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读书就意味着要在国外待至少一年以上的时间，如果在国外发展的好，不回来也有可能。
那她和学长……
林溪源胆怯的不敢往下深想，下意识逃避这个问题，但心里却本能的难受，连她最爱的龙井虾仁都没吃几口。
下午，林溪源回了月鹭湖，正好林启明在家，她便去爸爸的书房待了一会儿。
林启明的书房还挂着司千栀的画，是一幅《泼彩泼墨山水桃林图》，像极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中描绘的场景，司千栀算是比较有天赋的类型，师从国画大师，生前就小有名气，去世后，遗留的画作也被展览拍卖过。
这一幅《泼彩泼墨山水桃林图》对她和林启明都有着不同的意义，一直被挂在书房，即便是后来林启明和皮芮结婚，也没有拿掉。
从司千栀的画中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在林溪源的印象中，妈妈也一直是极温柔极美好的。
林溪源忽然又想起凌川，她和凌川仅有的两次提起他妈妈的对话中，她感叹过阿姨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那时学长说，是啊。
学长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她真的好喜欢学长啊。
如果学长出国了，她见不到学长了，就会不喜欢学长了吗？
大概是不会的吧，就算她见不到学长了，她也还是会喜欢学长的，喜欢本来就是控制不住的，就像那时坐在社团教室里偷看他，那时她从没想过后来会和学长变成朋友，她那时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就只是喜欢他。
所以，不管学长出不出国，她的喜欢都是控制不住的，只是，突然得知他毕业要出国，她有点难以接受，想到以后见不到他了，她很难过。
还有，学长说，她和别人不一样，可是他却不告诉她出国读书的事情。
他从来也没提起过他以后要出国的事情，她还问过他毕业以后的打算，他说还在考虑。
想到这里，林溪源又有些不开心，或许是她误会了，学长根本就不喜欢她，所以也就根本不会想到要和她聊这些话题，谁会刻意和一个普通朋友聊关于未来规划的话题呢。
那学长为什么又要对她和别人不一样呢，为什么还要对她说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呢，只是觉得好玩吗……
注意到女儿一直看着那幅《泼彩泼墨山水桃林图》出神，林启明放下手中的设计图，走到她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想妈妈了？”
林溪源转头冲爸爸弯了弯唇，“爸爸，以前你和妈妈谈恋爱的时候有吵过架吗？”
林启明顿了顿，把她拉到一旁的红木沙发上坐下，“当然有过，那时候爸爸妈妈都年轻，难免有冲动的时候，但是说开了就好了，误会不能隔夜，就像滚雪球，会越滚越大。”
林启明笑了笑，问她：“小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溪源一顿，脸颊微微发烫，“没有的……”
林启明再婚，林溪源是不反对的，但家里多了两个人终究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事情都会和爸爸说了，更多的时候是和舅舅倾诉，或者闷在心里，就连她高考志愿的事情，也是在大一开学前他去十泉坊接她时，才听她外婆说了一嘴。
林启明笑着说：“小源已经很久没和爸爸谈心了，其实这些事，你都可以和爸爸说，爸爸并不反对你谈恋爱，也相信你的选择。”
林溪源犹豫了一瞬，垂下眼睑，轻声说：“没有谈恋爱，只是有一个和我关系很好的学长……”
作为过来人和父亲，林启明懂女儿所说的“关系很好的学长”是什么意思，没有打断她，安静听她说完。
“……爸爸，对于这件事，你觉得学长是…是怎么想的呢？”林溪源说完，仰头看向林父。
林启明轻声说：“爸爸不是你的那位学长，所以爸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林溪源：“……”
林启明拍了拍她的头，又说：“人的思维方式受性格和经历影响，他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的猜测都不一定对，还有可能产生误会，所以，就像爸爸刚才说的，误会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与其猜测，不如直接说开。”
林启明忽然想到他准备与皮芮结婚前，司家对此很不满，那时候林溪源还小，他试着问林溪源的意见，林溪源说：“没有人能替代妈妈，我不喜欢那个阿姨，但是我相信爸爸，爸爸喜欢的人，一定不会是不好的人，所以我愿意让爸爸和她结婚。”
