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昔玦会去,自然就成了司机。
肖菀难得没有眼力见的要求蹭个顺风车,毕竟目的地相同。
姜辞卿原本要坐在副驾驶,被肖菀眼疾手快一把拉到后门,笑笑看着开好副驾驶门的傅昔玦。
“让卿卿陪我坐,傅队不介意吧。”
“她愿意就好。”
傅昔玦云淡风轻的说着,言语里不乏散漫。
然而听在肖菀耳朵里这分明就是不加遮掩的挑衅。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揽过姜辞卿,“怎么会呢,她肯定愿意陪我的呀,是吧卿卿~”
话至尾声,多少带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姜辞卿也不知道肖菀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就对傅昔玦莫名隐藏着敌意。
“我陪你坐嘛,不要那么凶嘛。”
姜辞卿唯恐肖菀继续怼着傅昔玦,王不见王,想想都招架不住,推着她上了后排。
—
“紧张吗?”肖菀捏着姜辞卿的手腕轻轻推揉,眼神里些许担忧。
已经很久没有跟高中的那群人有过多的接触了,交集也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那群人有交集,这次如果不是语文老师也被请了去,姜辞卿怕是坚决不会去的。
姜辞卿福至心灵,知道肖菀在担心什么。
她抬眸落在后视镜上,傅昔玦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并没有分散注意力在后面。
娇俏伸手在空气中戳了戳,指向傅昔玦。
靠近肖菀耳边:“一开始是害怕的,但现在有他呀。”
浅淡的花香味从身边流萤般弥漫至肖菀的鼻尖,浅浅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不用看,都能猜到现在某人的笑意压不住。
似乎很久,没能够在姜辞卿这里坦然地聊起关于高中关于校园的事情了,但望向前面的男人,她竟有些心情交织的复杂情绪。
能让姜辞卿全身心信任,她是嫉妒的,但看到姜辞卿现在这样有心理依靠的愉悦,肖菀没办法不缴械投降。
“算了,不过我还是劝你,男人一开始都是营造好形象的,你自己多注意一点,万一身边哪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姑娘,别哭鼻子跑回来。”
肖菀声音硬邦邦的,干脆梗着头不去看姜辞卿。
只希望这种事情最好永远不要发生。
姜辞卿笑的温暖,侧眸看着倔强的肖菀,倏然伸手挽住她的手臂,抱得紧紧的,轻轻蹭了两下,像以前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年撒娇时的仪式感。
“我知道啦,我不是还有你嘛,说好要一直陪我的哦,你可别想抵赖。”
肖菀哭笑不得,有时候明智清醒的像个大人,有时候又还是像个孩子似的喜欢说点粘糯的话。
到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傅昔玦去停车了,姜辞卿把房间号发给了他,先和肖菀进去了。
听肖菀说,这次酒店是班长订的,对于班长,她依稀有一些印象,当年众多旁观者中的一个,没出手也没帮忙。
都只是普通人,害怕惹火上身而选择自保,是人之常情,姜辞卿就没有责怪过任何人。
只是至今为止,她仍旧难以忘怀那些旁观者中还会带着不齿和惊讶看戏表情的人,班长王楠就是其中之一。
细说起来,姜辞卿至今都觉得奇怪,她和王楠之前无冤无仇,除了收发作业会说上几句话之外,根本没有其他过分亲密的交集。
不过她也无所谓了,或许就只是单纯满足自己内心隐藏的施暴欲吧。
走到包厢门口,里面的嘈杂交谈声已经传了出来——
“最近股票行情有待观察啊,你们公司怎么样啊,胡宪?”
那个被叫胡宪的没好气,“能怎么样,就那样呗,你又不是不知道资金总归受最近市场洗牌影响的。”
“要我说还是要嫁得好才行啊,是吧白羽?”
白羽,姜辞卿记得她,是和李悦一伙的,因为长得像当年很火的古剑奇谭里的一个演员,备受欢迎,和她的名字一样,皮肤细腻嫩白,被一众男生追捧为校花。
其实当时班里长得最好看的原本该是肖菀,但肖菀那时候剪了男士短发,很长一段时间都独来独往,久而久之就被大家给自动过滤掉了。
娇滴滴的声音笑着:“不要捧杀我啊,李悦你男朋友不是更厉害吗,诶你男朋友呢?”
李悦……
门外的姜辞卿尽量压制情绪,手指紧紧掐在手掌心。
“我去看看啊。”
李悦推门出来,迎面撞上站在门口的姜辞卿和肖菀。
三个人皆是一怔,李悦最先展笑。
“是你啊,”李悦望着姜辞卿,笑意看不清情绪,“怪不得我上次觉得你眼熟,原来我们是同学嘛。”
这话里有多少真情,在场的都心知肚明,姜辞卿意欲低头,掌心突然被身后而来的温热包裹,左边掌心也陷入温热。
些微愣怔,肖菀傲气一笑晃了晃握住她的手。
右手被十指交扣,缝隙被填满,她仰头对上傅昔玦淡淡的笑,没什么多热烈的情绪,但足以驱散她方才心里的生理性退缩。
“专程等我?”
