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林之外,四人正产生着激烈的魔法碰撞,康诺尔的长袍下,仿佛每根黑羽的夹缝中都生出了一条锁链,上面蕴藏着让人心悸的魔力。
在三个邪术高级魔导师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其中闪烁的黑光,在呼啸的罡风下,那个人的长发看起来潇洒非凡。
三人之中,也以他的腐化之力最为纯粹,甚至会让人想起某位在巴别塔的倒悬王座中都占有一席之地的大巫妖。
“三打一你们居然还能被打成这样,真是让人觉得无趣。”康诺尔双手插兜,无形的嘲讽着对手。
“以大欺小,可算不上什么本事。”巴顿最了解这位告死黑羽的强大,所以他的身位在三个人中也离对方最远。
“以大欺小?你都感染邪术了还说我以大欺小?不是说邪术师修炼的都快的很吗?怎么到你这里就不适用了?”看上去康诺尔和巴顿认识,两个人竟然在激烈的交锋之余还在闲聊。
巴顿的其他两个同伴可就没有这样的闲工夫了,他们几乎难以抵挡康诺尔的锁链,每次想要击碎那如同蛇发般的锁链时,上面都会出现非常猛烈的魔法反击。
在绝大部分的情况下,巴顿是不介意和人近距离缠斗的,他的第二脊椎是精神,配合着黑暗属性可以削弱对方的感知觉并且人为制造隐匿的环境,而且他作为高塔出身,拥有流雪长袍存在,对于魔力的掌控已经可以算是炉火纯青。加上本人虽然堕入到了光明的另一面,但依然不曾停息的学习,他才可以做到那时候瞬杀几乎是同等魔力回路的老裁决者。
可是他现在不敢和这个名为康诺尔的裁决者近身缠斗。如果是同等的魔力回路,或许巴顿还有信心在他面前过上几招,但是现在这种全方位被压制的情况,只要敢靠过去,就基本上可以陷入永恒的沉睡了。
三的高级魔导师对于康诺尔来说其实也并没有那么轻松,虽然他依靠自己的天赋“群狼b”加上自己元素的改造生成了无数的铁链,但是硬要拼消耗也很难说可以拼的过三个高级魔导士,毕竟自己只高了他们一个位阶,魔力的差距没有那么夸张。
但是他并不着急,如果自己全力以赴对方能跑的应该只有巴顿,毕竟是高塔出身的邪术师,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有一手的。
况且这么剧烈的魔法碰撞,当地的长官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算了,这种小事还是不要麻烦人家区域行政。”康诺尔叹了口气,将手从兜中取出来挠了挠鼻子,携带着仿佛黑雾般的锁链冲向了三人。
沐恩将面前的最后一个人捅死,场面上除了自己的队友们已经基本没有活着的生物了。那群人非常的混蛋,上来就突施冷箭把那驾马车上的马给射死了,不知道里面的人会不会受到惊吓,不过还好,看起来还是挺冷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足足二十几个人,还有一名魔导师,迦尔纳最后是和吉尔伽美什与亚伯三人联手才解决掉的,事后迦尔纳气喘吁吁的说邪术师也没自己想得那么弱。
“怎么说也是普通法师见到就要死命跑的团体,怎么可能那么弱。”阿兰躺在地上跟迦尔纳斗着嘴,他现在非常心疼,因为刚刚用了个从家里带出来的魔导器。
沐恩现在也感觉肌肉酸胀,刚刚运动的时候还好,现在休息了一下就感觉有些不愿动。远处还在发生激烈的碰撞,不过沐恩等人无法对这样的战斗进行援助。
“还真是告死黑羽。”沐恩看着远方的漫天锁链,有些感慨。
在沐恩看过去的时候,那些锁链已经把所有人包裹在了其中,所以他没能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其实原本这次的行动和巴顿没有什么关系,但当这位拜巫妖为师的高塔叛徒听到有个人是新塔院第一的时候,他自告奋勇参加了这次的行动,把原本安排来这里的那个人挤到了周边城市做次要目标物获取的工作。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有康诺尔随行。
这不符合塔瓦西斯的办事逻辑。
“你们做这件事,居然没有跟高塔通报?”
