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妤童猛地睁开眼,却目光无神,脑中一片混沌。不知过了多久,漆黑却涣散的瞳孔中渐渐泛起涟漪最后凝聚成神,头顶上方隐在白色轻纱后雕刻精致的纹饰样透过不甚明亮的光线映入眼中。
好似昏沉许久的大脑也开始运转,记忆的最后一刻也倏地在眼前闪现。她猛地瞪大眼直直坐起身惊魂不定的大喘着气,却因为长时间的昏迷加上剧烈的动作令她大脑一片晕眩,连身体都格外虚弱无力。
忙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捂着头,颦着眉抿紧唇瓣忍过这一阵眩晕不适。
少顷,她缓缓睁开眼,目光不经意瞥见手腕上滑落下来的透白单薄寝衣,瞳孔骤然一紧,连呼吸都禁不住顿住。抬手将宽松的衣袖撩起,手臂上白净无暇,无有任何痕迹,又低头看了眼有些松散的领口,亦是光洁一片,至此,她方猛地松口气。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在东灵寺与灵隐大师见面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
纪妤童猛地抬眼,惊惧的目光无有焦距的望着前方。
是,靳五,是他......
那她现在?
来不及细想当时的情况,便猛地听得一道厚重的嗡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身子下意识颤栗了下,浑身的肌肉都不自控的紧绷起来,僵硬的侧过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微微晃动的清眸带着抗拒戒备的看着层层床帐外,那个越来越近的高大黑影。
仿佛只是一瞬间,轻纱云雾般朦胧遮掩的床帐便被人随手挥开,就着隐约的烛光,那张意料之中的脸便毫不客气的闯入纪妤童眼中。
“醒了。”
缪靳身上仍穿着帝王朝服,本就凌厉慑人的气势配着这身霸气威严的天子袍服,更显得气势逼人。他就这般居高临下的望着床榻上屈腿坐着,仰着玉白的小脸,睁着那双闪着惊惧之色的水眸,露着无尽羸弱又柔弱至极的一面望着自己的女人。
幽暗的眸子越见深邃,见她不答,他也只是淡淡勾了下唇,高大的身躯慢慢俯下时,带着极其迫人的压迫性。
粗粝的指腹时隔近五个月终于再次触握到令他舒服愉悦的滑腻后颈,而她先前那在他看来微小的闪躲挣扎根本不值一提。
愈见威仪的俊脸与她贴面相望,平静到令人心惊肉跳,却能感觉背后翻涌着滔天巨浪的声音亦贴着她的唇怜悯道:“妤儿,在外面玩得可开心,嗯?”
话落的瞬息,纪妤童浑身一抖,圆睁的清眸惊愣的看着他,只觉得浑身寒毛乍起,巨大的危机感扑面而来将她团团包围。
身体便先于意识不由自主开始挣扎,只这动作却好似触到了某种开关,本来平静的男人倏地气息陡变,铺天盖地的怒火禁锢住她的思维,有力的大手牢牢圈住她无力柔软的腰身紧紧扣住,力道重得她下意识痛/吟出声。
“妤儿躲什么,为何不说话?你不是要朕信你?你不是说要等着朕回来吗?妤儿可有想过,私逃被抓到了,会有何种后果吗,嗯?”
“既明知我不情愿,那你为何还要纠缠,为何不能放过我!--”
纪妤童推拒着他的动作蓦地顿住,愕然的抬眼看他,喃喃的开口:“朕?你...登基了?”
在看到他嘴角噙着的冷笑时,理智终于回笼,猛地闭了闭眼,压下愤懑与不甘,将目光放在他胸前威武逼人的五爪金龙上,喉咙滚动,嗓子干涩,却是紧咬着唇未再多言。
“唔!”
缪靳捏着她的下颌,周身凌厉暴怒的气息因她的执拗倔强而更盛三分。
“那么妤儿,你要拿什么来贺朕登基之喜,又要拿什么,来受朕被你蒙骗之过呢?”
这样不得已双手撑床支着上身,仰着头的姿势令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难以坚持。纪妤童想要偏头离开他的钳制却被捏的更紧,便抿着唇抬手抓着他的手臂要借力起身。
只刚一动作,整个人便忽的受力仰躺了回去。她蓦地瞪大眼侧眸瞪着他冷声质问:“疯子!你--既已贵为天子,强迫一女子,未免显得失了身份!”
疯子?好好好,她骗他在先,私逃在后,且还与旁的男子共乘一车,同处一室,现下竟还不知悔改,当真是以为自己舍不得治她的罪不成!