他声线倦懒,听起来不羁散漫。
姜辞卿笑声讷讷:“才没有。”
傅昔玦挑眉,似有些失落委屈,“用完就扔,是不是有点狠啊。”
李悦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她完全熟视无睹,脸色有点绷不住,僵硬的勾笑。
“副班长,不介绍一下吗?”
姜辞卿轻碾唇瓣,声音微颤:“叫名字就好,早就毕业了,也不是什么副班长了。”
她情绪有点不对,但所幸现在隐藏的还算好,并没有太难堪。
换做是以前听到这个头衔,怕是晚上会做噩梦。
肖菀这人脾气暴得很,她自然知道这个中缘由,看这李悦依旧嚣张跋扈的样子,胸口的火就蹭蹭的往上冒。
看来是缺少点社会的毒打,那就她替社会好好教教她。
“麻烦让让谢谢,我们也没认识的必要。”
清冽的声音,在肖菀爆发之前缓缓而来。
那不过尔尔的模样让李悦顿时愣住,眼前的男人过分的冷淡,甚至可以说目中无人。虽说比不上白羽,但多少有点姿色。
有种被人不屑一顾的意思,她向来自傲,哪里受得了这种无视。
然而傅昔玦可不管这些,牵着姜辞卿走到包厢旁边的门,径直走了进去,视她如无物。
临进门前,肖菀突然想起什么,松开了姜辞卿的手,转身看着李悦。
李悦还没从刚才的无视中回神,面色铁青。
“你如果觉得自己缺少了社会的教育,也别跟我客气,我们卿卿的男人是人民警察,警局接受教育的人多你一个不算多。”
说完,撩拨发尾,转身就走。
李悦心有不甘,本来就有点近视,此刻又戴着隐形眼镜,眼珠因为气愤而微微凸起,像金鱼眼。
直到看到长廊尽头走来的人,才终于展颜,言笑晏晏刚要迎上去,张珂嫌恶的后退半步,拧眉直言:“我说过,我不会再帮你了,现在我有事,就走了。”
自从上次和姜辞卿第二次不欢而散后,张珂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偏偏李悦不信邪似的,总往上贴,有事没事就要烦他,要不是因为家里那暴躁老爹叮嘱,看在李悦的爸爸和他老爹有合作,他根本懒得理。
上次在众人面前,李悦背着他不在的功夫,一杯酒的时间,酒会的人就都知道他和李悦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后来他气到砸酒杯,李悦惊恐,才惶惶不安的道歉说是她自己一时糊涂想要摆脱一些男人的穷追猛打才借他的名字说的。
张珂冷硬拒绝,李悦当时也没有含糊,说事后就会解释清楚,但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有说清楚,甚至今天还拿张珂的爸爸搬出来给他无形施压。
李悦对他的态度和言语恍若未闻,“对了,我跟你说,我今天才发现我跟你那个发小以前是同班同学呢,她那时候可是副班长呢,怪不得上次慈善晚会我看她那么眼熟。”
站在电梯口的张珂猛然转身,不可置信道:“你说卿卿在?!你确定?”
李悦眼神晦暗不明,脸上嘴角却没有任何下沉的变化。
张珂没等李悦的确认,大步流星的往方才去过的包间里走。
推门进去,里面的人毫无防备,愣了几秒,面面相觑看着兀然闯入的张珂,缓了片刻才有人迎上来。
“诶,怎么就小张总一个人啊,李悦呢?她不是出去找你了吗?”
张珂神色凝重,在包厢里环视着,一个一个找人。
对于旁人的话视若无睹,直到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那显眼的发色,视线停住。
“卿——”喜悦浮在嘴角,被旁边突然靠近的身影侵占眼眸,脚步陡然止住。
——傅昔玦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虽然只见过一面。
李悦此时堂而皇之的走进来,径直走到张珂身边,故作亲昵。
“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副班长,这位应该是她的男朋友了。”
李悦像是没看到张珂的表情似的,依旧说的火热,甚至想去拉姜辞卿过来,营造一副她们关系很好的假象。
“够了。”阴沉沉的声音让李悦不自觉缩了缩肩膀,回身看向张珂。
此刻他的脸已经阴云积郁,一瞬不瞬的望着姜辞卿和傅昔玦那个方向,视线下移,傅昔玦半边身子都下意识挡在姜辞卿前面。
突然冷笑一声,他是有多洪水猛兽,要这样防备着。
张珂声音缥缈,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你们在一起了?”
