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1)

唐安芙觉得肯定是那些猛兽猎杀孩子们啊。

她原本以为选拔段氏子弟的雏凤元会就是那种大家比比作诗,比比武,最终选出文武双全的段氏子弟着重培养,这都是很好理解的事情,选拔人才不就那些途径。

然而南月国的选拔方法委实让唐安芙大开眼界。

“没有。我自小长在麝月国的蛊境之内,十六岁前没回过都城。”

“合着你自己没参加过这种……可怕活动,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那都是猛兽啊,你们怎么能放任这些孩子独自面对呢?”唐安芙实在不能理解。

原本只是想调侃段玥离一句,但自从雏凤元会开始之后,唐安芙就明白为什么段家人这么能生了。

可段玥离说完不等她反应,便与国师互相点了下头,国师抬手对发令官下令,在一阵长长的号角声后,场中正式开始了一场血腥又残酷的‘选拔’。

唐安芙越看越觉得心惊,这么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她已经看见至少四五个少年被猛兽扑倒,残忍到不忍直视。

唐安芙拧眉不解:“谁……猎杀谁?”

“你觉得呢?”段玥离说。

段玥离见她一脸不适的表情,想着她是大齐人,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解释道:

“段家的孩子出生后便会在体内种下原生蛊幼苗,这种蛊长成需九到十二年,长成后,可以使人在濒死之时激发无限潜能,一次又一次,所以段氏子弟无论是体力还是身体强悍程度,甚至受伤后的修复能力都比一般人强很多,你无须太过担心。”

原生蛊……

唐安芙想起齐辰,他的生母段贵妃便是从小虐打他,见过的人都说段贵妃是对儿子下了死手,没见过那样的母亲,难道是因为齐辰出生后,也被段贵妃种了那劳什子原生蛊吗?叮当小说网

第八十七章

段玥离却奇怪的看着她:

“这可怕吗?不就是些禽兽。我在蛊境面对的可比这些东西厉害多了。”

唐安芙:……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场中发生一些动乱,唐安芙坐直了身体,让自己看的更远些,就见场中不断有黄色的旗帜扬起,还有不少南月官差在外围走动,往同一个出口涌去,而那出口的地方,一个不断挣扎的少年被官差制服在地。

唐安芙不解问:“黄旗帜什么意思?”

段玥离面色一沉,与国师对视一眼后站起身,留下一句:“有人想逃。”

说完就急匆匆的往场地赶去。

唐安芙真想追着他喊:这种环境,想跑不是很正常吗?

而段玥离往会场去之后,第三层上的气氛也很微妙,尤其是王后,看着场中那逃跑孩子的身影,脸色几乎要黑成锅底。

后来唐安芙才知道,原来那日在会场逃跑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王后生的第三个儿子,段玥卓,今年九月刚满十六,是这场雏凤元会最受关注的孩子,没想到他竟然也是第一个临阵脱逃的。

**

唐安芙是在三天后又一次见到段玥卓的,他被吊在王后宫外的一个架子上风吹日晒,哪里像个王子,比奴隶竟还不如,可站在下方看守的人没有一个心疼他的,全都一脸漠然的看着他受罪。

唐安芙受王后召见入南月皇宫,走到王后宫殿外时看到的这一幕,当场就忍不住想上前,被随行的领路女官拦住:

“阿芙姑娘,万万不可。”

她看出了唐安芙的意图,赶忙拉住她劝阻,唐安芙指着那边问:“为何这般对他?他才多大?”

女官看了那边一眼,小声说道:

“王后是为王子好,只要王子熬过去了,那他将是最出色的勇士。”

唐安芙觉得这段家的人每一个都是疯子。

“那要是他熬不过去呢?”

女官叹息:“王后说,若是王子连这都熬不过去,那就不配做段氏子孙……死了,也是活该。”

唐安芙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么过分的话,而且这话还是从一个亲生母亲的口中说出的。

“阿芙姑娘,你不是南月国人吧。这样的情况在我们这里很多,尤其是皇室,对子孙的要求都十分严厉,唉,怎么说呢,都是为了王子们好。”

女官似乎也有些心疼,但最终都敌不过一句‘为王子好’。

唐安芙却觉得好个屁。

不顾孩子的安危,强行以伤害为手段让他服从都是不应该被容许的。

父母可以望子成龙,但若成龙的代价是付出生命、尊严乃至其他,那这龙还有什么成的必要吗?

