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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我不装了(1 / 1)

贺予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国内返回曼德拉岛了。

此时此刻,卓娅与贺予,面对郑敬风与谢清呈,虽然是两人对两人,但郑谢二人并无胜算。

尤其是贺予这个顶级黑客还断去了谢清呈已经传输到了最后的风伯系统。

郑敬风在最初的震愕之后,并没有选择放弃,他迅速抬起枪口,瞄准卓娅欲发射子弹,然而她的那匹机械天马却在这时忽然一跃而起,胸膛处机关打开,撑起一片完全挡住了卓娅身形的防御之盾。

“砰砰砰!!”盾牌为特殊合金打造,子弹打在上面竟然连一点痕迹也没能留下。

下一秒,机械天马侧面的两个暗扣也打开了,里面射出了两道火焰,犹如火蛇出洞,爆窜着火花,交错着朝郑敬风扑杀而去!

“老郑!”谢清呈喊道。

郑敬风立刻匍匐在地,惊险地躲过了这一击火龙出洞。

但他刚松一口气,突觉脚踝一阵冰凉,郑敬风蓦地回头,发现不知何时,竟有数道铁链伏在地上游向了他,将他彻底困在了这一片天罗地网的中央!

不仅仅是他,谢清呈那边的状况也是一模一样。操控这些铁链的袭击者利用了卓娅与郑敬风交手时巨大的响动,掩盖住了铁链窸窣的声音。

郑敬风震惊地顺着那些错综复杂的铁链往源头看去,目光最终落在了贺予的那匹天马上。

豹目在瞬间盈满了愤怒,他声如洪钟:“贺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些是杀了你亲生母亲的罪魁祸首,你为什么要这样选择!!”

贺予淡道:“我母亲没死。”

“!!”

“……你什么意思?”这回是谢清呈在问他了。

贺予:“你们刚才应该已经领教到了。这座岛,之所以叫曼德拉岛,就是因为它和现实社会几乎完全脱离,是一座技术领先于现实社会五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梦幻岛。只要踏入这里,现实遥远地就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

“我们不受拘束地发展着科技,有着不为世俗所容的技术,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刚刚帮着你们逃出来的暴杀,装载着的就是谢平和周木英的意识。”

“……那根本不是真人!”

“在这个世上,究竟血肉是真人,还是思想是真人?”贺予轻声道。

卓娅侧过脸,用俄语不耐烦地和贺予讲了几句话,贺予听完了,也简单地回了她一句。

他那句话似乎让卓娅不太满意,卓娅扬起淡金色的眉毛,声音变得严厉。

贺予不紧不慢地接着回了她,卓娅的眼神越来越凶狠,她沉默了一会儿,紧紧盯着贺予的脸。

“tылю6nwьeгo”

贺予目光幽晦:“reгohehaвnжy”

卓娅瞪着他,而贺予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郑敬风轻咳着,用极低的声音问自己身边的谢清呈:“他们俩在说什么?”

“不知道。”

但他们很快就知道结果了,卓娅怒腾腾地扬着眉,最后白了贺予一眼,似乎没拗得过贺予,做了些让步。

她控着缰,让天马来到郑敬风面前,未及郑敬风反应,那匹天马侧面便窜出了新的钢丝锁链,将郑敬风记紧紧缚住,困得像个粽子,而后锁链猛地收紧,郑敬风一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便以一种很屈辱的姿势被她绑在了天马马屁股上。

卓娅又没好气地和贺予说了句什么,意思似乎是那就这样先回去吧,因为她说完之后,天马直接扑闪着巨大的翅膀,几秒之后,腾空而起,径直朝着主堡方向飞去。

黑暗森林里就只剩下贺予和谢清呈了。

贺予控着天马,来到也被铁链困得一动也不能动的谢清呈面前。

他在机械骏马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谢清呈狼狈又苍白的脸,打量他身上沾染着斑驳血渍的警服,目光甚至还在谢清呈胸口的警号上停了一会儿。

谢清呈显得很沉默,不知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那两尊暴杀机器人,也许是因为贺予的突然出现。

他静了片刻,把脸转开了。

“怎么,你就这么不愿意再见到我?”

