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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章 邵广之悔(1 / 1)

二月的春阳带来薄薄一层暖意,院子里的梧桐叶舒展开新嫩的翠色,乌瓦粉墙,小径无尘,看在眼里安适舒坦,可那穿着青衫粉裙的婢女却浮躁不已地转着圈儿,一忽扭头去看月亮门,一忽又扶着窗儿探着脸窥瞧,待见她家奋笔疾书的阿郎不知因为何故突然发起呆来,那抻纸的小厮终于有了空闲,婢女连忙冲着里边挥手瞪眼,好容易引起了小厮的注意,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仍在发呆的主人,迟迟疑疑地蹭到了门边儿,就被婢女一把拽了出来。

“阿郎可是在写奏劾”婢女焦灼的语气像是冒着火星儿,钻进耳朵里似乎都能感觉到灼烫了。

“我又不识字,哪里晓得”慢性子的小厮一脸无辜,缓缓摊着手。

“你盯着阿郎,娘子回来前,可千万别放阿郎出门,要是让阿郎就这么把奏劾投去台院,可有你好果子吃若实在劝不住,装作不留神将墨砚翻在阿郎衣上,阿郎总不能穿着脏衣裳出门吧,要是阿郎换了衣裳娘子还没回来,你就遣人去交待一声车马管事,论是说马儿病了也好,鞍鞯丢了也好,辔头损了也好,总之就得拖着”

这番连珠带炮的话说完,婢女转身就往院子外跑,那小厮摸着后脑勺,自言自语说道“是要让我把鞍鞯藏起来,将辔头绞断了”

又说那婢女一口气跑到前院,正瞧见女主人迈过门槛,方才长长松了口气,赶忙上前“娘子可回来了,阿郎半个时辰前就睡醒了,一睡醒就往书房去,挽着袖子提笔疾书,奴婢不敢入内,长寿又不识字,也不知阿郎是否在写奏劾,奴婢也想不出其余办法,正想遣人往相府知会一声娘子。”

韦缃一边听着婢女说话,一边就往书房那头走,也是一脸焦急的模样。

自从昨日听说丹凤门外那桩大事,她就担心邵广会忍不住上书奏劾,又不知太后究竟作何打算,连忙回娘家打听,祖父又不在家,等到傍晚也没见个能给她支招的人回来,急急忙忙回家,谁知一直到半夜三更,醉得人事不省的丈夫才被薛绚之的长随送回家来,今日一大早,趁着邵广还没醒酒,韦缃连忙又回了一趟娘家,谁曾想这回竟连祖父也闹不清太后有什么打算,只让她劝着些邵广,不要再掺和进这一桩事。

刚进月亮门,就瞧见邵广手握一卷迎面走来,韦缃连忙阻拦“这都快午膳了,夫君这是要去哪儿”

“去台院。”邵广硬梆梆地丢下这三字,闷着头就往外闯。

“夫君且慢。”韦缃伸手拉住了邵广的胳膊“可是为了昨日丹凤门事故夫君先听我几句劝言。”

邵广心头正乱得像一团麻,哪里耐烦听韦缃聒躁,无奈胳膊被人拉住了,他又做不出来推推搡搡的粗鲁举动韦太后虽然可恶,韦元平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个媳妇却是自己答应迎娶的,韦缃自从嫁了他,并不曾有一句怨言嫌弃贫寒,也没有作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邵广这个君子,实在没法子对明媒正娶的妻子横眉冷对,总归是相互尊重的。

他这么一犹豫,韦缃便将劝言一股脑说了出口“今日妾身已回相府寻父祖打听过了,先不说丹凤门那一桩,大理寺失火就有不少蹊跷,走水时正值深夜,汝阳王怎么会那样凑巧遇了个正着,并且还带着府卫,就像未卜先知得大理寺必会失火一样”

“大理寺一案确有蹊跷,绚之也劝我等上几日,否则我也会上书附议林御史等,可昨日温峤竟然撞死在宫门前”说到这里邵广悔愧锥心,不过却还没忘记陆离昨日的一番嘱告,深深吸了口气“娘子有所不知,那温峤早先是向我告发江、洪二州恶事,因我听信绚之劝言,疑心举告不实,这么一犹豫,温峤就不知去向,若我一早上书奏禀,说不定温峤就不会因为举告无门以死鸣冤这还会有什么蹊跷温峤若为不轨之徒,怎么会连自身性命都不顾事关数千无辜性命,朝廷怎么也该彻察”

