主人沟通一下她的喜好吧……”
战西爵面无表情的打断她:
“不用沟通。尺寸我会告诉你。至于婚纱的款式……”他眯了眯眸,“我设计好之后,你让设计师参考着做就行。”
“那属下等下就安排。”
说着,就要离开总裁办时,战西爵又叫住了他:“战九枭跟季暖那个女人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经过战九枭不懈努力和厚颜无耻的追求,他跟季暖的婚礼定在了五月初,这是今天早上江淮八卦时得来的消息。
江淮将自己八卦来的消息很快跟战西爵说了一遍后,道:
“具体日子还没有敲定,说是季小姐的继母是个信佛的,等她去一趟白龙寺求了签以后再定。”
战西爵等他说完,道:“五月太晚了。”
江淮没明白他话里的潜台词:“啊?”
“你派个人去趟白龙寺把季夫人最信任的师傅给收买了,叫他跟季夫人说,就说季暖八字跟五月犯冲,不吉利。今年最适合她办喜事的只有阳春三月。”
江淮还是听的稀里糊涂的,不过却应道:“那属下等下就去办这件事。”
战西爵嗯了一声,又道:
“求婚仪式最重要的不是盛大和隆重,是要能打动女人的心,所以你要尽心尽力的去做这件事,且要赶在战九枭跟季暖大婚前准备好。”
战西爵这么一说,江淮就反应过来,战西爵这么做的原因了。
无非是,战三爷跟季暖婚礼提前的话,那么作为季暖好朋友的安小七,她一定会来观礼的。
到时候,面前的男人便有了求婚的机会。
女人嚒,通常都是感性动物,只要求婚仪式弄的够浪漫,说的情话足够真诚,基本上就没跑了。
……
求婚仪式提上日常以后,战西爵觉得自己的日子似乎就有了盼头。
他白天的时候会在公司办公,中间空的时候会跟婚礼策划团队沟通一下求婚仪式的一些细节,晚上的时候他大部分都躲在书房翻看资料研究婚纱款式。
差不多小一个月以后,他拿着他第一版婚纱手稿去见了安歌。
那时安歌因为肾衰竭已经住进医院了。
不过,她因为得到了最好又最专业的照顾,人的精神状态十分不错。
战西爵跟她表明来意,“这个款式,以你对她的了解,她会不会喜欢?”
安歌撇了眼他举到面前的婚纱手稿,挑了下眉头:“你设计的?”
“当然。”
安歌嗤笑:“她现在连理都不理你一个,你哪来的这股自信,她会愿意披上婚纱嫁给你?”
战西爵淡看着她,面无表情的道:
“这是我的事。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款式她会不会喜欢?如果不喜欢,应该怎么修改她才会喜欢?”
安歌皱眉:“我为什么要帮你?”
战西爵没功夫跟她耗着,脸上浮出了一丝不耐:
“你不是要报仇雪恨?你拿什么跟夏主母那个老女人斗?她现在是夏氏一族的掌权女主人,
就连身为她亲儿子的夏琛处处都要受制于她,你一个现在连活着喘气都成问题的女人,
你凭什么实力报仇?还有你体弱的儿子,就凭你,你要的回来吗?”
孩子是女人的软肋,这是公认的。
安歌也不例外!
她的儿子,夏行川就是她的软肋。
她沉默了片刻,客观而实事求是的说道:
“我这个妹妹,心里藏了一颗少女心,无论再过多少年,她内心都是向阳而生。你这款婚纱设计,
少女感很强,头纱和纱尾拖拽的长度都是够的……,就是点缀的钻石太多,她大概不太会喜欢……”
安歌指出了好几个细节,战西爵边听边记。
婚纱设计问题沟通好以后,安歌就对战西爵坦言,说道:
“我愿意给你提供这方面的建议,是客观觉得,你们兜兜转转这么多年,
孩子都两三个了,不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大。何况,七七这些年一直没有再交男朋友,
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你。既然你下定决心要跟她共度余生弥补她,我何不成人之美?
