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们俩入选。”馆长指着密室中间的一方玉匣,“那里面就是你们要寻找的书,或者叫作族谱。自秦朝以来,历代异徒行者的名字都会写进族谱。”
馆长了些什么我没有太在意,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暗室里陈列的那些东西上。我走到一柄三米长短,杆子镂着五颜六色彩绘,顶端是金属枪尖,两侧月牙形利刃通过两根金属枝相连的兵器前:“这是戟?”
“方画戟!”馆长昂着头透露出一丝得意,“七十四年前,上一代异徒行者在河南找到的。左手边那个木匣里是鱼肠剑,第三十四代发现于浙江。正上方凹槽里放的是和氏璧,第三十一代在湖南执行任务时偶然获得的。”
我抬头看去,墙上有个半尺长宽的方槽,端端正正放着一块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玉璧。我张大了嘴,下巴差点砸到脚上,好半才缓过劲,只觉得口干舌燥,脑子嗡嗡作响:方画戟!鱼肠剑!和氏璧!这些传中的物品竟然出现在眼前!
我膝盖一软差点摔倒,月饼在我身后念着:“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
“这……这……《寒食帖》?”我话都不利索了,转身跑过去一看,一尺长、六寸宽的宣纸压在金黄色透明玻璃下面,十七行气势奔放的行书笔势光彩照人,跌宕起伏。
“相对于封存帖子的净水金晶珀,这幅‘下第三行书’《寒食帖》真迹又何足挂齿。”馆长面色血红,盘绕全身的蔓藤极速膨缩,显然心情异常激动。
听到“净水金晶珀”这五个字,我差点抱着那块透明玻璃就跑,这实在是太震撼了!
不透明琥珀统称为“蜜蜡”,透明琥珀称为“珀”,根据颜色纹理透明度分为老蜜、血珀、白珀、金珀等二十余种。明朝谢肇淛《五杂俎·物部四》曾记载:“琥珀,血珀为上,金珀次之,蜡珀最下。”由此可见金珀的珍贵。
“净水金晶珀”号称“珀尊”,它的来历更是一个传奇。
北宋年间,辽国兴起,与宋朝展开旷日持久的战争。辽国最杰出的政治家拔里绰脱颖而出,数次领兵击溃宋军,名震下。拔里绰就是辽国萧太后萧绰,为辽北院枢密使兼北府宰相萧思温之女,史称“承太后”。
萧绰幼年粉嫩娇媚,聪慧伶俐,父亲萧思温是四朝元老,权势地位倾盖朝野,所以她到了年龄入宫为妃、册封皇后是迟早的事情。没曾想萧绰在十四岁时得了花,萧思温遍寻良医,命是保住了,留下一张坑坑洼洼满是伤疤的脸。在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地位的年代,萧绰这辈子算是没啥指望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姆妈给萧绰洗澡时,一时大意把热水直接倒入木桶,可怜萧绰被烫得皮肉绽烂,眼看活不了几。辽国信奉巫蛊之术,花留下疤痕的患者被视为恶鬼留痕,是命克家族的不祥之人。民间传言萧思温故意指使姆妈这么做,用沸水除掉萧绰体内邪祟,死后不会侵扰家族。
眼看萧绰即将一命呜呼的时候,一个中原道士装扮的方士来到辽国上京寻找兴国之人。辽国对道家文化素来仰慕,皇帝下令全朝文武百官带着儿子由方士甄选。方士挨个望气看相,面露失望,却停在萧思温面前:“你双眉横冲,龙准凸起,颧骨圆浑,嫩王之相。”
这番话当着皇帝面出,可是诛九族的逆反之罪。萧思温吓出一身冷汗,急忙跪地求罪!方士微微一笑:“可惜你双目间距太远,下巴兜起,嘴角平沿,折了王气,只能是国父之相。你家必有一女,五年内入宫为妃,位及太后,振兴大辽!”
萧思温引方士回到府中喊来两个女儿,方士更是奇怪:“宰相你左腮有粒红痣,腮为桃,红痣为女,这是‘三女争桃’之相,你应该有三个女儿。”
萧思温这才出萧绰的事情。方士见到全身溃烂、奄奄一息的萧绰,哈哈大笑,解开捆绑在后背的巨大包囊,取出一块两尺长、一尺宽,半寸厚平整光滑的金珀。
萧思温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珍贵的金珀,惊得目瞪口呆。方士暗中嘱咐他千万不可透露出去,萧绰只需每子午两个时辰照这面金珀,九十自然会有结果。
三个月后,萧绰恢复了曾经的美貌,眉宇间更是隐隐透出一股紫气,隔年辽景宗继位,萧绰三月进宫便被选为贵妃,两个月后册封皇后。自此辽国皇后基本全都出自萧氏一族,权势倾朝。
据这块净水金晶珀出自安东都护府(现在的辽宁抚顺,中国五大琥珀产地之一),集地之灵气,孕育万年而成,能够增气强运,格改容貌,兴旺家族运势,效用非凡。
萧太后死后,金晶净水珀作为殉葬品永埋地下。
想到这里,我伸着脖子恨不得把整张脸印进金珀使劲照,好改改面相什么的。月饼叹了口气:“南瓜,冷静点,你照一万年也就这样了。”
“这是第二十七代异徒行者从医巫闾山找到的。”馆长坐着轮椅来到我们身边,“很多传不可信,要不,我早就把自己照回正常人了。”
近距离看这个长在轮椅上半人半木的怪物,越看越觉得恶心,正琢磨着“也不知道会不会长木虫”,馆长从滴血蔓藤里扒拉出两样东西,给了我们一人一个。
月饼的是枚新月玉坠,我的是串金珀手珠。
“这是你们的身份象征,”馆长徒暗室中央,“距离产生美,免得南晓楼总是惦记我会不会长虫子。”
馆长居然能看穿我的心思?我老脸一红,假装低头看金珀,没应腔。手珠一共十四颗,十毫米规格,净水透亮,入手油润糯软,确实是值钱的好玩意儿。我往左手腕上一戴,不大不正合适。
“馆长,你知道我不是为帘异徒行者。”月饼把新月玉坠随手丢到架子上面,“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监视我们,这里面还有多少我们应该知道的真相?”
月饼这么一问我才从满屋子不知道真假的奇珍异宝中缓过神,心还是月饼高尚,视财富为粪土,不像我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不过金珀手珠什么也不会摘下来了。
“你们早就被选中了。”馆长伸出半截皱巴巴的舌头舔着蔓藤里渗出的黏液,面色轻松了一些,“不要插嘴,我时间不多了,长话短。”
以下是馆长的讲述以及我整理后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