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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雨林(1 / 1)

夜里,司幽又去调了些毒,明日还要去找趟凝儿,让她把毒带给唐轻云后,自己也能留着些,有备无患。

她刚收拾好桌子,屋外轻轻传来敲门声,司幽开了门,来人是唐轻云,她面色微沉,司幽领她进屋,邀她坐下。

“怎么了?”

唐轻云倒了杯桌上的茶,她先是喝了一口,然后就全部闷下,蹙眉道:“司幽…”

“说实在的,我有点慌。”

唐轻云怕做不好,她虽是唐家的大小姐,自幼习武练剑,成年后也时常随唐剑丰出门历练,但她也真的是随唐剑丰出门,依靠父亲,受父亲庇护,这次还是第一次自己一人出远门,但也是跟着单姜萧一大伙的,单伯伯于她如父亲一般无二,自然能安心许多。

只是她还从未孤身一人去冒险,司幽虽年纪比她小,但江湖有传言,上卿媛安心于养尊处优,做闺阁大小姐,不学医不擅毒,只把上卿一族的剑道作为重心,练出样子,而司幽或许会代替她成为上卿下一任家主,她也确实很早就出门独自历练,甚至还三番两次一人去探危险,比起其他几位,她同作为姑娘家,即有经验也好交流。

“不要慌,你很有潜力的嘛!”司幽笑道。

她想着说些安慰话,明日实战时作用也不会特别大,还不如发自内心的好好夸夸,她接道:“来上卿拜师啊。”

唐轻云一顿,随即放松了下来,她眼眸微弯,看着司幽笑道:“你想当我师父?”

司幽仔细想想,“学琴还得我师父来,练剑唐家就行,你找我师姐切磋,说不定还能融合出什么来,学医找二师兄,炼毒的话你跟师娘就变成了我的小师妹,那你还不如跟我,做我的徒弟。”她说着满脸期待看向唐轻云,嘴角挂着笑容,在唐轻云看来十分不怀好意,就像是在准备一个圈套坐等她跳进去。

“那我要篡你的位置。”

“可以啊。”司幽轻描淡写,又坏笑道:“等我不想干了,退出江湖,下一任毒后给你做。”

唐轻云只觉她一脸阴谋诡计,字里行间都是想要自己叫她一声师姐或是师父,被她占了便宜,又想着她莫不是还记得之前要她叫姐姐的事?

“得了吧。”

司幽半掩着窗,此刻窗外正晃过一道人影,来人步伐轻盈,白衣边角随着脚步微微飘起,司幽想着可能妄尘。

唐轻云与司幽说话倒是轻松了许多,见妄尘来了,便也不做打扰,她给司幽使了个屋外来人的眼色,便离去了。

夜里静悄悄的,妄尘正想敲门,就被司幽先一步打开了,“有事啊?”

“见你屋还亮着。”

“进来坐,喝杯茶?”司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见妄尘一顿,似乎是思考了下,随后道:“不了,你早些休息。”话落,他默了会,脚尖一转,几欲要走。

“妄尘。”司幽突然叫道,也不叫他妄大公子了,一下子正经了许多,妄尘脚下一顿,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司幽道,“要不要一起去采药?”她话一出口,又感不自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这个,这不是拉着妄尘一同遭罪吗,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去采药也是十分想不通,这事完全可以明日清早在弄,她看着妄尘顿时就有些尴尬,然妄尘透着浅浅的笑容,眼里一下子有了精神,“可以。”

司幽也是惊喜他竟会如此爽快,随即关好门,将他袖子一拉,快步道,“得去找店小二借两个篮子。”

司幽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雨林,这地方偏僻潮湿,蛇虫较多,因此被它们顺过咬过的草,本身带毒的就更加有毒,司幽最喜欢这一类。

她转头看妄尘,有些想笑,妄大公子一身白衣,一本正经,仪态端庄,一丝不苟,偏偏背上背着一个破了半边的篮子,篮子的破洞用一块布卷起来堵着,散了一角垂落下来,妄尘走一步,那布带便摇一下。

这样要是被妄柯看到,不知道他会不会面色一沉,满脸嫌弃。

妄尘看她,司幽道:“你的篮子是坏的。”

司幽自己的篮子是好的,她提在手中,也没打算要背,她觉得背篮子就像山中年迈的老妇人出门采野菜,从前她也都是等着百述一同采药时,让百述背篮子,而百述也只是单肩背着,没有像妄尘背的这般乖巧。

篮子是妄尘自己挑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挑了一个坏的,店小二说可能是磕了石头,碰坏了,妄尘只说自己选的,就不换了,管它好坏,硬是要背。