何况,战总开了金口,说要帮我复仇,我真的是很感激不尽吶。”
战西爵在她话音落下,就讥笑道:
“先把你口头上的感激不尽压一压,我需要的是实际行动。比如,从现在开始,你就时不时的跟她做一下思想工作,告诉她,叫她早点嫁给我。”
顿了顿,话锋倏尔一转,“只有我跟她婚姻幸福美满了,我才会有那个闲心去多管闲事,比如帮你复仇抢回儿子什么的。”
战西爵说完,连给安歌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掉头走出了病房。
他在病房门口,看到提着水果出现的夏琛,啧了一声后,说道:
“你以为你做这些,就能打动她的心了?与其做这些没用的,你不如砍一双秦茹的手捧到她的面前,兴许她还能给你个好脸子。”
说到这,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揶揄道,
“噢,你应该舍不得,听说那女人怀孕了,你母亲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的保护她,看样子,安歌小姐的肾脏移植手术是指望不上秦茹的肾源了。”
夏琛等战西爵说完,就怒极反笑:“安小七人都被你给气跑了,你不想法设法的哄好她,闲的操心老子的事?”
战西爵扯唇,淡笑道:
“你倒是真给自己脸上贴金。老子像是那种操闲心的人?我操的是安歌小姐的心,毕竟她是安小七最重要的人之一,巴结安歌小姐难道不是变相再讨好安小七么?”
夏琛:“……”
战西爵的话还在继续:“夏大公子,你好自己为之,及时止损吶!”
夏琛深吸一口气,冷冷的道:“你有空在老子面前逼逼叨叨,不如走走心防备一下你的情敌,嗯?”
此话一出,战西爵的脸子就是一冷:“什么意思?”
夏琛扯唇,讥诮道:“怎么?你不知道?”
战西爵脸色越发的难看,冷声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夏琛啧了一声,晦眸如深的道:
“说的也是。你这么不受詹姆斯先生和夏女士的待见,你当然不会知道他们夫妇二人一直以来最满意的女婿便是夏怀殇了。”
闻言,战西爵便捏了捏突突乱跳的眉心,烦躁不已的道:“你就算是要恶心老子,能不能特么的一针见血,说重点?”
音落,夏琛就笑道:
“一针见血就是,大病康复的夏怀殇被詹姆斯先生盛情邀请到加州城做客了,据可靠消息,詹姆斯先生有意撮合他们。”
“可靠消息?”
夏琛啧了一声,满是诧异的道:
“呀,你混得这么差啊?安小七不理你,连战云笙那个小机灵鬼也不理你了?
她先前还跟我打电话说,伯伯,妈咪在跟一个叫夏怀殇的男人相亲,笙笙要不要告诉爹地…,
我就问她,你喜不喜欢那个夏怀殇男人啊?你猜她怎么说?”
战西爵的脸色已经黑的没法看了。
夏琛更乐了,笑道:
“她说,喜欢的不得了,问我,说帝国婚姻法能不能一女二嫁啊?这样,她就有两个亲爹地了,一个是你,另外一个就是夏怀殇。”
战西爵被夏琛给气走了。
他来到医院楼下,上车后,就用手机翻出了战云笙的号码,拨了出去。
响了好久,才被接通。
手机一通,就传来战云笙含糊不清的嗓音。
她应该在吃什么东西,嘴里吧唧吧唧的:
“战爹地,你找笙笙有什么事情?笙笙现在好忙的,笙笙还要吃串串哩。”
开口叫的不是亲爹地,或者是爹地,已经是战爹地了。
战西爵感觉自己头顶有点冒蓝烟,烧的他天灵盖都快裂开了,“谁给你烤的串串?”
战云笙在这时从鸡翅上撕下一块肉肉,喜滋滋的道:
“是夏爹爹。夏爹爹烤的蜂蜜鸡翅超nice。笙笙已经决定了,在爹地排行榜中,夏爹爹跟爹地你并列第一,其他干爹地都靠后站。”
战西爵:“……”
“爹地,你找笙宝贝有什么事情吗?”说着,声音就很小小的了,“爹地爹地……,笙笙不跟你说了噢,妈咪来了,妈咪不让笙笙跟你通电话,她会生气的。”
战西爵:“…………”
电话很快就被手机那端的战云笙给掐断了。
战西爵看着完全黑掉的手机屏幕,蛰伏许久的焦虑在这一刻瞬间就犹如涨潮般汹涌。
夏怀殇么?