“……”

贺予用手中握着的银色金属马刺,贴上了马背之下,谢清呈的脸颊,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你恨我吗?”

谢清呈依然没有答复。

贺予忽然倾了身,将动弹不得的谢清呈连拽带拖地抱到了马背上,让他坐在自己前方,然后他直接抬了手,卸剿了谢清呈手腕上戴着的那两枚已经失灵了的风伯手环。

谢清呈猛地挣扎起来,他心里腾着滚烫的怒焰,但那怒焰其实并非是因为贺予要夺走他冒着生命危险搜集来的风伯数据。那怒焰更复杂,只是他不便与贺予多说。

“松开我。”

“不行。”

“松开!”

“我问你。”贺予固执道,“我这样做,我为了安东尼他们这样对你……你恨我吗?”

“我让你松开!”

贺予手上的力道更狠了,几乎要将谢清呈的腕骨都生生捏碎。

“我只问你一句——”贺予的眼瞳都泛上血色了,谢清呈满身的伤痕,漠然的神色,还有他麻木的眼眸……这所有的一切集在一起,终于让贺予有了掩藏不住的怒意。

“——谢清呈。你究竟,恨不恨我?”

谢清呈不答,但长距离的奔跑,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逃离时受的伤,2号血清的副作用,此时被贺予压制着折磨,所有的一切叠加在一起,让谢清呈终于支撑不住了。

他剧烈咳嗽着,蓦地呛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就要往前倒去。

他的虚弱让贺予终于从疯狠中回神。贺予抱住他,这时候才发现他背后一道皮开肉绽还在鲜血横流的狰狞伤疤,而且整个人身上都烫得可怕。

“谢清呈……你——!”贺予一抬手,满掌鲜血,顿时变了脸色,“……我带你回去处理。”

“你还没羞辱够我吗…带我回去,让谁给我处理伤口……?谢离深?”谢清呈咬着牙,一字一顿道,“然后你在一边看着他侮辱我,觉得很有意思是吗?”

谢清呈说着,想把手从贺予掌心中抽出来。

“松开我。”

rn—13带来的短暂活力已经渐渐消失了,谢清呈感到自己的力气在贺予面前越来越微不足道。

记他不甘心这样狼狈,他也不想只能任人摆布。

他的伤也好,他的烧热也罢,他自己都有办法可以控制。

他用不着贺予……

谢清呈的制服作战手套上有一个暗扣,里面藏着一小支高浓度rn—13和2号血清的混合注射液,是他上岛前特意放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的。

这药非常不好,会过量的消耗他身体里的活性,事后加速他的器官衰竭。但至少它可以让他恢复体能,愈合伤口,提高作战力。

在必要的时候,它甚至可以挽回他的尊严。

谢清呈抬起手,在马背上猛地以手肘后击了贺予的胸口。

贺予眼明手快,侧身险险避开。

而谢清呈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尽管他被铁锁束缚,不能动弹太多,但扣动作战手套的机关,把那支高浓度注射液抽出来却是绰绰有余。

他猛地将那管针剂握在掌中,单手开瓶,冰冷的内嵌式针头旋扭而出,又狠又准地径自向自己的手腕上扎去。

“别再注射这血清了!”

