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看出来的,”依蔓说,“周围的炎炽之力都快爆炸了。”
虽然薛砚貌似很高兴,但沸腾的炎炽之力不会骗人。很明显,他的心情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好。
薛砚烦躁地把头发『揉』得更『乱』:“是是是,所以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我不。”她果断地说。
他刘海之下的黑『色』眼睛狠狠地瞪着她,鼻梁挺直,嘴唇紧抿,有点凶。
她却丝毫不害怕,只觉得他像某种受伤的小兽。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薛砚败下阵来:“服了你了。”
依蔓向他走近一步,抬头柔声说道:“你可以和我说的。”
“就算告诉你,又能怎么样?那些讨厌的人我又不能揍,真的很烦,”薛砚举起一团火焰,神『色』晦暗不明,“而且,现在破结界也不需要我了,我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做成。以后的事,我还要好好想想……”
“来阡羽城吧。”她说。
他把火焰随意地往旁边一丢,撇嘴说:“不去。我讨厌阡羽城。”
依蔓的目光一直看着那团落在树丛中的火,但是很奇怪,树枝并没有烧起来。
她看向薛砚,劝说道:“在苍灵大陆上,只有阡羽城才能让你的法术更进一步。”
“没兴趣。”
依蔓只好暂时把心中的律法条例放到一边,说:“如果你的法术能达到特别高的水平,那时候,你想揍谁就可以揍谁,没人敢拦你。”
薛砚果然对这个很感兴趣。
他摩拳擦掌:“听起来很不错!我考虑考虑!”
依蔓忽然有点后悔了。
她想,阡羽炎炽城的人可千万不要怪她。毕竟,这种法术天赋的学子可是多少长老都求而不得的,就算揍了几个人……也没事吧?
……不不不,经过阡羽城的教育,薛砚肯定能从此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少年。
依蔓把心里歪掉的天平摆正,又问:“结界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那个什么阡灵卫长没和你说?”
“说了一些,”她说,“但是我还想听听你怎么说。”
薛砚说:“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和你走的时候差不多。现在就等那个什么清辉圣法师来了。”
“村长那边?”
“看不出问题。计划失败之后村长还安抚了一番大家的情绪。结界的加强确实是因为大叔他们得到了消息,去郡城告了密,”说到大叔他们,薛砚又有点闷闷不乐,“新上任的那个郡守根据留下来的卷宗就荒唐地认为我们村有罪,派了人过来。”
树丛中的火焰没有得到力量供给,慢慢湮灭在夕阳的余晖中。
薛砚又说:“你真的觉得初阳和村长有问题?”
“怎么看嫌疑都很大,”依蔓说,“你们村还有谁是木华法系的?”
薛砚冥思苦想了半晌:“没有。”
依蔓没再说话,只是目光笃定地看着他。
“结界是木华法系,村长,初阳……增强的法术天赋……”薛砚念叨出来,“虽然我不太想相信,但你说得对,确实嫌疑很大。”
“我怎么感觉你长了一岁智商也见长?”
“哈?”薛砚横眉竖眼,“我一直很聪明的好吗!”
依蔓用衣袖掩住了嘴,『露』出的眉眼弯弯。
薛砚不满地哼了一声。
好一阵,依蔓才放下衣袖,正经道:“天要黑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我送你。”
这次她没有拒绝。
快走到赤暮村的时候,薛砚忽然说:“对了。”
“怎么?”
“我觉得,你和阡羽城中心那个雕像长得很像。”
“你那什么眼神,”依蔓说,“怀瑜皇后的石雕明明是戴着面纱的,根本看不清脸。”
“是吗?”薛砚想了想,“那个面纱不是透明的吗,能看见脸啊。”
依蔓无奈:“大理石能是透明的?你肯定记错了。”
“可能是我记错了,但我觉得她就该是你这个样子,”薛砚挠了挠头,“我说,建个人的雕像为什么还要遮脸?”
依蔓道:“传说,怀瑜皇后一力促成了阡羽城的建立,所以为了纪念她,人们在阡羽城中心立起了洁白的雕像。”
“这和遮脸有什么关系?”
“又传说,苍武帝不愿意让别人看他妻子。他虽未阻止雕像的建立,最终建成的雕像却戴上了厚重的面纱。”
“哈?为什么?”
“据说这是男人的占有欲,”依蔓说,“我也不懂。”
薛砚:“有『毛』病吧?”
“别这么说。苍武帝英明神武杀伐果断,堪称千古一帝。他是我最崇拜的人。”
薛砚:“你果然是被某种奇怪的光环『迷』了眼睛吧?”