他还说林中危险,双肩背上,还能空出双手,护…护…护什么就没说了。

夜里路黑,林中不可明火,司幽就提了个小灯笼,还是专门林中用的那种小个的,油纸抹着一层不易燃的粉,这粉倒把烛火遮暗了,只透着幽暗的光,并没有把路面照的很清楚。

走了会,前面有个水沟,司幽先一步跨了过去,随后转身,她伸手,“要拉一把吗?妄大公子。”

妄尘也伸手,他长的高,但比司幽想象的要轻很多,这一拉,竟是用力过头,一下子重心不稳,仰身就要翻倒。

握着的那只手又是迅速一拉,司幽顺着力量扑进妄尘怀里,立刻他抬手将她的脑袋一按,埋在自己的心间,除了妄尘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司幽还听见周围好似下了一场大雨的声音,隐约间她觉得是妄尘的后背撞到了树干上,然后树上的水珠落下。

默了会,周围无声了。

她抬头,对上妄尘的眼眸,司幽微微抬手,将灯笼提高了些,让烛火的光亮照清妄尘的脸庞,她有些好奇妄大公子会湿成什么样,只见他眸光深邃,脸颊落着水滴,司幽不自觉抬手,用手背触去他眼睛下的水珠。

风一吹,又有水珠落下,妄尘也抬手,遮在她的头上。

“妄大公子。”司幽道,“你是不是河边练剑的那个小孩子?”

妄尘眸光一闪,竟是一副十分欣慰的模样,然他却是道:“你猜。”

司幽无语,“不猜。”

妄尘弯身将篮子捡起,重新背回背上,又看了眼司幽,道:“走了。”

司幽提好灯笼,追在他身后,“说嘛!”

近一个时辰,妄尘都是意外的十分勤奋,此刻他还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弄药草,这些东西有毒,采摘时要格外小心,因此有的一两株便要废许多时间。

司幽抱着篮筐蹲在妄尘边上,妄尘整理好一株便放进去,今夜,他只看出司幽是个没耐心的,没干一会活,就说腰酸背痛,不爱动了。

懒是真的挺懒,妄尘想着,不禁又心疼起了她口中时常念叨的二师兄,他定也是如现在这般,自己在干活,司幽一会靠着树说休息下,一会又觉得这颗草不好看,要换一颗。

待妄尘弄好,司幽起身,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了,前几夜都没怎么睡好,白日里又想着探探千香楼,有没有凝儿的影子,今夜可能是药效来了,难得舒服些,便是困了。

“回去吧。”妄尘道。

司幽点头,正如她所愿。

才走几步,天空下起了雨,妄尘将司幽拉近了些。

“无碍,雨还小。”司幽刚说完,一下子大雨倾盆而来,妄尘反应快,他抓紧司幽的手,用外衣环住她。

林中小路不好走,妄尘记得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一处突出的山体,当时还觉得那里很适合野炊,这会正好可以先避避雨。

司幽怕冷,夜里风大又下了雨,岩壁下,妄尘生好火堆,“冷吗?”

“还好。”司幽见他外衣大都已经湿了,披在身上,风一吹简直就是刺骨寒,“你要不要烤烤衣服?”

妄尘一顿,“你,介意吗?”

“不介意不介意。”司幽用边上的长木棍搭了个架子,横跨火堆之间,她坐到对面去,“衣服一挂,我们互相看不见,你就当我不存在。”

“我也不介意。”

雨声渐大,司幽还想确定下妄尘说什么,只见一片白衫扬了上来,司幽抓住另一角,将它铺好。

雨声落进心间,司幽顿时便觉得空落落的,当年还在上卿时,有师姐跟二师兄在,耳边绕着许多话,倒是没怎么注意过平常下雨时的哗哗啦啦,这会安安静静的,雨水敲击地面的声音想不听见都难,一时觉得落寞了些。

“妄大公子,你能讲故事吗?”

“我想听你说话。”

妄尘的声音沉稳温柔,在司幽看来,耐听。

“你想听什么?”

司幽想了想,道:“听你,听妄家。”

“妄家不冷的,父亲娶母亲过门时,正值冬季,那日下了一场大雪,母亲的红裳不耐寒,因妄家礼节,过门夫人需得绕着前院到后院走满一圈,彰显当家女主人身份地位,父亲便早早为母亲备了外袍,说总归是女主人,就不用在意礼法。”

妄尘的母亲,司幽是极少听说的,只知道有人传他们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只可惜…

“其实父亲起初是不喜欢母亲的,只因为他是长子,要继承家主位置,祖父怕他身单力薄,顾暇不及,就给他定了这门亲事,我五岁那年,母亲病逝,父亲也从未想过再娶,妄家这一代便只留了我一个子嗣。”

“不好意思…”

“无事。”

默了会,他又道:“十年前,我在河边练剑,见到一个青衣小女孩,当时便记下了她,一记就记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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