林启明微笑着说：“爸爸相信你，小源喜欢的男孩子，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但如果他真的是你们年轻人常说的‘渣男’，那他也不值得我们小源再喜欢了，所以，你应该和他谈谈。”
林启明和司北宥不同，司北宥在商场上手段凌厉，对于需要他操心的小外甥女，也向来是护短的不讲道理，遇到风险就直接替她规避了，林启明则更加儒雅中庸，会和她讲很多道理，辩证的分析她的问题，然后让她自己去尝试去解决。
对于学长的事情，林溪源决定按照爸爸的建议去做。
新的一周，凌川去了康城出差，虽然他说过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打视频，但这种事，林溪源觉得还是当面问比较好，便一直没联系他。
在第三天的晚上，凌川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在干嘛。
林溪源正在教室画作业，还没回宿舍，就顺手回复：在画作业。
凌川：嗯，等结束了告诉我。
他这么说，林溪源下意识就认为他有事和她说，但她作业还没有画完，就只回复了两个字，“好的。”便先画作业了。
等她结束从教室出去时，已经十点多了，她不确定凌川睡没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他发了消息。
林溪源：我结束了。
凌川秒回：回宿舍的时候最好走博远楼清茵路那边。
林溪源晚上回宿舍晚的时候，常走的就是博远楼清茵路那边，主要是这边路过的同学会多一些，路灯也够亮。
但她没多说，只回复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
凌川：手按时涂药了吗？
林溪源：已经好了。
凌川：给我看看。
林溪源：好的。
她回复完，就切换了回主屏幕，准备打开相机拍一张手心的照片给他看，相机还没打开，提示音就一直响，她又重新点开，屏幕上出现了他发来的视频邀请。
林溪源顿了顿，拿出耳机戴在耳朵上，才接受了视频邀请。
视频接通，凌川便看到手里屏幕里出现一只纤细小巧的手掌，她甜软的声音也透过听筒传了过来：“能看清楚嘛？路灯有点暗。”
凌川弯唇：“嗯，看到了。”
林溪源又换了一只手拿手机，把镜头对准了另一只手，“这一只手也好了。”
凌川“嗯”了一声，小姑娘像是笑了一下，语气轻快：“其实昨天勒痕就已经消失的看不见了，那个药膏很好用，谢谢学长。”
她说话的时候，手机镜头还是一直对着掌心，凌川无奈的笑了下，这个小傻子，他要看她的手好没好，她就一直让他看手吗？
“那你呢？”
凌川散漫低沉的声音传入耳机，林溪源“嗯？”了一声，下意识就翻转手机镜头对着自己，“我怎么了？”
小姑娘的脸入镜，凌川轻笑了一声，“没事。”
林溪源“哦”了一声，看向屏幕里的凌川，他应该是在酒店的房间，穿着一件白t，应该是刚洗完澡，碎发随意的耷在额前，衬得眉宇更加清隽。
这几天她都没有给他发信息，现在看见他，就有种很久没有见到他了的感觉，心口忽然涌上来一阵酸涩。
“学长，我——”林溪源下意识的想说有点想他了，话到嘴边又猛地止住了，抿了抿唇角，转了话头，“我今天作业画了人像神态，很多张。”
她摸了摸耳垂，又小声咕哝了句：“我觉得我超厉害的！”
路灯暖黄的光线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轻抿着嘴角，眼睛亮晶晶的，温软又可爱。
凌川轻笑，“嗯”了一声，语气纵容：“超厉害。”
林溪源的走路不快，举着手机视频，走得更慢了些，或许是她心里有事，情绪也不太高，和他视频的时候如果不说话就会有一种暴露心事的不自在，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些琐碎日常。
什么这几天有画了哪些画啦，还有什么没课的时候和罗斯乔一起去了小动物流浪之家帮小动物洗澡啦之类的。
进了宿舍楼，她没有立刻回寝室，坐在楼梯上讲她还没讲完的以前遇到过的只吃她零食却不让她摸的那条狗狗的故事。
她讲话的时候没有看手机屏幕，手托着腮，视线漫无目的的落在别处，说完后长舒了口气，才看向手机，笑着说：“学长，我要回宿舍了。”
凌川“嗯”了一声，忽然轻声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林溪源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他，但她也没有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没事，她只问他：“学长，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问这句话的语气有些低落，嘴角微微向下抿着，像只受了委屈耷拉着小耳朵的小垂耳兔，让他很揪心。