“汝阳王等已经纷纷上书,太后势必会重视,何不再等几日,说不定太后就有决断。”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说不定会有更多无辜丧命”

“可夫君只是台院侍御史,就算奏文递上,也得要等太后召集政事堂诸相商议,又有什么作用”

“那我便效温峤,去宫门敲登闻鼓,倘若太后与政事堂仍然不闻不问,我也一头撞死在宫门外”邵广红了眼,用力挣开了韦缃,像头发怒的斗牛一般张着鼻孔就往外冲。

哪知门房却没有备好马,被委以重任的小厮瞪着一双无助的眼睛,慢条斯理地禀报“真是怪事,鞍鞯寻不到,竟然连辔头也损断。”

邵广

韦缃也一路追到前院,终于又拉住了邵广“夫君再听妾身一句,事以至此,即便江、洪二州请奏这时抵呈,太后亦必然会慎重决断,又怎会如此轻率批允斩决”

她一番长篇大论尚未说完,却见邵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竟然落下泪来,韦缃立时怔住,虽然成婚不久,丈夫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情,往常并不如何与她交心,也从不曾提起过往那些坎坷艰难,但韦缃还是察觉出邵广骨子里坚韧刚毅的秉性,想他重前因为家境贫寒,千里迢迢赴考又屡试不第,遭遇多少冷眼嘲笑,但从来没有因为这些挫折便怨天尤人自暴自弃,两次身陷生死攸关,也从来没有惶恐失措,这个表面儒雅却铁骨铮铮的男子,今日却在她与好些仆妇面前为了无亲无故之人落泪。

韦缃虽然不能理解邵广心中这时的悔愧难当,却震惊于那把誓不轻掸的男儿泪,多少劝言都说不出口了,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都没清醒在说什么话“博容,你先冷静一下,我知道你是担心数千无辜性命,可也不能冲动行事不需博容去击登闻鼓,且待妾身递帖求见,妾身答应博容,必将这封奏劾亲手转递太后,亦会劝谏太后早作决断。”

一个是怆然涕下,一个是情真意切,邵御史这所宅邸的大门里正且上演“执手泪眼”,将一应仆妇看得目瞪口呆,敞开的大门外头,又传来一句戏谑“哟,贤伉俪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呀。”

正是贺湛刚好赶到,说完这话才踏鞍下马,瞅着两人笑得春光明媚又妙趣横生。

纵然是悲愤填膺的邵广也顿时觉得尴尬不已,韦缃更是羞红了脸,但总不能等着满面泪痕的丈夫寒喧礼见吧,上前嗔怪道“堂堂起居舍人,怎么学那些无赖听起墙角来”笑着将人迎了进来。

“阿嫂可不要冤枉小弟,哪里敢听御史墙角今日旬假,是想邀约博容兄去酒肆一聚。”贺湛不怀好意地睨了邵广一眼,继续打趣道“阿嫂早前说了什么甜言蜜语,瞧把博容兄给感动得”

“你就莫再添乱了。”韦缃瞪了贺湛一眼,因着贺湛是韦元平的心腹,两人倒也不算生疏,韦缃便交待道“邵郎正为江、洪二州之事忧急,十四郎正好替我劝解一下他。”

这下终于是放心让邵广出门了,韦缃还是相当信任贺湛有那口才,暂且劝服丈夫稍安勿躁。

于是邵广便跟着贺湛到了一家酒肆,才一落座就连饮几大碗酒,眼泪没有再掉,眼睛却依然通红,张口就是一句话“十一娘可在上清观我这便去向她请罪,都怪我鲁莽,否则温峤等人”

他心中堵得难受,提到温峤二字更觉连嗓子眼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扼掐得生痛,急喘着再说不出话来,拳头一下下地擂在食案上。

这情状,让贺湛还怎么说得出责备的话,也只有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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