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1 / 1)

他侧着身,望着她安静的睡颜,伸出手偷偷摸摸地抚摸她快要干的黑发,凉凉柔柔的黑发,像在抚摸他心爱的兔子。

安静的宫殿里,有她细密的呼吸在身侧,好像变得没有那么孤寂可怕了。

他生出一种奇异的念头,若是将她养在他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这样偷偷地养着她,该多好。

大雨的夜里,他抚摸着她的黑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做了个奇妙的梦,梦见他被软禁在这宫中,夜里握着匕首偷偷哭泣的时候,一只兔子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没人发现这只兔子,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兔子的存在,她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兔子。

他抱着他的兔子,偷偷地开心。

可这场梦被人惊醒了,有人在外一声声拍门,着急地喊他:“圣上、圣上快醒醒,将门打开,厂督大人来见您了!”

厂督大人。

他猛地惊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摸向了身侧被子里,他摸到一只柔软的手,和滑溜溜的黑发。

她还在。

他不知是惊还是喜,心突突直跳,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她的脸很红,红得病态。

她生病了吗?

他忙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烫得那么明显。

她仍然在昏睡,脖颈里全是湿漉漉的汗水,这昏睡太不正常了。

她发烧了,她病了。

殿门外,传来了谢兰池的声音,他吩咐道:“从窗户进去,去将门打开。”

糟了。

他心头一沉,慌忙拉上被子将她盖了住,他不能让谢兰池发现她,谢兰池会抢走她,会杀了她。

窗户“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有人利落地跳进大殿,快步走到殿门前“咔哒”一声将门闩摘掉。

大殿门被推了开,他的心差点不跳了,隔着两层帘子他也能看见谢兰池的身影朝内室走过来。

“圣上,您该早朝了。”谢兰池的脚步已经到达内室的帘子后。

“站在外面。”他脱口便道。

那脚步停在帘子后。

他紧张得喉头发紧,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对谢兰池下令。

他怕得厉害,可他不能让谢兰池发现她,他要藏着她,就把她藏在身边。

他的手指碰到她滚烫的脸颊,忍不住地轻轻抚摸了一下,真柔软。

他压下狂跳的心,轻咳了几声对谢兰池说:“我昨夜吹了风,今日头痛难忍,要再睡一会儿,谢卿替我上朝去吧。”

掌心下的人,眉睫轻轻扇动了几下,往他的腿边挨了挨,挨得他心又麻又软。

第95章[太监的恶毒继母

她醒了吗?

新帝感觉到腿边她热热的呼吸,和掌心里她颤动的睫毛,痒痒的,像捂着一只想要飞走的蝴蝶。

“圣上龙体欠安吗?”谢兰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伸手撩开了内室的帘子。

新帝在榻上心头一惊,怕她说话,慌忙挪动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他抬起眼看见床幔之外,谢兰池已经撩开帘子走进了内室中,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床榻走过来。

怎么办?谢兰池会发现她。

内室镇着的冰块消融之后发出“哒哒”滴落的声音。

“圣上哪里不舒服?臣请太医来替圣上诊脉。”谢兰池走到龙榻前,手指伸向了床幔。

他要撩开床幔。

他要看进来——

“谢兰池。”新帝一次连名带姓叫了谢兰池的名字,他在谢兰池面前甚至不敢自称朕。他心口跳得飞快,他第一次如此胀满了勇气,哪怕那勇气只是虚张声势,但……掌心里的人呼吸那么热,挨着他那么近。

他第一次拥有只属于他的“私密之人”,在这深宫里,这牢笼里,只有偶尔闯进来的她,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他自然要护着她,要留住她,谁也不能带走她。

他第一次装出君王的架子,先一步抓开帘子,迅速地将脸伸了出去,又抓住了帘子,只将他的脸露出去,看住了谢兰池。

谢兰池的手指顿在半空中,望住了他的眼。

他眼中满是不满和居高临下的怪责,怪责地冷声对谢兰池道:“谢卿没听到朕说的话吗?还是谢卿要亲自来验证朕的话?”