那个曾割肝救过她的命且愿意打断骨头给她熬汤喝的男人,他终于是按捺不住下手了么?
战西爵喉骨深深耸动了两下后,从手机上翻出了存了许久都没有打出去过的电话。
电话大概响了两声,对方就接通了。
成熟男人低醇而又厚重的嗓音,在这时传了过来,“喂?”
战西爵开门见山,“是我,战西爵。”
手机那端的男人哂笑了一声,道:“我知道。”
战西爵咬了下后牙槽:“你就那么想做便宜爹?”
夏怀殇在这时将烤好的羊排夹了一块递到安小七面前的餐盘里后,淡声道:
“我现在说话不方便,要照顾孩子和女人,晚些等我打给你。”
说完就掐断了战西爵的电话,没把战西爵给刺激的原地坐火箭去加州城把夏怀殇千刀万剐。
他的女人,他的孩子……,这都叫什么事儿?
……
**
那端,加州城的詹姆斯庄园内,一处开放式阳光花房。
面容英俊无比的男人正在翻烤着羊腿,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和一个粉嘟嘟的孩子,不远处的草坪上还有个正在踢足球的男孩。
整个画面,温馨和谐的不像话。
此时,吃的满嘴冒油的小女孩在这时开口问对面英俊的男人,“夏爹爹,刚刚是谁在跟你打电话呀?”
夏怀殇担心她一下吃的太多不消食,腾出手来给她喂了一片消食片后,柔声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战云笙喜滋滋的唔了一声,又道:
“夏爹爹,你可不可以一直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不要离开我们啊?你做的烤串串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串串,笙笙很喜欢。”
夏怀殇忍俊不禁,抽出一块消毒巾给她擦了擦小嘴,温声道:
“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一下吃的太多,你去跟哥哥玩一会儿,消会食再回来,我给你烤虾虾,嗯?”
战云笙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皮,听话的嗯了一声,“那笙笙等下要吃多多的虾虾。”
“好。”
小孩子都是贪玩的,战云笙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草坪上战擎州玩耍的足球给吸跑了。
夏怀殇看着她撒丫子跑走的小身影,脑海深处情不自禁的浮出许多年前他记忆里的画面。
那时,安小七也是这么小小的一只,不过她却没有那么胖,但她们母女俩身上那股机灵劲儿倒是蛮如出一辙的。
昔年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师叔喊的小东西,现在已经做了母亲,而他却仍然孑然一身呢。
“师叔,我爸先前在书房都跟你聊了什么?”
安小七的话,在这时唤回了夏怀殇的神思。
他在这时给安小七递了一杯酸梅汁,答非所问:“解解腻。”
安小七接过酸梅汁,咬着吸管喝了两口后,望着仍然认真烤着羊腿的男人。
明明已经过去了六年,他的模样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比从前越发的话少了。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专注,男人在这时抬眸朝她看了过来,过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也没聊什么,只是叙叙旧。”
安小七不傻,她其实能猜到什么。
但夏怀殇没有点破,她再说出来,如果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她说出来只会让他难堪或者是心伤。
安小七觉得,人最大的苦难,似乎不是身体上的病痛,而是情伤。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身体没有毛病的人却被情所困,最后早早的结束了生命。
安小七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说道:“你这几年病着,在夏家失了不少的势,今后有什么打算?”
鬼门关走了好几次的人,早已看参透人生。
夏怀殇在这时用刀撇了几片已经烤好的羊腿肉递到安小七面前的盘子里后,轻描淡写的道:
“浮华万千,纵然权势遮天……”却得不到想要的女人,也不过一场空,“纵然权势遮天,也不过浮生若梦一场。”
他只想守着她和孩子,别无所求,“夏家有夏琛,他能撑起这个场面,我无心劳神劳力,累了,也力不从心。日子平静,够过就好。”
安小七后面又跟他聊了会儿,话题一直都是很平淡的那种,直至夏怀殇问了她一个比较犀利的问题,才让原本轻松的聊天氛围变的紧绷起来。
他问:“你打算躲他多久?”
