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睡得并不安稳。
在梦里,她不断梦到黑毛挂着满身血回来,终于有次被吓醒。
一坐起来,她就感觉到背上凉凉的,全是吓出来的冷汗。
温迪扭头去看门外,透过门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从它的偏移能估算出现在是凌晨。
“已经这么晚了?”温迪愣住。
按照黑毛平时的速度,他真没理由这么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温迪顿时不敢再睡了,她赶紧穿上外衣,把手套也戴上,拎起放在睡袋边的斧头就往外走。哪料到,才刚出门就遇到一道黑影朝着自己猛扑过来,温迪吓得一激灵,当即举起斧头打算抡上去。幸好劈下前那人已经先扑到她身上,露出了自己的脸,令温迪看清这道黑影就是半夜未归的黑毛,及时把斧头扔开。
“你怎么回事?吓死我了!”温迪又高兴又生气,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胸膛上。
黑毛被打得不痛不痒,喘着气说:“我,我回来晚了……”
温迪听得更恼火:“确实很晚,你大半个晚上都在外面,干嘛呢?出事了?”
黑毛点点头:“是,我在山洞附近……是……咳咳……遇到了点事。”
“真的?”听他这样说,温迪又忍不住担忧心疼起来,忙拉着他进竹屋,见他冷,就先给火灶里添柴。等火灶重新烧起来,温迪在石碗里倒了一些水,放到火灶上烧热后马上倒在碗里,端给黑毛喝。等他烤暖了身体,喝了热水后,她才有耐心地问,“那你遇到什么事,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
“遇到一只野兽,应该是吧。”黑毛答得很平静。
“哦……啊?”温迪听他说得平和还当是小事,回过味来才大惊,“那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你看。”黑毛撸起袖子,又打算脱衣服,被温迪制止,“我赢了,没被咬。”
“这就好。”温迪松了口气,“你接着说。”
“也没什么有趣的,我担心在山洞外面打起来会毁掉院子,毕竟它还是挺厉害的,所以我先把它引到了比较远的地方再打。最后是我赢了!”黑毛又说了一遍。
“嗯。”
“……”
温迪看着黑毛,黑毛也看着温迪。
十秒后温迪才反应过来,“哇,你真厉害!”
“还好啦……”黑毛脸一红,撇过脸,就差后面来根尾巴,一定放肆地摇。
温迪忍不住窃笑,原来他真是在等她夸呢。
真可爱。
于是她接着说:“那你赢了以后,一定好好地处理了它吧?”
“是啊。”黑毛点头,“我把它的皮剥掉了,肉也洗干净,腌好了,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它,所以先把它单独放在一个木箱里,用盐盖着,你教过我怎么弄,我弄得很好。”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自夸,又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脸。
温迪一本正经地鼓掌:“哇,那你学得很厉害嘛!”
黑毛嘿嘿地笑了两声。
“对了,那只野兽是什么品种?狼?狐狸?还是别的?”温迪接着问。
她本来觉得这个问题挺简单的,没想到黑毛居然皱着眉想了好久。
过会儿又摇摇头:“不知道,不认识,等你回去后再看吧。”
“也好。”
黑毛摸了摸肚子。
温迪看他一眼,“对了,你回去以后没吃东西吧?”