“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但是下周肯定回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溪源顿了顿，还是没忍心影响他工作，弯唇笑了下，“作业好多，画作业好累呀，太累了就不开心，睡一觉休息回来就好了，我要进去洗澡睡觉了，学长，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不想多说，现在的时间也确实太晚了，凌川也不好追着问，便回了她一句，“好，去休息吧，晚安。”
林溪源笑笑，“晚安。”便挂断了视频。
第二天一早，凌川又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感觉怎么样。
林溪源叹了口气，给他回了句，“我好啦！”又甩了个活力满满的表情包。
她要上课，凌川便也没再问其他的，一直到晚上，才打来视频。
或许是前一天难受过了，这次的视频，林溪源的情绪确实好很多，凌川看她好些了，也放心多了。
两人随便闲聊了几句便挂断了。
后来的几天，凌川很忙，林溪源作业也多，两人就没再视频，只在上文字聊了几句。
大多是分享琐碎日常，林溪源有时候会说她的画，凌川也会提到他参与的夜宿主题海洋馆设计项目中有趣的地方。
第二周的周五是圣诞节，这几天温度骤降，站在室外说话时，白色的哈气都变得很明显了。
凌川在前一天和她说，他大概周五下午回到学校。
到了当天下午，林溪源一直没收到凌川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从康城回来。
她下午后两节没课，下课回宿舍的路上收到了罗斯乔的信息，问她下没下课，要不要喝奶茶。
林溪源：要喝，我想喝热热的烤布蕾奶茶。
罗斯乔：你在钟楼前等我吧，我买好奶茶就过去，正好有事跟你说。
林溪源回复罗斯乔一句，“好的。”就把东西给室友，去了钟楼。
钟楼前有一块草坪，天气好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喜欢坐在草坪上闲聊、看书，美术系也在钟楼前的草坪上写过生。
但是现在是冬天，草坪上没有遮挡，就有些冷了，林溪源便坐在了钟楼走廊的栏板上等罗斯乔。
她刚把手缩进袖子里，手机就响了，不得已，她又把手伸了出来，打开手机看了眼。
凌川：我回来了，下课了吗？
林溪源：刚下课。
凌川：在宿舍还是在教室？我去找你。
林溪源：在钟楼，等乔乔的奶茶。
凌川回复了句：好。便径直朝钟楼的方向走去，他没想太多，只是想早点见到她。
钟楼离校门口不远，他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已经快走进宿舍区了，再回钟楼要往相反的方向走。
拐了个弯还没走几步，迎面遇到了许嘉言，许嘉言以为他是从宿舍出来，问道他：“你快递拆开看了吗？英国那边寄来的，是不是unconditionaloffer？上官网确认了吗？”
前几天快递刚送到学校的时候，许嘉言就告诉他了，凌川并没有意外，也没有多兴奋，只淡淡回了个一个字，“嗯。”
此刻凌川看起来依然没有多少的期待，甚至有些不在意，淡淡说：“没回宿舍。”
他这个态度，许嘉言有些看不懂了，不禁调了个头跟在他身边，“不是，川哥，你这什么意思，你这是不想去了？”
凌川顿了顿，低声，自言自语似的，“是有点。”
？！
许嘉言：“不是，你不想去了？不是，你不是早就提交了……等等，你该不是为了小学妹吧？卧槽！川哥，你——”
凌川忽然顿住脚步，睨了他一眼，不耐烦打断：“我去约会，你也想跟着？”
许嘉言：“……”
跟着又怎么了，大不了等会儿见到小学妹，他打个招呼再原路返回，他实在是太震惊了，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他憋得慌！
“不是，川哥，你这是认真的吗？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你这么……”
许嘉言刚开始叭叭，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忽然隐约听到罗斯乔和林溪源说话的声音，他立马警觉的止住了话头。
罗斯乔严肃的声音飘入耳中，“……圆子，我跟你说的这件事是关于凌川学长的，我也是刚听说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句，凌川顿住了脚步，停在钟楼屋侧的拐角，没有走过去，许嘉言自然也跟着停下，散漫的靠在侧面的墙上。
林溪源很不以为意的瞅了罗斯乔一眼，心说还能有比学长要出国留学的消息更让她震惊的吗。
“你说吧。”她的语气云淡风轻。
罗斯乔垂眸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才能让她不那么难受，几秒后，她猛吸了口奶茶，神色正经的开口：“梧大人人都知道，建筑系的凌川学长帅气又高冷，大学四年追他的女生可绕操场……也没人数过到底多少圈，什么类型的都有，可他愣是一个没搭理，你说，这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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