“连陛下都不知道,这是个惊喜。”
“哦?难道你们又想弑君了?”
“放肆。”
在帝国的历史上,裁决者出现过三次大的权利削减,原本这个组织出现的比高塔还要早,甚至是整个帝国的前身。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反抗人族的统治,形成的一个暗杀组织,专门去暗杀那些贪官污吏。后来太阳王起势创业,说动了裁决者当时的首领,加入了他们的队伍。那个时候可以说是裁决王与太阳王共分天下,这也是为什么知道现在,裁决者的首领还可以保留“王”这一称号的原因。
后来在建立帝国的过程中,安努一世建立了永恒之塔组织,说起来每个种族似乎都有建立通天塔的愿望。
在建国之后,因为裁决者的成员构成问题,无法那样牢固的握住手中的权柄。其实本来亚特兰蒂斯可能会成为共和国的,但是裁决王在战争的末期因为旧伤复发死去了,当时各国乱战,情况很混乱,为了稳定军心,安努将旧的裁决者洗牌重整所以裁决者们的势力瞬间一落千丈,失去了与太阳王室掰手腕的能力。这算是他们第一次的权利六十,变成了处理底层事务,监察百官包括高塔的组织,总体来说权利依然很大,他们在底层的威名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的。
第二次便是第三位史诗出生之后,利用之前的经验,高塔将他包装的很好,而且因为是个孩子,从小就生长在宫廷中。那时候的高塔比起现在因为塔瓦西斯太过与醉心于学术和底层民众的想法比起来更有烟火气,高塔的领袖与各个贵族之前沟通密切且频繁,所以非常的有声望,加上高塔的不偏不倚,被求办事都是做到却不要求回报,帝国也越来越倚重他们,将教育权放给了他们。在这种思想的引导中,裁决者慢慢的不再是少年们所敬仰的组织了,第三位史诗——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自然死亡的史诗在位的暮年时,时机成熟,他向皇帝上了奏疏,内陈了许多裁决者当前体制的弊病,也是因为这个,裁决者的体制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原本分庭抗礼的两个组织逐渐变得实力不再均等。
最近的一次就是上代裁决王弑君的事情了,新君上台之后,削减了裁决者的经费,并且剥夺了许多的特权。不过保留了裁决王可以随意通过暗门进宫面圣的权利,塔瓦西斯曾对此表示过担忧,但是因为一位守宫槐的存在,帝王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
总之裁决者一步步从最强势的组织沦落至此,虽然依然是大家所恐惧的对象,但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看似是人为的争权夺利,但也是历史的必然。
只是也不必为他们感到遗憾,当这个政权值得被颠覆的时候,会有新的裁决者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出现,潜行在黑夜里,去屠戮那些背叛人民的统治者们。
让人听着想睡觉的历史课说了不少,但是其中真正的那些原因,那些真相少有人去关心,因为绝大多数的人只求一个安安稳稳可以吃上饱饭的日子,更有些人正苦苦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
你我或许恰是如此,巴顿此时更是如此。
他的话惹怒了康诺尔,这位凶猛的告死黑羽势要将这个吃掉了自己女儿与妻子的畜生撕成碎片。
“你们快去,”巴顿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对两个同行者说道,“我来拖住他,去把那个人带走,如果他们还有后手,哪怕杀了她也在所不惜。”
“您没事吧?”沐恩敲了敲马车的外板,突然感觉有点魔幻,何曾几时自己也是这样坐在马车里被别人护送的人,想到那个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梅丹佐要把本来就不富裕的守城力量分出许多给自己,原来是害怕悲剧重演。
车中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女声,说自己没有受伤,但是有些害怕,不知道能不能赶紧离开这里。
沐恩当然不会拒绝,她也想快点离开这里,毕竟如果那边出了点什么意外情况,咱们这个小身板可扛不住。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问吉尔还有没有魔力,吉尔点头说还行,然后他便叫吉尔把洪巴巴放出来,变大点,让所有人一起坐上去。因为洪巴巴的移动能力十分迅速,而且马又死了不少,所以当下这应该是能让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地的方法。
