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苏苗靠着苏母,已经沉沉睡去,而苏母得知苏禾又发烧后,又气又心疼,直叮嘱她勿要乱跑。在马车里坐了片刻,客栈里突然传出了打斗声,苏禾以为是黑衣刺客追来了,心揪成一团,刚想掀开帘子查看,却听见客栈老板一声咒骂,而后,打斗声渐渐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车帘再次被掀开,苏父抱着苏苗先行下车,苏母牵着苏禾紧跟其后,接着,车上的几个侍女也纷纷下了车。
一下车,苏禾便看见客栈老板与两个店小二被五花大绑地绑在柱子上,地上还有着不少血迹。
两个店小二已经昏迷了,尚在清醒中的掌柜却怒目圆瞪,嘴里骂骂咧咧说着自己闯荡江湖多年,没想到居然一时大意败在苏父手中。
护卫长踢了掌柜的一脚,掌柜的立马住嘴,转为低声哀嚎。
今日真是捅了贼窝,前有刺客,后有黑店,这运气,也真是够了。
苏禾瞬间明白过来,原来苏父口中的危险是指这伙黑店的贼人,可是既然贼人已经抓到,好端端的客栈又为何会起火呢?
“别怕,贼人已经被爹爹制服了”侍女将一碗乌黑浓稠的中药端到苏禾桌前,苏母轻声劝道,“禾儿乖,把药喝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病就好了。”
苏禾望着黑黢黢的、刺鼻的中药,胃里一阵翻腾,要不她直接摊牌吧,她就是能预知未来的仙女,她不装了……
苏母见她不为所动,直接将药碗递到她嘴边,劝道:“趁着药还热着,赶紧喝吧。”
“阿娘,我病已经好了。”
“禾儿,方才你的头还在发烫。”最强助攻苏父苦口婆心地开口,“良药苦口利于病。”
“……”
苏禾苦涩地看向门外,今晚的夜色,真是跟潘金莲给武大郎喂药时那晚一样美呢……只不过,潘金莲喂药是想谋财害命,她爹娘让她喝药是为了让她治病。
正当她被逼无奈,准备捏住鼻子一口闷时,客栈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满身是血的护卫酿跄着闯了进来。
“有埋伏……”
“阿珣!”护卫长冲到满身血的护卫旁,将他扶到长凳坐下,“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这护卫苏禾认识。他模样清俊,笑起来时脸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虽然这一行护卫里就属他最年轻,但他的武功却与护卫长不相上下,再加上他胆大心细,忠诚机敏,大家对他称赞不断。
方才她偷溜下马车时他还在队伍中间,这才一会儿功夫,他怎么就突然受伤了?
“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去探查路况,却、却撞上了一伙黑衣人沿着咱们的车轨,追查咱们的行径。”他痛苦地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他们、人多势众,武功高强,小的甩开他们后,便赶来向您报信,国公爷,这地方迟早会被发现,估计他们很快便会赶来,您先带着夫人、娘子们离开吧。”
众人神色皆变,侍卫们反射性地拿起武器,警惕的看向门口,做出防御架势,侍女们则慌乱得瑟瑟发抖,低声哭泣。
见鬼,这年代刺客都这么敬业吗?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才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地追杀?!
如此看来,预言中客栈大火、小乞丐抱着苏母的首饰盒便都能解释了。
可是,小乞丐冲进厨房做什么呢?
苏父眉头紧拧,面色凝重:“容我思考片刻,你先止血治伤罢。”
护卫长撕开他的上衣,掏出一包白色药粉,撒在阿珣伤口上,阿珣紧咬下唇,面色惨白。
此时,熟睡中的苏苗被惊醒,她依偎在苏母怀中,看着满身是血的阿珣瑟瑟发抖,立刻移开视线。
“阿慧,我派几个人护送你和女儿们先走,我留下来断后,等到雍京后,咱们再汇合。”
“不可!”苏母一口拒绝,“让苗儿禾儿们先走,我留下来陪你。”
“阿娘,苗儿不想离开你们。”苏苗眼底也泛出了泪花,她抱紧苏母的胳膊,哽咽道,“苗儿愿意和爹娘共进退。”
通过方才阿珣的描述,在场的各位心里都清楚,双方实力悬殊,留下来的人必死无疑,就此一别,今后恐怕再难相见。
“胡闹!”苏父大声呵斥,“你们几个女流之辈,留下不过是拖我们后腿。”
闻此言,向来温婉柔弱的苏母毫不示弱高声反驳:“什么女流之辈?什么拖后腿?苏元纬我告诉你,我杨慧刚烈绝不输你们半分,况且当初成亲时你向我承诺过绝不会丢下我,今日你也休想违背诺言。”
声调虽高,眼眶却红了。
苏父惊住,成亲这么多年,这还是他温柔动人、百依百顺的妻子第一次吼他,强硬的态度立刻柔和下来,他拥住苏母,轻声劝道:“阿慧,为夫征战沙场多年,能单枪匹马砍下敌方首领头颅,以一敌十更是不在话下。况且我还没看着咱们苗儿禾儿成家,没与你白头偕老,怎么舍得……无论如何,我也会与你们汇合,你带着孩子们先走,好吗?”
两人深情对视,苏母秀眉紧蹙,紧咬下唇,迟迟不肯开口。
趁着几人煽情谦让,苏禾偷偷溜进了厨房。
她很纳闷儿,客栈起火,小乞丐抱着财物冲进燃物众多、危险的厨房作甚?难不成怕火势不够旺,赶着去厨房加把火?
苏禾推开了厨房的门,里面的家具用品一览无遗。
空气中并没有厨房油腻的味道,反倒是刺鼻的中药味混合着垃圾腐烂发酵的味道,直冲她天灵盖。
臭味的源泉直指黑色水缸,借着微弱的光,苏禾围着水缸转了一圈,水缸边沿有些许类似指印的红色痕迹,而在水缸底部的地面,有明显移动的痕迹。
难道说……
苏禾费力地推了推水缸,果然跟她想象的一样,这玩意儿纹丝不动。苏禾左右看了看,瞥到了地上一把脏兮兮的的斧子。
“刺啦”一声,苏禾朝着水缸最薄的地方敲了下去,湿乎乎的地面上,一道暗门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拉开暗门,一个黑黢黢地、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夹杂着浓郁的臭味冲到苏禾面前。
噫,这味儿。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