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纱昨日刚见过廖郎中,廖郎中给爹爹看诊后离开去了李家别院。
林月纱担心肖家委托去送信的人去济世堂扑空,让龙井去跑一趟,谁料廖郎中却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严女医。
二人一同出现,林月纱有些许的诧异。
“我同廖郎中正在商讨方子,得知和你有关联,不请自来了。”
严女医和廖郎中二人针对药方讨论,谁也不能说服谁,为此,廖郎中决定一同进京,有他在,多个人手。
廖郎中加入进来,严女医几乎没加思索就同意了,多个人多一份力,若是需要药材,廖郎中身后的神农百草堂可以帮忙。再者说,去京城的路宽着呢,人家想要去,她没理由拦着。
“严姐姐,此事有些复杂,给死人验尸是仵作的活计,你……”
林月纱为难,她没那么厚的脸皮,说不出让严女医帮忙的话来。
从医者和仵作的地位,就得知百姓对仵作多么鄙夷,一般干此行当的多半是家传,只为旱涝保收,比庄户人家轻松,在衙门混一口饭吃。
“事急从权,你别有顾虑。”
严女医对林月纱摆摆手,她和廖郎中商议好,二人愿意出力。
此案的关键是壮汉的死因,仵作看不出来,不代表他们不行。
若是陈家人出门请郎中,大概是请不来的,谁也不愿意沾染晦气。
严女医和廖郎中商议,二人同仵作到了衙门地窖的停尸间看尸体。
如来人所说,壮汉死的悄无声息,头部等主要部位没一点明显的伤痕,外伤都没有,很大可能不是被推倒而死。
“得脱下衣衫检查看看。”
廖郎中尴尬地看了严女医一眼,示意严女医一个女子在此不方便。
“男女大防是留给活人的,脱吧。”
严女医面色淡然,根本没有出去的意思,她对仵作点头,示意仵作给壮汉的尸身脱衣。
场面寂静,廖郎中张张嘴,最后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他以为严女医见到尸身会有几分害
怕,然而她比他还要镇定。
仵作站在一旁,见到严女医把鼻子凑到壮汉的脸上,分外惊悚,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眼瞅着,严女医就要亲上去了,距离壮汉的嘴很近只有一点缝隙的时候,严女医吸了吸鼻子。
“原来如此。”
严女医看向廖郎中问道,“你可是看出来了?”
“是。”
廖郎中被严女医的彪悍做法震惊,他磕磕巴巴地道,“颈项强硬,全身发紧且角弓反张,两手握固,牙关紧闭,面呈痉笑,此乃马钱子中毒之征兆。”
“马钱子是什么?”
仵作茫然,没有听说过。
“马钱子是一味药材,可散结消肿,通络止痛,不过却有很大毒性。”
严女医给仵作答疑,马钱子若是用对了量,研末撒,或浸水、醋磨、煎油涂敷,或熬膏摊贴,药效极好,若是内服有极大的毒性,可致死。
“没错,我看他牙关紧闭呈苦笑状,就有所怀疑。”
然而壮汉的身上并没有马钱子的膏药味道,他这才让仵作脱衣,没想到严女医直接凑上去闻,廖郎中现在还不能回神。
“这人是中毒而亡,也不是被推一下摔死的。”
严女医得出结论,其余如何审理此案,就是知县大人的事。
“谢谢二位,原来竟有这样既能治病也可害人的药材。”
仵作听都没听说过,他很震撼。做他们这一行的,即便被人轻视和厌恶,他始终坚持初心,若是查不出来出现冤假错案,就有无辜的人被冤死。
肖大壮是个好人,结果被碰瓷,人明明就是被毒死的!
“这应该是个意外吧?”
廖郎中始终不习惯把人往坏处想,在他眼里,全部是好人,就算作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怎知晓是意外?”
严女医抽了抽嘴角,马钱子有剧毒,因此北地很少有郎中用马钱子下药,很怕出现意外担责,这药材在北地都未必可以找到。
如此少见的药材,用的人定然得知药性,而且壮汉并不是涂抹了马钱子的膏药,而是喝了炮制的粉末,导致中毒而亡。
若是没有她和廖郎中,仵作又验不出死因,最后很大概率赖在肖大壮身上,让好心人背黑锅。
“这……”
廖郎中想了想道,“尽管壮汉打媳妇,但是她媳妇反而为他的死哭天抢地,想来也不想他死的。”
“你这是什么逻辑?”
廖郎中在医术上有见地,却是个缺心眼的小白,严女医懒得和他掰扯,冷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哭天抢地就是伤心,没准是喜极而泣!”
“谁愿成为寡妇啊,死了男人,到底少了依靠。”
廖郎中干巴巴地为自己反驳,发觉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
壮汉死了,最有嫌疑的是小媳妇,没准就因受不了壮汉的虐打,所以……
验尸的结果出来,林月纱松一口气。壮汉中毒而死,肖大壮基本脱离嫌疑,只等着真相大白后,肖大壮从牢里出来。
问题此事耽搁不得,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
“严姐姐,我也觉得那小媳妇很可疑。”
那小媳妇姓高,闺名来娣,就住在镇上,她男人没了后,高来娣就日日来衙门堵陈家人,张口闭口地索要银钱。
“她口口声声说我姐夫害死她男人,她一个妇人没法子生活,所以要肖家出钱,她愿意在知县大人面前求情。”
高来娣对于她男人的死因一点不关心,一口咬定是肖大壮干的,她不但没任何感激,还往帮助她的人身上波脏水,这就有些蹊跷。
“还有一点事,严姐姐,我说的不一定准。”
刚刚,高来娣打了陈小花一巴掌,林月纱发觉她身上有一股巴豆的味道。
“是不是她给她男人下了巴豆,那汉子虚脱又中毒,所以没了?”
林月纱这么解释,又有点说不通。高来娣的男人死了两三日,按理说这味道应该早散了才对,而她身上的味道不小,至少林月纱的鼻子轻易地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