针尖即将刺破皮肉的一瞬间,谢清呈的手被贺予用力攥住。

贺予紧扣着谢清呈的手背,强迫着他,将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掰开。

“不要命了你?!”贺予脸色铁青。

谢清呈如今已完全不是他的对手,针管在须臾间易主,被握到了贺予的掌心里。

贺予拿到了那一管针剂,刚松一口气,忽然间,他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神色微微地变了。

谢清呈慢慢地回头看着他:“你知道这是什么。”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贺予:“……”

谢清呈就那么盯着贺予的脸,目光复杂。

贺予:“……”

其实如果贺予真的不想坦白的话,他有很多可以圆过去的理由。

比如他是猜到的。

比如他掌握了破梦者的情报。

再比如,他甚至可以不解释不理会谢清呈。

但是这一刻,贺予就像一个在台上演了太久皮影戏的艺人,他乏了——从回国重逢以来,他就一直在谢清呈面前伪装着,他的伪装造成了那么多他不想要的伤害,加剧着他们彼此的痛苦……他是真的觉得痛快吗?

这种无休无止的残忍报复,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看着谢清呈那双似乎很镇定但又仿佛藏着太多苦涩与悲哀的眼睛。他抱着怀里微微颤抖的人,感受到谢清呈身上高的不正常的温度,手上还沾着谢清呈背后伤口涌出的血。

他抬起视线,目光落在谢清呈的额角。

那个曾被谢离深重重磕在桌角的位置,如今已经愈合了,但是隐约还能见到一点浅淡的疤痕。

那疤痕好像也刻在贺予的心上。

贺予闭上眼睛,忽然地,他再也不想将这场戏唱下去了。

——记他受够了。

“是。”贺予把那针剂弃落在地,让天马踏碎了那药剂瓶。

然后他对上了谢清呈的目光。

“我知道。”

谢清呈没有接话,依旧看着他,他知道贺予的话还没说完,他在等待着他说出更多。

贺予:“……破梦者行动往往三人一组,潜探任务也一样。”

谢清呈:“所以?”

沉默。

最后,贺予道:“负责搜集数据的第三个破梦者组员,是我。”

“……”

“我从一开始就是破梦者的人。”贺予终于把自己的底牌摊在了谢清呈面前,“你们的最高层指挥官,一直知道。”

言简意赅,却令人骇然。

他说完了。

他等着谢清呈的惊讶,愕然,质疑,甚至是难以置信。

可是……

可是竟然没有。

谢清呈只是这样看着他,近乎可以说是平静地看着他。

只是那目光之中,越来越鲜明的,是他的讽刺,自嘲,叹息,以及木然。

贺予在这样的目光中,心里微一动,而后醍醐灌顶,骤然明白——

“你难道……已经知道了?”

谢清呈看着他,那种悲伤的意味越来越重,然后他仰起头,忽然笑了,笑得极恣意,笑声中充满了悲凉的自嘲。

他和他,他们两个人,在这一刻,终于都不必伪装了。

“是……”谢清呈近乎是悲凉地看着他,眼眸凄冷,“我早就猜到你是我们这边的。从你一开始出现,我就……知道你选择了哪一边。”

“从你一开始出现,我就没有不信任过你。”

“我知道你是我们的人。贺予。”谢清呈说,“我也知道,你选择了正确,可也确实是恨极了我。”

“……”

“你不想告诉我,你想发泄你的恨意,那么我就陪你把这场戏一直演下去。因为这是我欠你的,我不会揭穿你,直到你自己承认。”

谢清呈沙哑道。

“现在你终于承认了,贺予。”

杏眼望着桃花眼,彼此眸中都是深乱到谁也参不透的情绪。

“……你问我恨不恨你。”谢清呈说,“我其实也想问你。”

“你的恨意发泄完了吗。”他凝视着贺予的眼睛,夜色下,月光中,银鞍白马之上,他在他一生唯一爱过的青年的指掌之下。“你还恨我吗?”

谢清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不该再怀有什么希望的。可是想到老院长临行前曾对他说的话,他心中好像又升起了隐隐的一丝气力。那丝气力就像一只温软的兔子似的在他胸腔底下鼓动着,让他问出了这一句近乎于脆弱的,带着伤感的话。

他以前从未对任何人露出过类似的情绪。

他就那么望着他,低声地,又重复了一遍:“贺予,你还在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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