谢兰池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眼睛上,有些诧异,这是新帝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朕。

也是新帝,第一次这样同他说话。

像是突然叛逆的孩童。

新帝扫了一眼他背后,内室外的人,愈发冷了语气说:“朕的寝宫便是这样,可以随随便便擅闯的吗?既然这里一切都由谢卿说了算,那不如谢卿自己来做这个皇帝。”

这句话说出口,连新帝自己也心惊肉跳,他怎么敢对谢兰池说这样的话,来威胁谢兰池……

谢兰池的眼神一瞬冷如兵刃,望着他,望得他胆寒,忍不住地想要后退,想要垂下眼去认错。

可手掌下的人,轻轻动了一下,嘴唇蹭在他的掌心里,像是一个不小心的吻,稍纵即逝的吻,她热热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掌,将脸从他掌心里挪开。

那种感觉,像是她要逃走了一样。

他下意识地再次抓紧她,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牢牢地按在榻上,按在他的腿边,心里那股退却的勇气又一次鼓胀起,他更不客气地与谢兰池对视。

谁也没说话。

只是眼神与眼神角力,他没有一丝丝退让和怯懦。

这让谢兰池惊诧至极,那个怯懦不敢反抗的新帝,那个就算他杀了他的爱宠,也不敢吭声的软弱少年,今日突然变了。

敢与他反抗了。

为什么?发现了什么?

殿外还站着许多侍卫和内侍,都不敢吭声地偷偷瞧着内室中的谢兰池。

最后,到底是谢兰池垂下眼去,拱手行礼告罪:“圣上恕罪,是臣担心圣上龙体欠安,才命人贸然闯入了圣上的寝殿。”

他虽没有跪下,却已是退让,摆出了恭敬的模样来。

榻上的新帝震惊地看着低下头去的谢兰池,几乎不敢相信,这一次谢兰池居然向他低头认错了?

他从前想也不敢想。

他也可以像个真正的帝王一样吗?

他不敢想。

“你……”他错愕地强撑着冰冷的语气说:“你下去吧,朕要再歇一会儿。”

谢兰池又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应了是,退出了大殿。

他看着谢兰池的背影消失,看着那扇殿门重新关上,才脊背发凉地缩回了床幔之中。

仿佛打了一场仗,他心有余悸,不可思议。

是他掀开被子后,看到被他按在榻上的那张脸时,心中才渐渐渗出说不出的喜悦和澎湃的欲望。

那欲望并非是对她,而是对“权力”,是他初次体会到身为帝王原来可以这样高高在上呵斥谢兰池,原来可以这样护着、藏着、拥有着他想要的人、东西。

她脸颊发红地躺在他的腿边,对他说:“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那股欲望便生长得更旺盛。

他是帝王,帝王想要保护他的兔子,想要独占一个人,有何不可?

她在这一刻已经成为了,他金闪闪的战利品,漂亮的战利品。

他心中生出无尽的爱意和保护欲,她的脸那样红,汗水黏着她的黑发。

她还在生病,那么需要人照顾。

“没什么。”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对她说:“你还是很烫,很难受吗?”

她头轻轻一侧,挨在了他的腿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嗯”得他心碎,抓起自己的袖子,轻轻地去替她擦脖子上的汗:“我找太医来替你瞧瞧好吗?”

她眨动着因病而发红的眼看他,“太医会发现我。”

他想了想,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脖子,忙缩了缩手,将手蜷到袖子里,替她擦汗说:“我不会让你被发现。”

殿门外,谢兰池站在回廊下,看着阴霾的天际,问身后伺候新帝的小太监,新帝昨夜可有发生什么异样的事?比如有人来看他,和他说过什么。

小太监一一汇报,新帝还是照常很早就睡了,也照常服药,没人来看过他,也没人与他说过什么,这里围得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飞进去也要经过他们的视线。

谢兰池看着殿外守着的侍卫,这宫中全是他的耳目,没有他的允许,确实无人能接近新帝。

那新帝突然而至的叛逆,是怎么回事?

他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如今朝中局势未稳,李容修的党羽又未全部铲除,他还需要这个傀儡,不能杀他。

他心中说不出的烦躁,昨夜他找了一晚上人,也没找到他那位继母,她又一次跑了。

又一次。

她一剑杀了他的画面,还清晰地停留在他脑海里,他如今何止是恨她,还想知道,这一次的“重生”到底是为何?

她杀了他和李容修,然后,他再睁开眼,又重新活回了他还没抓到她之前。

这是为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才会豁出去杀了他和李容修?

她是不是也带着过去的记忆“重活”了回去?所以她才会在逃去济南的路上,临时改道逃了。

还和李容修逃到了一起。

她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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