吉尔点头,取出记载传说的石板,召唤出了洪巴巴,所有的人都匍匐到洪巴巴的背上,沐恩用法阵把所有人连接起来,让每个人的魔力都能为吉尔所用。
洪巴巴仰天长啸,然后开始拖动着巨大的身体向前狂奔,那速度比起风系法师也不遑多让。
“领导说见门不入,这后面不一定会来的是不是自己人,我们要怎么做?还要按照路线图上的规划来前进吗?”匐在洪巴巴的背上,恩奇都看起来有些担心。
“不行,不管怎样我们要按照计划行事,离开预定的线路会被自己人所影响,走预定线路反而是最快的。”亚伯明白为什么这次的线路会如此曲折,他在大量的研究地图后认为很可能队伍并不止只有他们一只,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自然只能是裁决者跟其他人都打了招呼。
这时候迦尔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个人追了上来。
其实康诺尔还没有达到真正的大魔导师境界,还差了一线,以一敌三确实有点难为他了,不过既然是告死黑羽,也不可能对方想走几个就走几个。虽然巴顿不知道从哪个兜里突然翻出来了件逼近圣器品阶的东西,但是带给康诺尔的压力其实并没有显著的提升,想一个人拖住他更是痴人说梦。
“怎么办!那个人比刚刚的魔导师给我的感觉还要强。”迦尔纳从洪巴巴的背上爬起来,狂烈的风吹在他的后背上,他打算把还没有用尽的魔力凝成雷枪试试能不能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别!迦尔纳!”沐恩知道迦尔纳想干什么,他阻止了自己的朋友,但是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似乎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
另外一边仍在颤抖,哪怕巴顿使用了那件半圣器,但还是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不会被干净利落的杀死,伤口依然在身上不断地增添,腐化之力似乎对这个男人身上的锁链没有丝毫作用。
但此刻康诺尔的心里也着急,因为放出去了一个也是沐恩等人挡不住的,但是现在他的处境也很困难,照这个架势,十分钟内恐怕都解决不了这边的情况。
“吉尔啊!”亚伯在涌烈的风中喊道,“太阳神的凝视能定住他多久。”
“最多两秒,而且洪巴巴会瞬间消失,因为我的魔力已经不太够了。”
“能够阻止他的魔法运转吗?”
“能得话当初迦尔纳就不可能可以赢我!”
风真的很大,两人哪怕隔得非常近都只能靠吼来保持沟通,为了供给魔力给洪巴巴,所有人都贴在法阵上给吉尔传导着魔力。
“吉尔你让开,让开!”沐恩将吉尔伽美什从阵眼中拽起来,将迦尔纳摆了上去,并且将魔力输出调整到最大化。
随着吉尔的离开,洪巴巴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变慢了,相对的,那个邪术师离自己则是越来越近。
“所有人!留让自己安全着陆的魔力!”亚伯与沐恩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现在的这个情况,只能靠迦尔纳的万物贯穿赌命了。
“阿兰!有什么宝贝就都掏出来吧!”迦尔纳笑着阿诺德咧嘴一笑,就像黑夜中的阳光。已经战斗了很久,本就是后半夜,还未入深秋,天边已经开始有紫气东来。
“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就看你的了!”阿兰把自己的源石手串取出来,上面只剩下寒酸的两小颗,因为大家这次都是来吃苦的,根本没有做太多身外物的准备——多了裁决者也不让带。
“吉尔,迦尔纳,你们过来。”亚伯搂着两个兄弟的肩膀,“我数三二一,迦尔纳放出万物贯穿,在迦尔纳脱手的瞬间,你用太阳神的凝视定住那个人,然后只要完成步骤,不要多犹豫,直接往下跳。”
“车怎么办?两轮的车这个速度失控会翻的。”沐恩这个时候突然突出了一个刚刚因为太慌忙都没有来的急想的问题。
亚伯愣了愣,看着沐恩的眼睛,拍了拍沐恩的肩膀,大家现在都是满头大汗,一副魔力多度消耗的样子,看上去很是狼狈。
“那就我们的了。”
“这个速度,搞不好会死。”沐恩看了眼地面,虽然已经减速了不少,但对于没有魔力的人来说,还是相当的快。
“别婆婆妈妈的了我艸!”亚伯失去修养的骂起来,“难道我们没有准备好为国牺牲吗!”