缪靳幽深的黑眸越发冷酷,紧绷的下颌线条越加深刻,面色亦冷沉的可怕,却周身气息完全相反,怒火高涨几欲凝成实质。
殿内看守的宫人自他来后便悄无声息的退至殿外,否则此刻怕早已被吓得跪趴在地瑟瑟发抖了。
便是如此,候在殿外耳聪目明直觉敏锐的靳一等人亦忍不住后背发凉。自他们跟随皇上身边以来,还从未见皇上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现下如此震怒,怕是今日那纪夫人......
缪靳的手已用力到将她的下颌捏红,怕是单薄的寝衣下被大掌掐握着的腰肢此刻亦被弄伤。要惩治于她的话已涌到嘴边,可他仍是舍不得,看着她固执的垂着眼帘不愿与自己对视的模样,不禁又恨上心来。
“妤儿,说你错了,说你以后不会再骗朕,说你以后会安安分分的待在朕的身边,你此次之过,朕便既往不咎,原谅你。”
纪妤童方才就在想,眼下境况,要怎么办,又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应对他。如今他愿意后退一步,而她顺着台阶下来,无疑是对现下的境况是最好的局面。
理智告诉她,事已至此,应当顺势而下,再谋以后。可情感上,她的愤怒甚至比他还要多得多!
她错在何处!凭什么要向他认错?就算有错,她也是错在当时一念之差,落入了他的手中,而不是错在要离开他!
可他如今已经贵为皇帝,那这里必然就是皇宫,禁军把守,宫人遍地,亭台宫殿更是数之不清,想要从这戒备森严,宫门重重,又如迷宫一样的皇宫出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更不要说,他对自己必定是更为严加防范,先前在王府时,他便轻易不许她独自出府。现下经此一事,以他的做派,怕是这宫门,她都踏不出一步。
如此一想,愤懑,憋屈,不甘,捆缚等等情绪便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将她的理智淹没,逼得她无法喘息。
而她也确实面露痛苦,呼吸急促,甚至连无力的眼角都泛起红晕,顷刻间,便润湿长睫。紧咬着牙关将满腹不愿不甘,出口既能伤人引得龙颜震怒的利语拦下,不去看他,已是现下她能克制情绪的极限。
缪靳却被她蓦地红了眼眶面色苍白而露痛苦的神色惊了瞬,误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忙松开手,果然见她白嫩的下颌上已见两枚清晰的红色指痕,僵在半空的手不由猛地蜷缩了下。
盛满怒焰的黑眸怒色顿滞,快速划过一抹懊悔与疼惜,不过转瞬间便又恢复晦暗莫测。
“来人!”
仍然是御前大总管,皇帝的大太监庞青忙小跑着进来,在屏风外跪下细声应道:“请皇上吩咐。”
“拿雪肤膏来!”
“是,皇上。”
这宫殿里本就配了各种养肤润肤的脂膏,不过须臾,庞青便躬着身低着头,连眼神都只放在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双手举着一手心大小的碧色玉瓶悄声奉上。待手中一空,便识趣的无声行礼,如来时那般默不作声的退将出去。
纪妤童背着身蜷缩着身子紧闭着眼咬唇对着内侧,感觉到肩上被人触碰的瞬间,便如过电一般浑身痉挛了下,随机便弹射而起蹿到了床榻里侧,湿润发红的眼眸戒备又难掩愤恨的瞪着他。
缪靳被她的眼神扎了下,心脏霎时一痛,并迅速蔓延全身。那一刻,他竟连手中的玉瓶都险些拿不稳。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恨着自己。可下一瞬,无边的愤怒便卷土重来,烧得他亦眸色发红。
他亦紧绷着下颌克制着暴虐的冲动,却是用黑到看不到亮光的幽眸紧紧逼视着她,手中的玉瓶亦因承受不住他的力气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应声而裂。
“妤儿,过来。”
纪妤童咬牙与他对峙,他的怒火肉眼可见的一触即发,可她明知不智,却任由情绪操控,固执的宁愿承担未知的后果,亦不愿就此妥协。
“嗤,”
缪靳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放下递向她的手,却是反手抓起锦盖用力一拽,那躲于内侧的女子便只能无力的躺在他面前。
将她徒劳挣扎的身子制住,单手锢着双臂,神情冰冷却手上轻柔的沾了药膏涂抹到那已经开始泛起青意的柔嫩下颌处。
在要掀起她腰间的寝衣时,身/下的娇人如被针扎了般挣扎的越加剧烈,力气之大,竟差点让她逃脱出来。
“住手!你放开我!”
“老实别动!”
一带着颤音有气无力咬牙切齿的女声,一带着压抑深意语气不明的性感男音同时响起,床榻边沿陡然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