可这里的人,满口都打着为你好的口号,蓄意伤害、侮辱,只为了要他所谓的‘长进’。

这王后是如此,齐辰的生母段贵妃也是如此。

在她们看来,她们所生的孩子并不是孩子,而是一个可能成功的作品,为了雕琢这个作品,让他变得完美,她们用尽各种残忍的手段来打磨,最终若是作品成了,那便是大功一件,若是作品在雕琢过程中坏了,碎了,也只是作品太弱。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唐安芙甩开那女官的阻拦,大步来到架子下,守卫们看她是王后身边女官请进宫的客人,只是看了她一下,并没拦住她靠近。

站在架子下仰头看向那个被吊在半空的少年,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被绑住的手腕处已经呈黑紫状态,衣服上面满是血水和盐水干掉后的红色、白色痕迹,除了一些是他自己的汗液之外,更多的是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后的痕迹。

惨不忍睹。

若非有人告诉她这是一个国家的王子,她还以为是什么犯了十恶不赦大罪的犯人呢。

被吊住的少年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迷迷糊糊中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也不知有没有看清唐安芙的脸,就颤抖着嘴唇,用微乎其微的干哑声音说:

“救,救我。”

“这位姑娘,请你离开。”

守卫听见吊着的少年开口,赶忙上前对唐安芙提醒道。

唐安芙心绪不稳,脑子里乱作一团,正要转身,就听见那少年又说:

“别、走。”

一瞬间,唐安芙所有的理智都被这两个字给打败了,她猛然回身,抽出守卫腰间的佩刀,一跃而上单手攀住架子,用两腿夹住被吊起的少年,挥刀将绳子砍断,然后迅速接住,让他平稳落地。

周围守卫没料到唐安芙会有此举,赶忙过来抢人,唐安芙托着那少年转了两圈躲避攻击后,顺势用刀将他手腕上的绳索砍断,然后将那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背到了肩上,飞上屋脊,连番跃下。

而下面王宫也彻底乱了,王后听见外面动静跑出来,头上还扎着两根银针,白薇紧随其后:

“王后,小心针。”

可此时王后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头上的针,到殿外一看,原本被吊在架子上的孩子不见了,而殿外跪了好几个女官,王后怒问:

“谁干的?人呢!”

那带唐安芙入宫的女官战战兢兢回:

“王后,是您今日召进宫的阿芙姑娘,她不知为何突然发狂,将王子带走了。”

“什么!”王后震惊不已。

她今日确实召了离王身边那女子入宫,是想与她谈谈离王与圣女的婚事,王后希望那舞姬能有自知之明,努力促成这桩婚事,而代价就是在离王身边给她一个名分。

王后怎么也没想到她人还没见到,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给我找!一定要把王子给找回来!”

王后怒声下令,宫中守卫们齐刷刷领命而去。

**

唐安芙背着那少年离开皇宫,不敢去客栈,可她对南月国都城又不太了解,一时竟不知去哪里好。

她背上的少年大概已经昏迷了,任何人被吊着三天三夜不给吃饭喝水身体都受不了,她得先找个地方让他喝点水才行。

想起来之前她逛街的时候,在主街道后头看见过一座破庙,当时她因为好奇,还从锁着的门缝往里看了几眼,里头确实杂草丛生,无人看管。

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唐安芙便把人直接带到了那破庙,从墙头翻进去。

破庙年久失修,之前供奉的神像已经倒了一半,她对着半边佛像合十默念一句‘打扰’后,才把背上的少年放在佛像前的一块空地上,那少年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意识,身上滚烫,唐安芙将他安置好后,火速翻墙出去给他弄了点水和吃的。

回到庙里后,那少年还没醒,她把人半扶起来,将水囊的口对准他的嘴灌了两口,开始的时候水灌不进去,后来也不知是不是他感觉到水后,直接醒了过来,抱着水囊喝了起来。

渴久了的人不能喝快水,唐安芙给他稍微控制着些,让他慢些喝。

有了点水下肚,那少年的意识才稍微清醒一些,用极为细小的声音问:

“你、是谁?”

唐安芙给他擦了擦下巴和脖子上的水迹,说道:

“我叫阿芙。你别说话了,我喂你吃点东西,吃完后,我给你把伤口洗洗,上点药,包扎一下,到时候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那少年意识可能不太清楚,花了好长时间才听懂唐安芙说的话,将脑袋微乎其微的点了两下。

唐安芙将馒头掰开,沾了水送到他嘴里,这样既能吃到水也能吃到面,虽然味道不好,但也比较容易消化。

他是真的饿惨了,顾不上味道好坏,三个馒头沾着水,就那样吃了下去。

吃完喝完后,终于恢复了一点点血色,但身体还是虚弱,再次昏昏欲睡。

“我给你处理伤口了。你忍着点。”唐安芙轻声说了句,也不知他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把他的衣裳剪开大半了,才听见他回了一句:

“多、谢。”

唐安芙不再说话,看着剪开的衣服下面的伤口咋舌。

这南月国的人都有病吧。这是把孩子当牲口在养吗?