然后他看向周围所有人,竭尽全力的嘶吼着问道。
“没有吗?!”
没有人回话,但是大家的眼神都变得坚毅了起来。
“看来大家都有觉悟了!来吧,交出我们的魔力,我数三二一,咱们就跳!”
“三!二!一!跳!”
先是绚烂无比的赤色闪电,紧接着,当那邪术师看到如同太阳般的宝石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变得无比僵硬,自己的魔力也无法作用在自己的身上,他开始直直的从空中掉落,但是他的反应还算迅速,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向那驾马车射去了一根完全由腐化之力制成的长矛。
随后他被迦尔纳有生以来使出的最强一记的万物贯穿吞噬,那根闪耀的长枪在透过了他的身体之后还在不断的向前飞行,甚至来到了疏林外的旷野。
“或许我们还会见面的。”巴顿捂着胸口,捏碎了手中的传送沙漏。
“哼,实力不行,跑得挺快。”康诺尔挥手甩下那个被他控制住已经身受重伤有被万物贯穿一击毙命的邪术师尸体,随手释放了一个净化魔法之后马不停蹄的向前方追赶而去。
沐恩没有太多余的魔力了,他只能用最后的魔法强化了一下自己的四肢,跳在空中的时候一把抓住马车的车轮不让他继续转动,脚下有不少亚伯制造的小凸起让他可以顶住,而亚伯此刻正在另一边做着同样的事情。
但是惯性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沐恩只能在巨大的惯性中勉强踉跄两步,然后他就听见清脆的一声,随之而来巨大的疼痛。
瞬间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痛苦的松开自己的手就要扑倒在地。
这个时候,亚伯才刚刚利用自己的元素又是控制住另一个车轮,他一转头就看到沐恩即将倒下的身影,便不顾一切的奋力一扑,一手抱住沐恩一手抓住车轮,然后他就已这样的姿势侧身在地上被拖行了将近二十米。
迦尔纳看到他们的样子,想要跑过来,但是没跑两步就跪倒在地,他透支的太大,现在眼前全是模糊的。吉尔守在原地,他还剩下一颗魔法源石,因为迦尔纳的力量没有办法承载住六个人加上两个源石的魔力,已经超越了他的回路上线太多,所以这一颗源石就交到了吉尔伽美什的手中。
那个坠落道地面上的焦黑身体还在微微的颤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迦尔纳现在已经无法移动,吉尔必须要守住这最后的一道防线。
其余的人都跑去查看,阿兰发誓他从没有听过沐恩这样的惨叫声,哪怕是铭刻回路的痛苦沐恩都很少出声。但此刻他简直就是要把喉咙给撕破,这是完全的宣泄,根本无法自行控制。
他的右脚脚踝此刻正以某种触目惊心的方式扭曲着,将他护在怀中的亚伯已经昏死过去,他被拖行的那半边身体,已经可以看见森然白骨。
阿兰抱着头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他此刻十分的害怕,因为以往的任何时候他都没有见识过这种情况。友情与某种崇拜破碎的心情击穿了他的心理防线,他现在茫然捂住的看着绝望的哀嚎着的沐恩,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恩奇都冷清的脸上此刻也有了动容,她想要用自己的魔眼治愈面前的同伴,但是她无论如何无法欺骗自己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的,看到那被泥土和石子摩擦成黑色的身体,她感觉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捂住。