“才没有,”依蔓走到,“不说了,送我到这就可以了。”
“嗯,再见。”
依蔓穿过赤暮村到达村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
高大的人影仍站在那里,手里拎着她的包裹。
她快步走了过去,很抱歉地对南宫逸说:“对不起,我有点慢了。”
“回来就好,”南宫逸说,“小姐的事情办完了?”
依蔓点头。
“我们先去樟河镇吃晚餐,那里是目前阡灵卫的驻扎点,就在阜清关不远处。小姐意下如何?”
“嗯,走吧,我肚子也有点饿了。”
樟河镇之所以叫樟河镇,是因为有条穿过镇子的小河叫“樟河”。
依蔓在临河的酒楼上用完晚餐,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忽然看见有一盏花灯顺水而下。
“再过一周就是莲灯节了,”她说,“不知是谁这么心急,这么早就放花灯。”
南宫逸站在一旁,也看向那个花灯:“估计是哪家贪玩的孩子吧。”
“每年莲灯节,凝水城总是很热闹。”
“是。今年赶不及回阡羽了,可以在樟河镇放花灯。民间的莲灯节又是另一种风味。”
依蔓回头道:“南宫大哥。”
“怎么了,小姐?”
“你知道我去年在莲灯节许了什么愿望吗?”
“我哪能知道。”
他一如既往地板着脸,表情认真。
依蔓又把目光移向了河中:“是啊,你从来不知道……哎?”
她忽然看见了河边的一个人影。
“那不是晏初阳吗?”
南宫逸道:“赤暮村的村民都被暂时安置在这个镇子,他自然也在。”
“我觉得晏初阳有问题,”依蔓说,“也许他和村长就是那个结界几种成分的其中一种。”
“小姐也看出来了?”
“你也这么觉得?我还以为你很信任他。”
南宫逸四下环视了一圈,才说:“我们调查过赤暮村所有村民,只有村长和她的孙子晏初阳是木华法系的。而那个结界也有许多木华法系的力量在。只可惜阡灵卫无人能穿过结界,所以调查可能并不详尽。”
依蔓点头:“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怀疑的。”
“毕竟,这种多种力量交杂的结界,很有可能其中某种成分就一直在结界之旁。”南宫逸缓缓道来。
“还有一点,据说晏初阳小时候法术天赋极弱,但据我观察,他的法力应该提升了许多,不知是否和结界有关。”
“这一点我们倒是没有查到。我会把这个作为一条线索查下去。”
“嗯,大哥向来考虑得很是周全。看来不需要我多『操』心了。”
南宫逸温和道:“小姐已经比以前成长许多,城主大人一定会很欣慰的。”
“只希望回家的时候母亲别太凶……”依蔓小声道。
南宫逸显然是听见了,但他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是换了个话题说:“结界一事并不算难题,小姐尽可作为历练,等惜若来之后便可以解决。”
“嗯。”她点头。
夜幕下的樟河中早已没有那个花灯的身影,唯余缓缓流动的河水在岸边灯火的照耀下闪着粼粼的波光。
依蔓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乌云遮蔽了星光,也许快要下雨了。
她这样想着,回到了酒楼内。
春雨细细绵绵断断续续地下了两日,依蔓也在樟河镇住了两日。
有南宫逸在,一切都安排得极为妥帖,就好像她是特地来这里游玩的一般。
第三日,雨停了,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洒在大地上。
不过几天的功夫,远山近野都已浸上了一层新绿。
依蔓拿着一把折好的油纸伞走在樟河边。
她准备去镇上的集市转一转。
南宫逸板着脸跟在她身后,其他路人纷纷避让,只道这个护卫看起来不太好惹。
依蔓回头想和他说些什么,看见他的表情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说:“南宫大哥,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劳烦小姐费心了,”南宫逸板着脸,“惜若还没来,我有些担心。”
“也许是路上耽搁了?”
“那也应该给我发信。况且,我派出去的阡灵卫也没接到人。”
“也可能是走岔了,”依蔓说,“慕容姐法力高强,护卫众多,南宫大哥不必太过担心。”
“我也知道,”南宫逸面『色』稍缓,“就是忍不住总担心她。”
依蔓转过头,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随意地问道:“慕容姐走的哪条路?”
南宫逸答道:“应该是从暨纱镇那边过来。”
“那是哪个镇?”
“就在赤暮村所在在赤暮山西边的山脚下,顺着路走就能到赤暮村,我们约好在赤暮村汇合……小姐,你怎么了?”
依蔓浑身发抖。
“我忘了……我怎么能忘了!”
南宫逸赶紧问绕到她身前,俯身说:“小姐你先别急——发生了什么?”
“那个镇……那个镇……好像是在抓所有入镇的女子……如果没有薛砚,我也差点被抓住。”
她的手指捏紧了伞柄,面『色』煞白,眼中掩不住的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