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寒门关几十里地的小镇,也是同样的景象,到处是小娃奔跑笑闹的身影。
家里该准备的年货,早已准备齐全。
今年和往年不同,家里的年货吃不完,摆满了一个杂物房,为防止老鼠偷吃,陈氏特地做了一个木头的柜子。
“娘,您休息会儿,今儿我和爹爹一起去灶间搭把手。”
萧祁起了个早,把门口的桃符换新,又挂上了大红灯笼,家里总算有了喜气。
前几日,姜老爷从北地走货回来,特地送了一马车的年货,有吃食,有布料,还有一些寻常买不到的干货山珍,加上自家准备的鸡鸭鱼肉,普通百姓人家,可过不得这样的肥年。
陈氏陷入回忆中,去年的年景不好,她带着女儿,在娘家蹭吃蹭喝,家里就那么二斤肉,要做菜,包饺子,将近十口人,每个人分不得几片。
不过才一个年,家里就有了底子。
“鸡我早已切好了,昨晚就放在大灶上炖着,这会儿都快脱骨了。”
陈氏摆摆手,做年夜饭她一个人忙的过来。
“要是小妹在家,还能帮您忙活会儿,我都想念小妹的手艺了。”
萧祁微笑,故意把话题带到林月纱身上,小丫头到哪里都适应良好,这会儿虽然留在寒门关,却也是不错的。
“我就担心小丫她得罪人,以前我是心疼她自小没爹,把她养成这样的性子,不懂人情世故。”
在大户人家,特别是位高权重的人家,日子哪里那么好过的,稍微不谨慎,脑袋就没了。
自家不过是底层的小老百姓,真的没地方说理。
“娘,我已经去寒门关看过小妹,年后她就能回来了,这不还带了这么多的银子,可见她过的不错。”
萧祁安慰陈氏,陈氏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儿,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她家小丫,真的懂事了,一门心思地帮着家里赚银子,而做爹娘的,总不好拖后腿,只能比闺女更加努力。
年前做小本生意,辛苦是辛苦了点,没日没夜的做活儿,
但是收获也是满满的。
“廷云,我和你爹爹商议,等年后家里盖房子,咱们买几块田地,以后也好有个收成。”
吃了多年娘家的米面,有该到了报答的时候。
如今陈氏的爹娘年纪大了,不如田地都给她大哥陈铁牛接手,等家里盖好大院子,余下的银钱,陈氏凑在一起,打算在府城买个院子。
“我想过,咱家以后做生意,留在镇上施展不开,早晚要去府城。”
萧祁要念书,林月纱得也送到女学,若是在府城赁一个小院子,寄人篱下,始终没有归属感。
陈氏手里有银子,心里不由自主地硬气了。
买个不算大的院子,一家人够住,再留出一间客房,招待家里的亲人。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爹爹虽然不着急你的亲事,但是你心里也得有个章程。”
何时成亲,找个什么样的女子,对未来的打算,这些都要想好了。
到底是继子,陈氏虽然关心,却又不好管得太多。
“娘,这个您不用操心,先把小妹嫁人再说。”
萧祁想到林月纱,小丫头开年就十三了,规矩得先学起来。陈氏可能不知道小丫头胆子多大,追着外男问人家是否婚配,简直……
母子二人闲聊几句,陈氏进灶间忙了。
……
大年三十,正是阖家团圆之时。
何家的帮工不在,年夜饭全靠何兴娘自己动手,她杀鸡宰鸭,又准备了一坛子上好的桂花酒。
儿子去寒门关了,临走的时候交代过,大年三十夜必定回家,陪着她吃年夜饭。
母子俩一直相依为命,何兴娘对儿子言听计从,就这么从天不亮盼到天黑。
周围家家户户早已支开桌子,欢声笑语不断,而家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对着铁锅里的炖菜发呆。
很晚了,何兴未归。
何兴娘坐不住了,换了一套出门的衣裳,直奔宣家。
宣家悔婚,宣瑶给王爷做了小妾,小镇上几乎无人不知,都说宣家的女儿好命
。
何兴娘得到了宣家一笔银两赔偿,有银子封口,她说不出什么来,心里暗自欢喜,对比宣瑶,她觉得姜宝珠更好一点,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姜宝珠没有那么娇气。
宣瑶就不同了,爱告状,万一婆媳不和,宣瑶肯定想办法找她爹爹做主。
对于一个搅家精,何兴娘也很不喜。
打扮妥当,何兴娘直奔宣家,而此刻,宣家的后角门开着,没有一点动静。
下人都去过年了?还是说这一家人攀高枝,被接到了寒门关?
何兴娘站在门口跺跺脚,最后决定先进门看看再说。
一路上,穿过宣家的后院,没有一个下人,如死一般的寂静。
何兴娘察觉有异,打了退堂鼓,要不,她先回家等等再说?
可是,来都来了,何兴和宣家人在一处,她来问问消息不为过。
前院的正房,灯还亮着。
“宣老爷,宣公子,都在家吗?”
何兴娘为显得礼貌,在门口韩了一嗓子,无人应答。
房内燃着油灯,不应该没人啊!
何兴娘走进门,顿时吓得灵魂出窍,宣老爷趴在桌子上,脖子被人砍得只剩下一层皮了!
不好了,出人命了!
何兴娘想要尖叫,却一声都出不来,她后退两步,就这么眼神空洞的看着。
或许是受到大刺激,她突然胆子大了起来,进入屏风内的里屋,宣夫人也是同样的死状,而内室被翻得乱七八糟,应该是遭贼了!
府上的下人哪里去了,都死了?
宣老爷血流干了,淌了一地,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了。
何兴娘在府上走一圈,又才偏房找到了宣纸,宣纸正和一个女子搂抱在一起,咽气前,好保持着这个姿势。
没有何兴,她儿子不在其中,何兴娘在害怕的同时,深吸一口气。
宣家得罪江洋大盗,在年三十这一日被灭门,连年都没跨过去啊!
何兴娘跌跌撞撞地从宣家走出来,直奔衙门的方向,她要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