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的几天过去了,安乐公府暂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这日,张雨霞从太夫人的松林苑出来回返。六月里,巳时的太阳已经够大够毒,走了不一会儿,身上便微微渗出了一层腻汗。只得立在高大的芙蓉树下稍事歇息。
百无聊赖中,一串朗朗的男声由假山后传来,张雨霞心里一喜,是哥哥!她转身凝目眺望。
芙蓉树背面,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小河旁柳树荫荫,高矮不等的假山错综而立。只见几个男子在柳条的掩映下时隐时现。
“吉照,刚才看吕庆那小子的狼狈相,真是大快人心。”
“就那混球,仗势欺人,早就想揍他了。”
哥哥又跟吕庆杠上了?!张雨霞眉心微蹙,不由得担心起来,这吕庆依仗有位宰相老爹,又有家姐吕贵妃的撑腰,时常招摇过市,为非作歹。平头百姓不敢惹,可张吉照生就一副打抱不平的脾性,他可不忌讳吕庆狐假虎威的那一套,两人如同猫和老鼠,势如水火。
几抹修长的身影陷于金色阳光的包围中,因是逆光看去,一切透着飘渺不真实,只有一抹抹金色的轮廓粗略可辨。
张吉照一扭头看到了芙蓉树下的张雨霞,喜形于色,紧走几步,“霞儿,你怎么站在这儿?”
张雨霞忍不住嗔怨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知一声?”
“我这也是匆忙赶回来的,又回了宫里一趟,这刚进门就遇到你了。”
张吉照在朝中任延尉,这次因江南地方官员涉及贪赃枉法人员众多,皇上亲派他出巡。算算时日,已有月余。
“哥哥,你刚回京就与吕庆扯作一团,只怕爹爹又得责骂。”张雨霞提醒道。
还没等张吉照回答,跟了过来的西海王倒先应声答道,“放心吧,今日之事不怪你哥哥,是吕庆他太跋扈,是谁碰上,也会出头教训那混小子的。”
张雨霞这厢见同跟过来的还有太子、东海王,忙行礼问安。
太子许是还在对落水之事耿耿于怀,面色霁霁,微微抬手示意而过。
东海王依旧是从容冷淡,旁若无人地微扫一眼,便再无表示,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哑巴一个。
“张小姐,你哥哥是仗义的勇士,我们理当多多慰劳宣扬才是。”太子瞪着一双桃花眼盯紧了张雨霞,似笑非笑道。
“那嘉奖哥哥之事就有劳太子殿下了。”张雨霞不紧不慢,不卑不亢道。
西海王笑着摇摇头,“看张小姐气质若兰,却不想说出的话竟是酒一般的爽、辣,够味!”
东海王微不可见的一笑,一双眸子还是冰冷的毫无感情可言。
“三弟,我看张小姐的脾性与你倒有几分相似,爽朗清明,不如认了做妹子吧?”太子下颚微扬,嘴角微翘,不自觉地带出傲气。
西海王一双星眸炯炯有神,“吉照兄的妹子,不就是我们的妹子么?是不是?吉照?”
张吉照隐约觉得今日太子与霞儿之间说话的语气似有一点点的古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一笑而过,转眸看着张雨霞,“霞儿,我们先去墨玉轩了,一会儿你也赶紧回屋吧。”
西海王临走,冲张雨霞微微挑眉,隐隐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挑逗,更多的则是故人一般的亲切。张雨霞难以自禁得笑出了声儿。
太子阴鸷的目光又甩了过来,张雨霞视而不见,只施礼恭送。
太子行了几步,到底是不甘心地返了回来,张雨霞一双眸子清澈透亮,如清泉映月,回视与他。
“张小姐,那日你为什么要推我下水?”太子的声音压得很低,眼里却喷着火般灼热,气势咄咄逼人。
张雨霞恍作不知,茫然道,“那日,不是太子主动下水救人么?怎会是有人这么大胆妄为?!”
“你别装了,不管你意欲何为,使怎样的手段,本太子还就是看上你了,我会禀了母后纳你为妃。”太子一双眸子似冰又似火,冰火两重天,惹得张雨霞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我家二妹对太子一往情深,难道太子能视若无物?况且……”张雨霞到底是被激怒,口不择言急道。
“况且怎样?张小姐是不是想说,本太子与张二小姐已有了肌肤之亲,就没有了退路?”太子终是憋不住笑,嘴角弯翘,很是好看迷人,倘若没有前世,张雨霞早已神魂俱失。
“难道不是么?”张雨霞似是被逼急了的兔子,生出咬人的冲动。
“张小姐,我可是太子,拥有正妃、侧妃,还可纳无数个小妾,名正言顺。”太子眼角嘴角挂满了诚真的笑意,在张雨霞眼里却是满满的淫、荡。
“……”张雨霞脑子里一片空白,面对无赖一般的太子,无言以对。
“小妾?太委屈你了。侧妃?得性子温顺婉转才行。依本太子看,也就只能留正妃的位子给你了。”太子又是得意的笑,“张小姐不会觉得委屈吧?”
“你……”张雨霞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在太子一双贼目的睽视下,竟有一股被他看透五脏六腑的感觉。这感觉让她羞愤不已,却又是真的无计可施。
“太子殿下……”西海王向这边张望,大喊道。
太子抬头应了一声,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呆愣的张雨霞一眼,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前面的几个人还在等着太子,只听太子故意大着声道,“我刚刚把玉佩落在那儿,又寻了回来。”
“寻玉佩还用得那么长时辰么?我看你跟张小姐挺亲热的么。”西海王调笑道。
“三弟向来不是最喜美人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太子也要追女孩子,不是再正常不过吗?”太子轻佻的声音传到已木了的张雨霞耳朵里,张雨霞几乎可闻心碎的声音,难道就真的躲不过这一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