她虽然只看见了这个少年的遭遇,但之前也听说了段贵妃虐打齐辰的事,如今想来,这就是南月国的传统,为了追求变态的强悍,他们也就变态的对待自己孩子。

有些伤口已经化脓了把衣料沾在皮肤上,唐安芙只得先用水把浸湿伤口,等衣料软化后,再慢慢揭下,饶是如此,她还是弄疼了那少年。

可那少年只咬着唇一声不吭,除了紧紧捏住微微颤抖的手和紧蹙的眉头,几乎看不出来他在忍受疼痛。

唐安芙将他的伤口清洗过后发现,王后不仅让守卫在鞭打这少年的水中加了盐,还加了一些让伤口没那么容易愈合的毒,这真的是一个母亲对亲生儿子做的事情吗?

因为工程巨大,所以当唐安芙给他处理好伤口之后,外面天已经黑了。

她把之前庙里的帘子扯下来,在外抖了抖灰后,折叠好铺在稻草上,然后把那少年挪到帘子上,又将他原本的外套盖在身上,正要转身,就感觉手腕被人拉住。

“别走。我冷。”

唐安芙摸了摸他的手,又凑到他身边去摸了摸他额头,身子还在发烧,他却感觉冷,这是真病的不轻。

在他耳边轻道:

“我去药铺弄点风寒散来,你先躺会儿,我过会儿就回来。”

那少年却不撒手,唐安芙又说:

“乖,放手。我给你带白糖糕和糖葫芦回来吃,好不好?”

不知是清醒了些,还是被唐安芙说的白糖糕和糖葫芦说服了,总之那少年撒了手,唐安芙给他把衣裳掖好后,趁着夜色翻墙出去。

她极小心掩藏自己的行踪,在热闹的市集穿行,如寻常百姓般买了吃的,抓了药,为了避人耳目,特地在城里绕了大半圈后才回到破庙中。

回来的时候,看见那少年自己坐了起来,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安芙过去:

“你怎么起来了?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那少年扭头看了看她,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的看着她,好半晌后,直到一串红通通的糖葫芦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

“喏,我原本还在想你这昏昏沉沉的,糖葫芦要怎么喂你吃呢。你醒来了正好,可以自己吃。”

人在受伤的时候,嘴里发苦,吃些甜的会好受些。

那少年像是想把手抬起来拿糖葫芦,可他的手被吊的太久,根本没有力气。

唐安芙见状,便举着糖葫芦到他嘴边,香甜的味道充满了少年的鼻腔,他下意识就张开了嘴,咬下半颗裹了厚厚糖浆的山楂果。

从前只听人说糖葫芦多少吃,他却没尝过,总想着等以后出宫立府,他再叫人买一车回来吃,可这个愿望只怕以后永远都实现不了了,他是段家这百年来的第一个逃兵,这辈子都与立府无缘了。

“不好吃吗?”

唐安芙见他吃着吃着眼睛红了,之前给他处理伤口时那么疼,他眼睛都没红,现在吃个糖葫芦眼睛却红了,以为是糖葫芦太酸不好吃。

少年摇头:“很好吃。谢谢你阿芙。”

他虽然先前视线模糊,神志不清,但却一下就记住了这个异族女子的名字。

“不是搏斗。”段玥离说。

唐安芙放松的抚了抚心口,她就说嘛,怎可能那么丧心病狂。

“你也参加过这个?”唐安芙往场中瞥去一眼,各种血花飞溅,狮吼虎啸,怎么看怎么夸张。

就算段家孩子多,也不能这个造法吧。制定这种规则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段玥离摇头:

“是猎杀。”段玥离又说。

看着被放入场中的上百头雄狮虎豹,唐安芙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用胳膊撞了撞旁边的段玥离:“是要让那些孩子跟狮子老虎搏斗吗?”

所谓段家的凤凰涅槃,说的就是这种蛊吧。

每只涅槃重生的凤凰都会先被大火烧成灰烬,然后在余烬中重生。原生蛊的意思也就是让段氏子弟在每一次危险中调动身体所有潜能飞速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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