意外的,平时看起来有些怯懦的流岚此刻竟然冷静了下来,她转过头对着恩奇都,叫她利用自己的精神魔力让沐恩晕过去,然后她不断重复的默念着对不起,然后咔的一下吧我们已经快要扭曲一百八十度的脚踝给折了回去。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沐恩在没有发出声音了,就好像是死了一样。
迦尔纳感觉自己的眼睛越来越模糊,一种难以抵御的疲惫感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他一咬舌尖,强迫自己用痛苦来清醒,然后驱动着仿佛随时会崩溃的躯体,一点一点的朝沐恩爬过去。
那邪术师还没有死,虽然他胸前的洞真的很大,而且身体也被点的焦黑,但托了雷电的福,反而帮他止住了学。迦尔纳失手了,没有直接贯通他的心脏,离的不算远,从外面可以看得见那个焦黑了一半的心脏还在顽强的跳动着,不过这样的伤势,对方可能活不了十分钟了。
魔力在手中凝聚,他要想办法杀死面前的这几个孩子,在坠落之前他看到自己的长枪没入了车厢,那么每杀一个,都是自己赚到的。
有一根长枪被掷出,跟刚刚那根相比,这简直就是绵软无力的草茎。
迦尔纳的黄金甲处下载身上,直接外化源石魔力的吉尔伽美什轻松的挡下了这一枪,然后他修长的五指张在胸前,骤然合紧。
达摩克利斯之剑从高空落下,夺走了这个邪术师残余的生命。然后仿佛不可一世的吉尔伽美什终于长出口气,如果再有追兵,那就随便吧,反正自己尽力了。
这样想着他失去了意识。
阿兰跪在旁边不停的作呕,迦尔纳在爬行了七十厘米左右后倒了下来,恩奇都因为在入侵沐恩识海时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受到反噬也晕了过去,七人小队此时此刻居然只有流岚一人还能算是清醒的状态。
她缓缓抬头,突然发现了车厢后面的漆黑洞口,洞口边还残存着邪术的气息,她眼神颤了颤,突然变得迷茫了起来。
如果她死了,那么我们此行的意义,这些惨烈的代价,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跪坐了下来。
康诺尔从远方掠下,匆忙的落地。经过邪术师的时候又是随手释放了一个净化魔法,防止邪术师的遗体污染土地,然后经过了吉尔伽美什的身边,他没有倒下,而是跪着昏迷了过去,就像上课的时候打盹的孩子。
然后迦尔纳是向沐恩那里爬去,看上去似乎是在逃跑,但是康诺尔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与刚刚那个赤色光枪相似的气息,知道他绝对不会是逃兵。
走到阿兰的身边,他叹了口气,对他说经过这样的战斗,你可以成长为一个真正优秀的战士,然后他打了个响指,让这个一下子失去主心骨的年轻人睡了过去。
走到亚伯和沐恩的身边,看着两个人惨烈的样子,康诺尔微微一笑,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候。
“你们运气真好,那个时候如果我们也有长辈随行,或许很多人就不用死了。”康诺尔摸了摸流岚的头发,说她,他们做的很好,可以休息一下了。
紧接着这个只会杀人却很少救人的告死黑羽蹲在地上画了个笨拙的治疗法阵,将两个受伤最严重的的人拖了进去,并且帮亚伯清洗了一下伤口,并帮沐恩简单的固定了一下他的踝骨。
粉碎性骨折,肯定很疼吧。
处理好一切之后,他走到车厢前撩开帘子道:“小朋友伤成这样,你也不出手帮一下,简直不是人啊。”
“他们又没死,不是吗?”那个女子说道。
“那可不一定,如果我在那边出了事情,这边的这种情况,那个半边身子肉磨没了的孩子肯定会死。”
“如何面对诀别也是他们要学会的一课,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告死黑羽,难道还不明白死别才是帮助他们成长的最好方式?”
