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下没多久,透过路边那三辆车的灯光,我们看见有四个人从路边的低洼地走到车旁。是三男一女,着装很奇特,两个男人像是普通的农民。而另外一男一女着装很时尚,像是城市里来的。
四个人一起走向那辆旧面包车,其中一个农民着装的男人,掀开车的后盖,从面包车里拿出一个方盒子,由于距离有些远,只能看见形状,看不清具体细节。
穿西装的男人接过盒子,放在宝马车的前盖上,就从怀里掏出钱包,貌似是在给那两个农民打扮的人付钱。
显然他们是在完成一桩交易,但是交易的内容我们却不得而知。不过从刚才听到的两声枪响来看,他们这交易肯定不是好事。贩毒、倒卖文物等一系列的违法交易,从我的大脑里闪过。
我催促燕秋:“赶紧走吧,这些不像好人,在这里多留,恐怕会有危险。”
燕秋说:“如果他们是坏人,我们有必要惩奸除恶,如果是非法交易,咱们就得阻止他们。”
胖哥笑笑说:“你还真是耿直啊,拿什么阻止?人家有枪,别让人家给咱阻止了。”
我也点点头说:“是的是的,那四个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这事咱们管不了,不如打110报个警,咱走咱的,这事让警察来管。”
姜漓则是小声的说:“不是四个人,是六个人。”
我又仔细盯着那边看了一会,确实只有四个人,疑惑的问姜漓:“另外两个人在哪?在车里么?”
姜漓指着他们刚才走过来的地方说,在那里,那里还有两个人,经脉运转缓慢,恐怕得病了。
我一听基本就能猜到个大概,他们四个人在这里非法交易,被开着白色轿车的两人撞见,于是就在公路旁看不见的地方,开枪打在了那两个人身上,他们不仅是非法交易者,还是残暴的恶徒。另外两个中枪的人,看样子还没有死,所以经脉运转较缓,并不像姜漓说的得病了,而是身负重伤。
救人、报警、逃离几个方案马上在我脑中闪过,最后我还是选择了逃离,好汉不吃眼前亏,再多停留一秒,我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等确保自己安全了,再想办法做正义之举,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对燕秋说:“赶紧走,这里不能多待,等天亮了,我们带着警察再来。”
燕秋马上发动车子,我们的车灯同时也都亮了起来。
那四个人显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们,两个农民着装的人,快速的向我们这边跑来。没等我们的车开动,那两个人已经跑到了我们车边。
我的心一下就凉了,心想这下可完了,这要是被逮住,还找什么猫眼狗眼的?直接就闭眼了。
其中一个人拍打着驾驶位的车窗,好像有话要说。
按照我的性格,那就一脚油门下去,能跑多远跑多远,可是燕秋却把缓慢开动的车,又一脚撒车停了下来。隔着车窗说:“有事么?”
那个人笑着说:“大姐,我们问个路,迷路了。你先把窗户打开,这样说话不方便。”
这种鬼话谁会信?刚才还在路边交易,现在又说迷路了,真当我们是天真的少年么?谁承想燕秋就是那天真的少年。
胖哥喊着:“不能开。”就去拉燕秋的手。
可是一切都晚了,燕秋已经按开了车窗按钮,然后微笑的对那人说:“你要去哪呀?你要问的路我们也不一定熟。”
我们也赶紧满脸堆笑,表现出什么都没发现的神情。
那人对燕秋点了点头,似要张嘴说话。
我们表面友好,心里却高度的紧张,死盯着那人,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果不出我所料,危险来得轻松自然,一把自制的短把土枪,就从燕秋身旁的车窗伸了进来,直指燕秋的太阳穴。这枪看样子是猎枪改装的,后面的枪身和前面的枪管,都被人为的锯掉了,虽然短小,但却属长枪,估计是为达到方便携带的目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这把枪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就是离开人世的车票。
另外一个男人也跑了过来,同时也掏出了一把类似的枪,站在车外指着车窗。
我们四个没办法,只好自觉的拉开车门,下车。
远处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她用尖细的嗓音,略带羞恼的口气,阴阳怪气的说:“今天这是怎么了?老遇到不知死的家伙,这四个人怎么回事呀?呦,还有两个漂亮妞呢。”
她身旁那个身着西装的高大男人,皱着眉头看向我们这边,并没有开口说话。
走到他们的车旁,我们就把基本情况都看清楚了,两个农汉着装的人,还有那个打扮妖娆的红裙女人,年龄跟我们差不多大。
那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年龄稍大,身材彪悍,和胖哥比起来,身高接近,不过更健壮,腰板笔直,黑色西装,皮鞋擦得很亮。从行为举止来看,像极了电影里的保镖。见我们走近,他还专门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墨镜带上。显然这个行为不是为了耍酷,而是十分谨慎,怕我们记住他的相貌。
放在宝马车盖上的是一个自制的木笼子,笼子里面装了一只老鹰,看样子病怏怏的,耷拉着脑袋和翅膀。由于笼子小,那只鹰几乎不能转身,活像一个标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又看了一下面包车,面包车的后盖还上翻着,里面落了三层,都是这种鹰,不过和那只拿来交易的相比,还稍小一些。
我明白了,他们是在暗地里交易这种鹰,那俩穿衣朴素的人,应该就是捕鹰的猎人,而开宝马车的一男一女,显然是买家。可是猎人捕捉野物,拿来卖给他人,是很正常的市场买卖呀,他们为什么要背地里做,而且还对目击者痛下杀手?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个红裙女郎,踩着她的高跟鞋,扭动着纤细的身体,缓慢的摇到了我的面前,一只涂满红色指甲油的白手,搭在我的肩膀,一口流利的京腔说道:“帅哥,来旅游的吧?不好意思,耽误你们行程了。”
我故作笑脸,以极其低三下四的态度,想要保证守口如瓶,让他们高抬贵手放走,毕竟是在枪口下服软,只要能保住大家的命,让我装孙子我都干。
没等我组织好语言开口,姜漓就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喊:“金雕。”
金雕八成是在说这种鹰,没想到姜漓对动物,还真是了解很透彻,不过显然她的知识,这回帮了倒忙。
那女人离开我,又走到姜漓身边说:“妹妹,你还挺有见识,既然知道这是保护动物,那姐姐也帮不了你们了,只能送你们上路了,咱有缘再见。”
说着,我的后背就被枪管狠狠的捅了一下,我们四个极不情愿的缓慢向路边的低洼地走去。
走到了那里,远处的车灯余光照着的地上,躺着两个穿夹克的男人,岁数不大,紧闭双眼。中枪的部位看不太清,只看见血流了不少,和地上的土滚成了泥,沾在他们身上。看来这帮人不是开玩笑,我们这回真的无路可逃了,面对自然带来的重重险境,我们都能够全身而退,碰到人与人之间的残酷,我们却无力回天,也实在是够讽刺的。
我看了看左右的三个人,想使劲的记住他们的样子,希望来生还能做好朋友,最后目光和胖哥交织,他也看着我,那眼神里饱含深意,像是在对我说:“兄弟,来生见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占据了我整个心脏,恐怕再过一会,等不到枪响,我就要窒息。
远处车旁的女人催促:“你们俩磨蹭什么呢?赶紧动手。”
我闭起了双眼,耳朵使劲听着身后,等待着那声致命的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