安小七戳着面前冒着香喷喷孜然味的烤羊腿,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没说话。
夏怀殇看着她,一时间像是被戳到了心,没忍住,伸手隔空摸了摸她的发顶:
“都是当妈妈的人了,还哭鼻子,嗯?”
安小七本来没有滚出眼眶的泪水,因为夏怀殇这么一说,眼泪就滚了出来。
夏怀殇微末的叹息一声,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别哭。”他会疼。
因为孩子们就在不远处玩,安小七情绪很快就收敛好了,只是眼睛看起来有点红。
夏怀殇无声的看了会儿她,说道:
“我初见你的时候,你还不到一岁,一点点小,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只。
我那时候也才十多岁,应该是个少不更事的年纪,但却莫名的想守护你,想把最好的都捧给你。
我有时候会不禁想,我们之所以有缘分,是不是因为上辈子亏欠你太多,
所以注定这辈子要为你鞍前马后的奔波?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是没什么心愿,唯一的心愿是希望你能得偿所愿,我就觉得我活着的使命完成了似的。”
口吻缓了缓,声线愈发的温和,
“所以,七宝~,你要过的很好很好,很幸福很幸福,我才能真的无憾。”
顿了顿,“否则,我会觉得,错失你,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你明白么?”
最终,他还是说了出来。
安小七视线再次变的模糊。
她看着面前风光霁月般的男人,从始至终,他待她都是那样坦荡又那样的无欲无求。
她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一定有一个叫夏怀殇的人。
她难过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的风景因为眼眶里的泪水而稀碎的不成样子。
夏怀殇因她的热泪盈眶而心脏抽痛的厉害。
他在这时站了起来,目光远眺在草坪上戏耍的孩子,长久,他道:
“真希望,你还没有长大,我们都还在青城山上的云禅首府呢。”
他说完,就拿上手机离开了。
他在一个视野开阔的人工湖坐下,翻出手机上那十几个未接来电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被对方秒接的。
不等他语,手机那头便传来男人冷丁丁的嗓音,“夏怀殇——”
夏怀殇截住了他后面要说的话,只无比淡漠的道:
“战总,如果你处理问题的办法通常只是气急败坏的打嘴炮的话,我看这个电话进行下去没什么意义。”
此话一出,手机那端的战西爵就深吸了一口气,他忍了忍,才压下胸腔里的恼火。
片刻后,他清冷的讥讽道:“我只是警告你,离我的女人离我孩子的母亲滚远一点。”
闻言,夏怀殇便笑道:
“是你孩子的母亲不错,但是你的女人,你哪里的自信和勇气?朱娇娇前脚刚死,后脚你就又招惹上了一个林妙人,你是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恶心的叫人反胃,也配提做她的男人?”
战西爵被噎的心口闷疼,他咬了下后牙槽,冷笑道:
“说的好像你这个永远只配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备胎迎来了出头之日似的。”
夏怀殇本意并不是为了膈应战西爵而膈应战西爵,但战西爵这人猖狂的实在是叫他忍不住的想要教训他。
因此,他在战西爵话音落下后,就言简意赅的笑道:“噢,还真被你说对了。”
此话一出,手机那端的战西爵就炸了,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夏怀殇扯唇:“战总,你只是失忆了,并不是智障了,字面上的意思,不懂?等着喝喜酒吧!”
说完,连给战西爵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就果断掐了他的电话,并在下一秒将他手机号码给拉黑了。
等战西爵意识到他的手机号码被拉黑后,他整个人被气的都快原地爆炸了。
他在这时,又点了根香烟,眯眸吞云吐雾着。
一连三根烟后,他翻出安小七的手机号码,犹豫了许久,都没有摁下去。
喝喜酒?
他狠狠闭了闭眼,所以这个女人最终还是选择甩了他不要他了么?
口口声声的说给他机会,说心里还有他,结果转身就投奔到别的男人怀里,这个女人未免也太薄情太随性了些。
招惹他,给他机会又掐灭他的希望,就这么喜欢玩弄他的感情,是么?
战西爵俊美的脸溢出冰冰冷的寒意,他在这时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