“如果可以,我希望没有人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成长,而且他们都是天赋在你我之上的天才,是帝国的财富。”
“你还是心太软了,康诺尔。如果再不改变,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幼稚付出代价,会死在战场上。”
“艾伊芙,我们都会死在战场上,但我绝不会因为心软而死,我只会力战而亡。”康诺尔看上去不太高兴,便放下帘子不再看她。
那个被称为艾伊芙的女子称得上漂亮,只不过这样的程度在亚精灵中算是常见了,但是她拥有和其他人区别的最大特点,她的皮肤是如此白皙,就像是月华洒在汉白玉的地面。
她也是位告死黑羽,并且是告死黑羽中的唯二两位女性的其中之一。
“上当了啊,邪术师们。”康诺尔看着满目疮痍,哼笑了一声。真正的“礼物”,并不在这队之中。
其实亚伯猜错了,虽然帝王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但是高塔却是知道的,作为保密的条件,塔瓦西斯要求裁决者历练自己的弟子。
谁说这不是塔瓦西斯的做事风格?我看还是很像的嘛。
只是不管如何,沐恩等人还是要继续出发,任务是不能更改了,哪怕是被袭击之后。因为只有一个邪术师确切的看到了黑枪透车而过,而那个倒霉蛋还死在了这里,所以进行了简单的修补工作之后众人就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方式继续前进,不知道邪术师还有没有魄力再来一次。哪怕是有足以杀掉自己的阵容也没关系,反正车厢里还有位告死黑羽可以让他们感受宛如妈妈般的关怀。
太阳升了上来,温暖的阳光再次照耀了这片大地。
亚伯昏迷了很多天,沐恩倒是还好,只是昏迷了一天就因为疼痛醒了过来。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洪巴巴的背上,如果不是脚踝传来的疼痛,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之前是在做梦。
那个时候康诺尔一直等到了第一个人醒来的时候,告诉他们继续前进后顺手消除了一下流岚看到破损车厢的记忆,之后便再次消失不见,不知道会躲在哪里。
迦尔纳看到沐恩还知道疼痛,显然觉得事情还算不错,所以笑得很开心,让吉尔以为他是在恶心沐恩。
阿诺德同学那一苦把自己哭成了个身败名裂,简直就是抬不起头来,因为他在情绪崩溃的时候,除了迦尔纳和亚伯之外的所有人都还清醒,所以这个事情成为了他接下来几天的郁闷根源。
经过种种困难,沐恩等人最后终于是在约定的日期把车厢送到了约定的地点。邪术师们看起来是元气大伤,之后就都没有人再出现想要跟他们掰掰手腕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沐恩和亚伯这种比较严重的情况,所以裁决者给小队几人放了长达本个月的假期,让他们有伤的养伤,有病的养病,可怜的沐恩和亚伯就只能躺在轮椅上不能随便动弹,这半个月都在治疗法阵中渡过。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与迦尔纳出去的那年,说起来,到现在沐恩都没有真的见过食人魔,本来计划好要去杀一只的。
可能这是少年最后的倔强了吧。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那样做,会死的。”沐恩转过头看亚伯,问道。
然后他忽然想到,至少和那个时候相比,自己的身边多了很多人,虽然也失去了很多,但至少他们会拼尽全力的让自己让自己不会感到那么孤单。
现在周围的没有人,迦尔纳说还没有去过帝都的酒吧,便怂恿着阿兰请客了。
也是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沐恩和亚伯周围没有其他的人。有些矫情的话的心情,还是要在没有人的时候才能表露啊。
“我是队长啊,”亚伯笑了笑,“其实那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如果一手抱住你一手拽住轮子,你的命和任务都能保证。”
沐恩笑了笑,有些感动,但是不明说,而是对着穹顶骂了句劳什子的任务。
“告诉你个秘密吧。”沐恩突然对亚伯说道。
“哦?什么?”
