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卫生间里。
有好几个女生在补妆,其中一个女生,抿了下嘴上刚补的口红,意味生长的跟旁边的方涵说:“你表妹还真挺一鸣惊人的哈。”
方涵倾身,面无表情的照镜子,没回话,看着像是认真的在看脸上的妆容是否有晕染。
该女生见她没回话,接着说:“你小舅舅那么帅,前小舅妈那么美,也难怪她长那样了。”
旁边另一位少女插声:“唉,我看啊,今天过后,全城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少爷们的心遗落在她身上了。”
这位突然被公之于众的宁家千金,一经出现在人前就风头无两。
锦城年纪与之差不多的名媛千金小姐们,少有不感到危机的。
“我表妹确实好看,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大家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啊。”方涵笑了笑,把手里擦手的纸巾丢进了垃圾桶。
转过身,脸上的笑就没了。
“你说的也是。”少女们笑了笑,就亲亲密密的挽着她的手往宴会厅去,“你表妹以前为什么不出来玩?”
“不要问我不知道的事。”
……
室外夏日蝉鸣如芒在骨。
时家别墅室内肃静的让人窒息。
今天,早已搬出去住的时锦荣夫妇,时方皓夫妇都来了。
时家正在上演着一场审判。
众人都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跌倒在地的柳簌簌。
主位上,时满川夫妇俩的眉头好像被哪家遗失的锁紧紧锁了起来。
他们沉默着不说话,在场也没有人敢贸然说话,敢贸然动作,氛围紧张,严峻。
柳簌簌看着被时满川怒甩之下落了一地的纸,两眼发直,牙齿打颤,又惊又怕,双腿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她出轨的事情还是被时家发现了。
“你干的丑事。”林华茵满眼厌恶的看着跌倒在地的大儿媳。
她出声了,其他人也都开始动了。
赵菲儿面容带怒,实则心里完全在看好戏般捡起地上的一张纸,纸上打印的是柳簌簌和出轨的男人调情的微信截图。
她把纸摊开在面前,边看边说:
“你说你,找什么男人不好,非得找咱们小区的保安,现在好了,全小区都知道咱们时家大少奶奶出轨了一个保安,过几天,全锦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也都会知道,咱们时家出了这么大一个丑闻。”
赵菲儿的话落,时家在场的众人脸上的鄙视有之,嫌弃有之,厌烦有之……
“亭松走了,你要走,要找人再嫁,跟我们说一句就是,咱们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你看看你干的是什么,亭松还在的时候,你就跟他鬼混上了,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林华茵实在是被这位儿媳恶心到了,原本时家让她进门,就是花钱买来给大儿子留个后的,却不想她这么不安分,现在给家里丢了这么大个脸。
柳簌簌惶恐不安地看着众人,嘴里就像含了一串冰糖葫芦,呜呜啦啦半天,终于哭着出声:
“身为女人,如果有一个疼自己,关心自己,保护自己的老公,谁会出轨?我嫁进来,根本就是嫁了一个‘空壳’啊,望月爸爸他什么都不懂,自从生了望月之后,我们就分房睡了,别的女人,就是一个生育机器,也偶尔能得老公的照顾吧,我能吗?嫁给他,我就是他的保姆,要照顾他生活,还要替他生儿育女,我们的婚姻算什么?连搭伙过日子都不算,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我每天看到别人夫妻出双入对,有商有量,我也很希望能有人来爱我,但是没有,我每天在家就围着他们父子转,没朋友,没自己的圈子,每天除了送望月上下学,就在小区里走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遇到了他,他人很细致,脾气也很好,每次看我有什么东西拿不动了,会帮我忙,会关心我,两个人接触的多了,有些事也就很自然而然发生了,我也是没办法啊。”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还会害怕,害怕被时家发现。
但是后来就慢慢习惯了,主要是因为她的婚姻实在是太不算是婚姻了。
她和时亭松在一起,根本没办法沟通所谓的男女之间亲密的事情。
婚外情就像罂粟花,是会让人上瘾的。
她害怕之余对此有着某种侥幸心理,反正时家也没有发现,然后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
她也是从这段婚外情中了解到了爱情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因为自从结婚后,她就没有快乐了。
“你不要为自己的出轨找借口了,出轨就是出轨。”赵菲儿翻了个白眼。
“亭松是什么人,进门之前我们时家跟你们家说的清清楚楚,你当初也是自愿进门的,还说很喜欢他,合着到了如今就委屈了,觉得委屈当初你就不要嫁啊?”林华茵气怒。