黑毛抬头看她,仍然抱着那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小心翼翼点头:“嗯……”
“我给你做夜宵。”
黑毛乖乖地退开一点,留给温迪施展的空间。
温迪打算做一碗面,一碗汤……当然不是拌在一起!面是炒面,汤也不是面汤,单独做的。虽然她带来了竹笋,但这次她不打算用。温迪先在石碗里加水,然后开始处理其他材料,首先把土豆粉拿出来泡在水里,加一竹筒水就可以,稍微浸没过土豆粉本身,接着取一只竹鼠,分成两份,四分之一和四分之三。属于小部分的,切成肉丝;属于大部分的,切成薄薄的肉片。
这时水已经开了,用筷子把土豆粉夹到水里煮。
准备两个碗,分别将两枚鸡蛋打在碗里。
再取一根辣椒,用刀拍扁碾碎。
等土豆粉煮熟了,就从石碗里捞出来,倒掉水,下油,烧热后先炒肉丝,再将之前打好的一个鸡蛋倒进石碗里,炒散后下土豆粉继续炒一分钟,加盐后煸炒均匀,出锅装到碗里。温迪先把这份炒土豆粉递给黑毛,让他现在就吃,然后开始煮汤。
煮汤也简单,在石碗里加水,不多,八成木碗的量就可以,沸腾后水还会挥发不少,剩下的汤配合食材味道足够浓郁。等石碗里的水烧开了,就将之前拍扁碾碎的红辣椒丢下去吊味,辣是这碗汤的主调,这么冷的天气,黑毛也喜欢,就该吃这种辣味的汤。等到水变了颜色后,就可以下肉片,她将肉片切得非常薄,熟得快,因此下肉片搅散后就迅速将鸡蛋倒下去,用筷子同样搅散,再一加盐,这碗口味辣,食材嫩的肉片蛋花汤就可以倒进碗里喝了。
温迪都被勾得有点嘴馋,倒了一小碗汤喝,没跟他抢肉片和蛋。
黑毛也是被饿狠了,不吃的时候还好,一开始吃立马停不下来,一鼓作气地把炒土豆粉和肉片蛋花汤全吞进肚子里才终于放下筷子。筷子刚放下就掐着自己的脖子蹬腿挣扎。
温迪无语地抓着他的后颈,就像掐着一只猫,然后右手巴掌狠狠在他背上的正确位置猛力拍下去——
“咳咳咳咳咳!!!”
“你要是因为吃夜宵噎死我都不好意思叫乌鸦给你复活。”温迪一脸的无可奈何。
她真是跟这养猫呢,行吧,能较真吗?这货出生至今不满三个月啊。
唉,孩子再傻也只能宠。
温迪给他倒了杯水往下灌,黑毛终于能好好喘气了。
“下回再饿也要慢点吃,记住没?”
“嗯!”黑毛这回是真的吃出了教训。
“睡觉吧。”温迪自己也喝了杯水,脱了外衣爬回睡袋里,“明天又要干活。”
……
一夜过去。
温迪比黑毛先醒,她的动静也惊醒了黑毛,她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叫他重新躺下。
“你昨天睡得那么晚,再多休息一下,我煮好早餐叫你,你再起床。”
黑毛咕哝着答应,扭过脸又睡去了。
温迪悄悄走到角落里去拿食材。早上她想吃清淡的,所以拿的是竹笋,还有一只竹鼠,汤里没点荤腥总觉得不够味。首先把竹笋剥壳切薄片,再把竹鼠肉的头和四肢剁掉去除,将肉从骨头上扒下来,洗净后也切薄片。一块姜,削皮后用水冲洗干净。
石碗里下花生油,烧热后放入竹鼠肉薄片翻炒,竹鼠肉的油与花生油混合后有股油香,此时再下姜片继续炒出香味,最后下笋片炒匀,在笋片变软后便加水,大火煮滚后撤去一部分木头,用小火细细慢炖两个竹筒时再加盐,装入碗中。
温迪分了三个碗装,她吃一碗,黑毛能干掉两碗。
搞完这些接近半小时,其实也没多久,温迪叫醒黑毛吃早餐,他难得恹恹的。
吃是有力气吃,就是神情恹恹的,提不起劲。
“没胃口啊?”