“你们在一起了,挺好。”
自问自答,其他人都站在一旁观望着,大气不敢出。
姜辞卿心思细腻,她很明显感受到张珂情绪的强烈波动,那是要颓废的前兆。
张珂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包厢,留下一句你们先吃,一会儿回来。
饭桌上觥筹交错,交谈声此起彼伏。
姜辞卿心事重重,连菜从眼前划过没有拿到都没有察觉,木楞楞的举着空筷子往嘴里塞。
傅昔玦拧眉,把自己的碗和她盘中的空碗对调。
“有什么事情,吃完东西和我说,饿着肚子不能解决问题,知道吗?”
看着傅昔玦眉间轻褶,却耐着性子让她沉静下来。
莫名有些鼻酸,很久没有人能理解她那些埋藏很久的情绪了,她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只会换来别人一句:“你就是太矫情。”
毫无用处,那还不如不说。
于是姜辞卿自那之后便缄口不言,让所有的事情随着她自己的情绪淹没进心中,任由它腐蚀自己的心脏,腐烂生发。
和他说,那她就告诉他。
姜辞卿不想再瞒着他了,如果选择一个人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她会愿意相信傅昔玦。
……
站在顶风的露台上,一缕白烟肆意随烟飘走。
“聊聊?”
张珂猛抽一口烟,双唇微张,白雾般消散,才逐渐看清他的脸,只一会儿,就觉得颓废了很多,蹲在露台的台阶上,眼神恍然。
“傅队?”随后回头,自嘲的笑笑,旁若无人的又抽了一口烟,“你不跟卿——,不跟你女朋友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傅昔玦在他旁边一点的位置蹲下,长手一捞,将张珂又要递到嘴边的烟衔了过来,定定的看了几秒,按灭在地上。
火点熄灭,周遭彻底陷入黑暗。
张珂有点火气,说话很冲。
“你有病啊!”
傅昔玦任由他骂,一句都没还口。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骂渴了,张珂有点怨气,停了下来,只是斜睨着傅昔玦。
“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抽烟,染上这个,不好。”
明明也只比张珂大六岁而已,却一副历经沧桑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张珂没好气:“你跟我彼此彼此,别整的跟我爸似的。”
傅昔玦迷茫着笑笑,声音低下去,“是么,我们一样么。”
不知道是在问天,还是在问自己。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想说什么?”
张珂深知自己和傅昔玦本就没什么交集,以后也更不会存在有交集的可能性。
傅昔玦赞赏似的点点头,“你喜欢姜辞卿,我知道。”
有一瞬脸上破痕,但转瞬即逝,张珂拍拍裤子,站起来,夜风灌进衣服里面,衬衫鼓起,瘦削的体格展露无疑。
“没有。”
大抵还带着少年的遗留味道,对于尊严和面子看得仍旧很重要,张珂没有承认。
傅昔玦也点到为止,心知肚明即可,没必要偏要让人难堪。
“不过可惜了,我也喜欢,严肃点说,是我以后的生活里必须有她。”
“你这人真的有病吧,你是故意来气我的,想看我气到跳楼才满意?”
“那倒也不必,只是坦诚的跟你说说我的想法,”顿了顿,傅昔玦又道:“也是陈述一个事实。”
张珂:“……”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傅昔玦才又开口,许是晚风多少寒凉,嗓音微哑,低迷磁性。
“卿卿没有忽视过你,也没有生过你的气,之所以这样,她只是觉得遗憾。”
“她很简单,和谁做朋友,她就会一根筋,觉得朋友就得是一辈子的那种,所以你们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比谁都崩溃。”
“这件事情,多少有点我的责任,我不推卸,但更多地,是你们两个之间缺乏交流,隔着视频的聊天,对于跨越山海的地界其实是毫无用处的。”
“我就说这么多,你很聪明,和卿卿一样,”傅昔玦伸手插进裤兜,微微侧眸,眸子在灯光的反射下微微闪烁:“李悦,你留心一下,必要时候可以查查她高中时候的事情,我走了,烟别抽了,小心年纪轻轻肾虚。”
张珂:“……快点滚,真有病你。”
傅昔玦背对着,食指和中指合拢在太阳穴边轻点后挥了两下。
张珂泄气的坐到地上,伸手去摸,才发现烟盒不见了。
低低的骂了一句脏话,“这人真的有病。”
经过电梯口垃圾桶的时候,傅昔玦停了一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铁盒,泛着冷光,毫不犹豫的扔进垃圾桶。
年轻人,还是少抽烟。
走到包间门口时,手机响起来,肖菀正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傅昔玦,刚想叫他。
然而那声音越听越耳熟。
嘶……肖菀瞬间灵光乍现。
这不是姜辞卿在慈善晚会上谈的那首钢琴曲《梦中的婚礼》吗?连开头的女声自我介绍都没有删减!
作者有话要说:张珂: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谁肾虚!你才肾虚!(骂骂咧咧)
呜呜呜逐渐明朗起来了呜呜呜!
李悦一定会处理的,卿卿宝贝不能受伤害!傅队不允许!
呜呜呜桔子今天够不够肥!够不够!让我听到你们的欢呼声!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