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没有理我,跳下车去径直向路边的草地跑去,然后蹲了下来,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我看了半天不明所以,只好推着车走过去,这才看到,原来路边卧着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狗,大概只有两个月大,眼神中全是哀怨。
虫正在用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而它却像是没感觉到有虫这个人的存在似的,眼神依然麻木地死死盯着前方。
这女孩!我似乎永远也猜不透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她的行为,总是出人意料。
同样地,很久之后,我再回忆起这些事情时,越来越肯定自己以前的猜测。
我总是认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她了,是她的蓝颜知己,可是在发生了一连串事情之后,我才发现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原来,我从来就没有真真正正地走近过她的内心。
我拍了拍虫的肩膀,笑着说:“不就是一只狗吗?至于把你的午饭都耽搁了吗?”
虫对我摇摇头说不是的,你看它的前腿,然后用手指给我看。
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这才发现,这只小狗的前腿很明显是受了伤,还有殷红的血迹不停地渗出,把周围的草都染红了一片。
“天,怎么这样。”我也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它的伤口。实际上,我也很喜欢小动物,要不是我爸妈不同意我养,我早就养了一窝了,拿他们的话说,就是“人都养不活,还养狗”?
“看样子已经受伤两天了,再不治疗,腿就彻底瘸了。真奇怪它的主人怎么这么狠心!”虫愤愤地说,然后又打开挎包在里面翻了起来,拿出些纱布和红药水来。
我瞪着眼睛看着她做着这一切,用微带颤抖的声音说:“千万别告诉我,你包里那些药都是给小动物用的啊。”
“本来就是啊,身上带药,就是为了能随时救助路边的流浪狗。我自己又用不着!”她似乎没有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依然动作熟练地给小狗消毒、包扎。
我心里不知道已经喊了多少遍“abc”,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我能说什么?
况且,现在这样善良的女孩已经很少见了啊。我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再一次萌生了想要抱她的冲动。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女朋友,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很快,虫就把小狗的腿包扎好了,她拍了拍小狗的脑袋,笑着说:“石涛,你还疼不疼了?”
我以为她在问我手的事,开口就接了一句早就不疼了。说完才发现她是和小狗说的,又默念了n句“abc”,再这么整下去,不被她揍死,也要被她气死了!
我低头看了看那小狗,眼神似乎没刚才那么呆滞了,起码知道抬起头看看眼前这个救命恩人。不知道它在受伤的这两天里,遇到了多少坏人的折磨,所以,才对人们的关怀无动于衷?
我微微笑着说:“你那么喜欢它,把它带回去养不就行了。”
虫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我妈……不会同意的……”说完,她又用手指碰了碰小狗的鼻子,笑嘻嘻地说:“小家伙,别乱动哦,伤口马上就好了。”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美女毛毛虫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和虫同时回过头去看,是一个大约二十五岁的男人,剃了个寸头,耳朵上戴着一个硕大的耳环,几乎占了整个耳朵的一半,眉毛上还有条从上而下斜劈下来的伤疤,满脸阴冷的笑容,一看就非善类,身后还跟了十几个人,个个都学着这个男人的样子在笑着。
马良,对,他就是马良。
我回忆着和他第一次相见的每一个细节,阴冷的笑容、恐怖的伤疤。
每每想起他,我全身的经脉就暴胀起来。我幻想着每一个杀死他的镜头,用斧头劈向他的脑袋,然后滴滴鲜血溅在墙上……
然后有一天,我真的如了愿。那个早晨,我拎着我随身携带的铁棍,在大街上狂奔,不知是天意还是偶然,我碰到了晨跑中满头大汗的他。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我一棍子敲得倒在了地上……
我疑惑地向虫看去,这个男人会是虫的朋友吗?
“马良?你要干吗?”虫的声音明显有些慌乱。这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我要干什么?我隐隐约约记得,我们之间好像还有笔账没算吧?趁张青那个家伙还没回来,咱们速度点解决吧?”说完又用眼神瞄了瞄我,“他是谁?你新交的男朋友?不怎么帅嘛。”
我正准备开口,虫走到我面前,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被彻底打懵了,虫?虫为什么会打我?
“马上给我滚,别忘了明天把保护费拿上!”虫凶狠地说,“马上骑着你的破车给我滚!”
保护费?这什么跟什么?面对突然飞来的耳光,我更加茫然了!
我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虫。
我被一个女生在大街上打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
这时候街上虽然没有多少人,但是看热闹和扎堆永远是人的天性,周围突然凭空聚集了一些放学还没来得及回家的学生,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或者是从地上冒出来的一样,正交头接耳地往这边指指点点。
马良依旧笑眯眯地说:“哦,这个人是你新收的小弟啊。让他滚吧,咱们去谈正经事。”然后开始伸出手拉扯虫的胳膊,还招呼后面的小弟把她“弄”走。
虫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说:“老娘今天认栽了,不用你拉,我自己会走。”然后又扭过头来对我说,“还看什么?还不快滚!”
我看了看凶狠的虫,又看了看笑容满面的马良,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虫是在保护我!
看来这个马良和虫有什么过节,趁着马良嘴里所说的“张青”不在,聚集了一帮小弟来找她的碴儿。她怕祸及到我,才当着他的面甩了我一个耳光,表明和我没什么关系,然后让我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