“其实我是小天使。”
“哈哈,我挺早的吧,就猜到了。只是经过这次我又不太确定,毕竟我以为高塔会派人保护你。”亚伯笑道。
“你怎么猜到的?”沐恩有些好奇,也是为了转移后面的问题。
“你这个年纪,这种能力。除了高塔,我真的想不出其他任何地方有这样的能能力了。”
“有这么明显吗。”
“优秀不是错误,何必苦恼。”
“容易死啊。”
“那倒是,哈哈哈哈……”
当两人出院的时候,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只是沐恩的脚还有点瘸,亚伯则是有衣服罩着,看不见他身体右边从大臂一直蔓延到大腿的伤疤。医生说疤痕很难消除,或许会随着岁月逐渐变淡,但最大的可能是会跟随他一辈子。
沐恩很伤心,但是亚伯只是笑了笑,示意自己不在意这样的事情。
接他们出院的时候,连流岚和吉尔都来了。站在大门口的吉尔也不是哪种拿鼻孔看人的样子了,似乎这次的任务让他成长良多。
“欢迎啊吉尔,感觉你认可了我们的队伍。”
“我觉得做人要有情怀,你们很有情怀。”吉尔笑了笑,虽然看上去还是有点傲慢,但是相比于最开始来说已经算是相当和蔼了。
“好了,那我们就去为情怀干杯吧!”迦尔纳振臂一呼,喜悦的心情几乎要溢出他的五官。
“你哪里是为情怀干杯,你就是为干杯而干杯。”阿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帝都度过了充实而愉快的半个月后,他们再次踏上了返回驻地的旅程,临走的时候提摩太还来送了他们,后来迦尔纳说是他们早就来了,毕竟是教宗,老待在学校也不是个事。提摩太还贱不喽嗖的说让迦尔纳去找他玩。
十五天的假期其实是有水分的,毕竟说的是第十五天就要回到原驻地报道,所以这个所谓的假期只是对他们而言是假期。如果是兜里没有钱用不起传送法阵的,就相当于没有假期。
“啧,工资回收计划啊。”传送法阵这个东西,理论上是用的人越多越便宜,毕竟不管多少个人开启一次的消耗就那么多。但问题是,这东西是有人数上限的,如果超出上限很可能会产生些可怕的后果,至于是啥就不说了,影响胃口。
所以其实是有个底线价格的,但哪怕是底线价格也不算便宜,哥几个累死累活差点搭上命赚的钱坐上一次也就基本上没有了。
幸好沐恩和阿兰有钱的很。
而且非常神奇的是,在他们走的那天,有马车驶入了帝都,形制与沐恩等人送的那驾一模一样。
“我们在帝都的这几天,有好多一样的车。”阿兰悄悄的对几人说道。
“这是第几辆?”亚伯问道。
“不清楚,是我看到的第七辆了。”
“包括我们的?”
“不包括啊。怎么了?”
“只是好奇而已,行了,剩下的都与我们无关了,走吧。”
走入密林中,这些年轻人们再次披上了黑鸦长袍。
“塔主大人,她到了,需要向陛下禀报吗?”
塔瓦西斯合上手中的书籍,看着眼前由魔法刻画着纹路的墙壁,是难以理解的复杂,其中竟然有诸多魔法上的悖论被结合在了一起。
这是他最新研究的课题,他感觉到,已经快要成功了。
“去吧,跟陛下说一声,我也换身衣服去面圣了。”塔瓦西斯看上去有些疲倦,这几年他放手了很多世俗的权柄,只过目些可能造成巨大影响的事情,剩下的时间和精力都全部投入到了面前的这面墙中,哪怕他自少年开始便是以“无书不读、无慧不晓”而闻名于世,也对此感到心力交瘁。
那名皇室出身的秘书已经是帝国有名的智者,但是塔瓦西斯都从来不避讳在他的面前思考这面墙壁,因为塔瓦西斯有把握这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看得懂的这幅壁画般的回路。
没有人知道这研究的是什么,如果他们知道了,也不会敢相信。
我以凡人之躯,解构神明。
一个小时后,那个不知名讳的女子终于梳洗好,准备面圣。这次的会面并不算正式,安努王从百忙之中抽空来到了庭院中,不多时裁决王与高塔主也来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外人,领那个姑娘前来的人是艾伊芙,也在将她领到这里后就快速离开了。
“什么啊,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安努王笑了,不知道这两个老死不对眼的家伙合伙来送自己的一个惊喜,肯定是真正的好东西。
那个女子摘下了遮挡自己面庞的幂篱,看上去还非常年轻,甚至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
“爱卿是何意?这姑娘有什么特别的。”安努王有些好奇,他横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对方的魔法回路也不是很高强的养殖。
“她是今日觉醒的一位后天天赋者,与吉尔类似。”塔瓦西斯说道。
“哦?”安努王知道后天天赋觉醒的概率很低,这么短短的不到十年中有两个实在是令人惊讶。
迪亚高在帝王发出疑问后,接过塔瓦西斯的话头接着介绍:“这个姑娘很喜欢白色,所以她给自己的天赋取名为‘纯白守护’,但如果按照《天赋法典》的记载,应该被称呼为:离岸之绊。”
安努王转过头来,脸上充满了惊喜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