“没睡够……”黑毛打了个哈欠,非常可怜。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温迪揉揉他的头发,“我先去岩盐洞,你睡够了再过来。”
“我想和你一起……”黑毛挣扎着想爬起来。
“不要啦。”温迪把他按回去,“我怕你掉进沼泽里,好好睡觉,休息够了再来找我。”
黑毛还想挣扎,被温迪捂住眼睛,过了几分钟也没扛住,身体慢慢变软,又倒了回去。
等她松手,他已经乖乖地睡着了。
“还逞强。”温迪叹了口气。
昨天砍了一天树,他又掉坑里,然后从密林跑回山洞,从山洞跑回竹屋,途中还跟一只野兽搏斗,到凌晨才终于能躺下休息,肯定累坏了。可是,如果温迪不逼他继续睡,这家伙也一定能爬起来,死活跟着她去密林。他倒是不在乎,可她会觉得自己在虐童呀!
“睡你的觉吧。”温迪小声吐槽了一句,悄悄站起来,拿着筐子,提着镐头走了。
通过竹林,沼泽,在密林里走了一小段路,温迪在岩盐洞的入口旁挖出一条向下的阶梯。这条路有点锉,但上下都很方便,温迪背着筐子,倒过来扶着两边的土小心地下到洞里。洞里还是很黑,因此温迪在地上放了一些木头和树皮,用带来的火石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用火堆照亮后,温迪在洞里挖了半天,很快堆满了一筐子。
不过,黑毛还没来。
根据黑毛的个性,他是觉得不会偷懒的,如果他已经休息够了,就会马上赶来帮她,怎么现在还没到?虽然觉得疑惑,温迪也没有多想,先专心地继续挖岩盐,这些岩盐由晶体组成,很难散开,挖下来的不会直接碎成粉末,而是一块一块的,像是石头一样。温迪把带来的第二个筐子也装满了,黑毛仍然不到。
她都准备返程了。
这太奇怪了吧?
温迪把两个装满岩盐的筐子分别背上去,然后一个背着,一个抱着,往竹屋走。
除了通过浓雾区时比较小心,路上还比较顺利,筐子真的很重,但她背得起。
毕竟吃了两个月,她已经不是上岛时“弱不禁风”的小白花了。
等她回到竹屋,还是下午,黑毛居然还躺在床上。
温迪不生气,她很担心,差点把黑毛衣服扒了。
五分钟后。
“我没有受伤,你看!”黑毛主动自觉地把衣服撩起来,甚至打算脱裤子。
“那里就不用了,我相信你!”温迪捂住眼睛,听到裤子提起来的声音才放下。
“我就是……哈啊……有点困……”黑毛又打了个哈欠。
“你跟我说实话,杀那只野兽没你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吧?”温迪皱着眉说。
“……是啊。”黑毛终于承认了,“它还挺厉害的。”
“我觉得应该不是一般厉害。”温迪严肃地说。
“对。”黑毛点头,“不是我引开它,是它追着我跑到了草原,后来我想起你做的,引它去咬羊,后来它才被羊踩死。不过,当时主要是因为我手里没拿武器!但它追我追得很紧,我来不及进山洞去拿,才只好逃跑,并不是我真的被它压着打!”黑毛急切地解释道。
“明白了明白了,它反应速度比你还快?”
温迪记得黑毛的听力很强,如果有野兽突袭,他应该能足够反应,再回去拿武器的。
黑毛赶紧点头:“它速度是很快!不过,主要是够隐蔽,我才刚发现它,它已经到我面前了!”
“那你也挺不错,这样你都能成功跑掉,没被咬到。”
“我也觉得……”黑毛努力找回颜面。
温迪对那只无名野兽更生兴趣,到底是什么野兽这么强。
“难道你真的去打老虎了?”
“它不是老虎,有点像……算了,你回家就知道了。”
“我应该认识吧。”温迪其实也拿不准。
她把筐子放下,和黑毛合作做好了晚餐,吃完后出门去挖竹笋,明天一并带走。
挖完竹笋,天黑了,两人就回到竹屋,给火灶点了火,便各自钻进睡袋。
今夜终于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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