“我也不想嫁啊,可是我哥欠那么多钱。”柳簌簌哭倒在地,哀嚎声凄厉不绝。
“那是你们家的事,你当初既然愿意为钱嫁给亭松,就知道应该担负起属于你的责任和义务,那笔钱不少,当初不是你,给到别人,有的是女孩子愿意进我时家的门。”林华茵。
“都这时候了,你就别打’同情牌’和’弱女子’牌了,你出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今天呢?”谢玉儿也无语。
时家几个女人,一人一句就把柳簌簌的所有辩解搅得支离破碎。
林华茵看了下身旁沉默不语的时满川,下了结论:
“我们不能让孩子再生活在你这个没有文化素养和道德的母亲身边,我们也不为难你,你今天就离开,时家给你的珠宝首饰都留下,其他的,但凡是你用过的,你都带走,从今以后,望月就当没有你这个妈,你也别想再跟他来往了。”
林华茵的结论,也是时家给柳簌簌出轨的审判结果。
听到这里,柳簌簌绝望了。
出轨归出轨,她并不想离开时家,时家再怎么不把她当人看,她在这里过的日子也比一般人好太多。
作为底层出身的柳簌簌太清楚,没有时家的津贴赡养,她没学历没工作经验,只要走出时家的大门,她今后再想过如今这样水准的生活是绝对不可能的。
更让她绝望的是,时家还不让孩子认她。
这根本是让她以后再也不能占时家半点好处,原本有儿子在,她还能凭此在时家讨些钱财生活。
如今,他们绝情的把她最后的生路都堵死了。
柳簌簌彻底慌了神,她连哭都忘了,飞快的爬到了站在时满川身边的儿子身边,她颤抖着拉着他整洁的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衣角,哭着哀求道:
“望月,你跟爷爷奶奶说,原谅妈妈好不好?原谅妈妈,妈妈以后会和他断了来往的,妈妈会专心陪你长大,看你结婚生子,等你以后结婚生孩子了,妈妈再帮你带小孩,行不行?你帮我求求爷爷奶奶,让他们别赶妈妈走。”
时家众人见她如此动作,都把目光看向了时望月。
他们只见,少年不嗔不怒,仿佛眼前这一切与他无关,面对眼前场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柳簌簌求了儿子许久,也不见他回应,巨大的恐惧催生出她满心的恨意。
然后,她把所有的恨意都释放在了儿子身上。
她咬牙切齿,愤恨不平的瞪着他,合着一张哭花了的面容,犹如厉鬼:
“望月你怎么这么冷血,我生你养你,你现在连句话都不帮我说,你还是儿子吗?我这么求你,你都没有反应,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我从小把你养到大,就是养条狗,现在也会帮我吠两声。”
柳簌簌骂完了,时家豪华宽敞的客厅有一刹那的寂静。
这一瞬的寂静,让柳簌簌理智又稍稍占了上风,她又恐惧不安的哭着抱住少年的腿,继续哀求着:“望月,望月,你帮帮妈妈,你只有妈妈了,不是吗?对不起,妈妈不该骂你,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你不帮我能帮谁呢,是不是?”
一直面容平静的少年终于动了。
全场所有的时家长辈们,安静的看着他伸手,把母亲的手从自己的腿上拿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有力的手。
但凡他们有心,会发现少年的手长得份外好看,和他爸爸的手长得一样好看。
接着,他缓缓在她面前蹲下,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把跪倒在地的母亲扶了起来。
被儿子扶住的柳簌簌慌乱中,感觉到儿子的力气是那样的大,大到几乎是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站在了他的面前。
沉默这么久,他终于说话了,平静的声音里无喜无怒也无悲。
他说:“我不需要你帮我带孩子,你不是很想要有人爱吗?你去找那个爱你,你也爱的人吧,你不用管我,我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今后,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柳簌簌,看的柳簌簌心都是凉的。
因为她在他那一双漆黑的眼里,看不到丝毫的温度。
柳簌簌全身紧张得像块石头,心沉的像灌满了铅,不断的,不断的往下坠,直接坠入了幽暗的万丈深渊。
众人呼吸都慢了下来。
时满川见此,深沉睿智的眼底飞快划过些什么,也沉沉出了声:
“我们时家是不缺你一口饭,但丢不起你这个人,你当初但凡有考虑到孩子,也不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
时家所有人都知道,家里的所有事情,但凡时满川发了话,就再也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2017年的盛夏。
柳簌簌带着这些年她在时家拿到的补贴存额,还有几大包衣服鞋子包包踽踽离开了豪门时家,告别了她过了十几年的豪门少奶奶的生活。1314
------题外话------
可悲可叹又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