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秀就坐在司空府对面的“霜栖楼”,在他对面站着的,乃是司马懿。
看着杨修从司空府出来,而后转过街角,渐行渐远,迎着落日消失在大街的尽头,他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也不知是许久未见,还是因为曹秀本就让司马懿捉摸不透,当他看到曹秀脸上的笑意时,司马懿忽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若不是躬身垂首,他脸上忐忑不安的表情当被曹秀所知。
大战在即,许都城内的一切都变得异常重要。
甚至连普通百姓的一举一动都在司空府的监视之中,当此时刻,杨修竟能轻松自如的出入司空府,足见曹丕对他的信赖。
但此时的曹丕,在司马懿看来,还不够成熟,不够稳重,甚至比不上自己眼前的这位少公子,曹秀。
若他想与杨修商议出什么奇谋诡计来与曹秀争斗,只怕会输得很惨。
可惜了啊,好好的一个长公子,却被一个长孙稳压一头,想来也是憋屈。
“曹丕没给你更加丰厚的待遇?”
他正想着,却不料曹秀忽的冷不丁问道。
司马懿闻声一动,急忙拱手道:“待遇?不知少公子指的是......”
曹秀不以为然的笑道:“按古制,他而今乃是司空府的大公子,日后必然是祖父的继承人。”
“而我,不过是末流小辈,无论排资还是论辈,这个位置对我而言都是遥不可及。我请你入朝为官,不过是想让你为祖父出一份力,倘若你想与曹丕一道,只要于祖父有益,那也不甚紧要。”
到目前为止,曹秀唯一还拿不准的,便只有眼前这个司马懿。
事实上,无论是从历史记载还是从电视电影,司马懿的人物形象一直都十分诡异,虽背靠曹氏,却又从不陷身其中,更不让自己与曹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换句话说,他不过是借着曹氏这条船,逐渐在壮大自己。
曹秀想要利用他,那就必须让他达到这个目的。
可曹秀不能肯定的是,当司马懿达到这样的目的,自己是否还能控制得住他。
“秀公子言重了,一臣不事二主,仲达既已答应为公子效力,如何再能与丕公子一道。”
“不过丕公子近日来倒是对秀公子格外关切,问询了仲达一些问题罢了。”
司马懿当然知道曹秀在怀疑他,所以这一番回答倒还算有模有样,并未出现纰漏。
可越是如此谨慎的回答,反而越是让曹秀生疑。
因为曹秀知道,以司马懿的缜密心思,他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为“双面间谍”,只怕这世上还没人能够发现。
曹秀看着“卑恭”的司马懿,脑海之中不由闪过“魏国”历史。
一桩桩,一件件,都有他司马懿的身影。
“刘备要走了,你应该去见见他的。”
曹秀忽的冒出这么一句,直让司马懿心神一震,眼皮直跳。
他没搞懂曹秀这话的意思,更不懂曹秀这话的目的。
“刘皇叔仁义盖天下,仲达自当问候。”
于是他回答得很是官方,又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可这一次,曹秀却是冷冷道:“不但应该问候,还应该向他多学习学习。”
“秀公子言重了,仲达绝无此心!”
司马懿又吓得跪了下来,神色惊恐,溢于言表。
然而曹秀却不紧不慢的道:“这天下,终会是有心人的天下。你跟刘备一样,心里都装着这个天下,大可一试,不必如此谨小慎微。”
“若你能飞黄腾达,也显得本公子眼光独到不是?”
言罢,曹秀起身望向对面偌大的司空府,眼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抹冷厉。
而地上的司马懿却是再不敢答话,伏地拜倒,冷汗淋漓。
残阳遍洒的许都城内仍旧熙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随着渐渐落下的斜阳缓缓消散,天空中偶尔飞过一两只不知名的鸟儿,寻找着今晚的晚餐,看上去很是焦急。
.......
翌日,曹秀正在熟睡之中,忽的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当他醒来,郭嘉已经在他的房中。
“何事?”
郭嘉的脸色不太对劲,当是有什么事发生,曹秀想也没想的问道。
“皇帝以血书诏,裹以衣带,传董承,事发被查,而今随从董承之人皆被司空拿下,如今府内正在商议如何处置这些人等。”
果然是衣带诏事件爆发了。
只不过郭嘉看上去对这件事似乎有着另外的看法。
曹秀闻声起身,穿好衣裳后又继续问道:“都有什么人参与其中?”
郭嘉一一说了,唯独漏了一个刘备。
但曹秀却并未怀疑他,因为曹秀知道,刘备在衣带诏事件当中扮演的不过是个小角色,司空府真正的大麻烦是整个汉廷。
“议事厅那边怎么说?”
曹秀一边洗漱,一边问道。
“主公欲杀之而后快,但荀彧大人与荀攸皆是不允,他们以汉廷为重,觉此时当以北拒袁绍为重,安抚汉廷为要,不可在此时失了汉廷助力。”
荀彧与荀攸叔侄,向来都是以汉廷为重的,他们如此想法,倒也符合他们的人设。
北拒袁绍并非只是曹操一个人的事,倘若汉廷与袁绍里应外合,曹操身上的压力便可想而知。
荀彧与荀攸选择安抚汉廷,以德报怨,也算是他们读书人的本性,不失为一个良策。
可按照曹操的性格,只凭他们俩的劝告,只怕很难说得动。
“你怎么看?”
曹秀擦了一下脸,回过头来继续问道。
只听郭嘉道:“皇帝以血带诏书诏令天下诸侯勤王,一同昭告天下主公乃逆贼尔。”
“当此时刻,北有袁绍,南有袁术,腹背受敌,非智者之选。”
身为谋士,郭嘉想的,自然是如何尽可能的减少曹操此时所需要面对的压力。
所以他跟荀彧,荀攸的想法一样,先安抚汉廷,得到汉廷的承认,至少要让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继续名正言顺,而不被天下人称之为逆贼。
闻声,曹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目光一转看向东跨院另外一边的议事厅,一个仆人正急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