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午休过后,众人又齐聚会场。吃完饭的功夫,唐德尧几位老人去了会议室略做休息,并将后面的比赛流程进行了一些调整,经由朱晋之口,又往屋里添置了六张桌椅——那是为了给萧樯几人所准备的。
望着那座无虚席的长椅,萧樯微微恍然,这些人恐怕还肯待在这继续看他们几个斗医,估计除了有奉承各自老师的意思外,也稍稍带有学习之心。
不过显然有一个人是个例外,他就是凌子轩。
老实说凌子轩的到来让萧樯有些吃惊,前者的那张脸已经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很难想象那么注意自己面子的人还会再来露面,估计十有八九是凌晨朗逼着的吧?
感受到萧樯的目光,凌子轩也是朝着他看了过来,先是一怔,旋即空洞无神的眼睛猛然间被嫉妒和怨毒之色所填满,仿佛遇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货有病吧,怎么好像是我抢了他的位置似的呢?”萧樯摸了摸鼻子,苦笑不已。自己怎么就这么招男人讨厌呢?不就是揭穿了他,让他在唐思瑶面前下不来台么,还用得着这么要死要活的?
“老凌,事都过去了,干嘛还耷拉着脸?来,喝点茶,败败火气。”唐德尧先是给凌晨朗沏了杯茶,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嘴里还跟着念叨道:“中午那菜有点腻,正好还可以去去荤腥。”
“老唐,这事是哥们我对不住你,都怪我没教育好我家那小兔崽子,让你跟着受气了。”沉默了片刻,凌晨朗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呵呵,咱们都是要进土的人了,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倒是你非要子轩在这待着,不是让他丢脸吗?”唐德尧不慎介怀地说道,有些担心这爷孙俩人的关系。
“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磕碜磕碜他也好,让他留在这见识见识自己与别人的差距,省得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整天目中无人。”凌晨朗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他这个孙子打小就是给惯坏了,跟谁都趾高气昂的,如今挫挫他的锐气也好。
午后一点刚到,朱晋就踩着秒钟走了进来。作为举办这次交流会的东道主,他仍然要担任大会主持一职。匆匆去了院长室安排一下工作,便又是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他一脸认真肃穆的表情,站在萧樯六人的桌前,面相其他众人,道:“在比赛开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进行宣布,由于在第一轮比赛中出现的插曲,总共通关的人数就只有六人,所以今年参加医学交流会的名额已经定了下来,就是萧樯、唐思瑶、程梓、程倩雪、黄延、欧阳皓这几人。本来要为了筛选而准备的后几道题目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所以第二轮开始的比赛开始采用排名制,从优到劣依次进行对比排列。”
这一条刚刚念出,便引起现场一片哗声。
查验一下华夏历史就不难发现,榜单文化一直用以满足人类对财富、权力和荣誉的渴望。什么XXX年度最具潜力新人榜、某某某富豪排行榜,以这些榜的命名不难看出,它通常与强、权力、最具影响力、最伟大和领袖、偶像、英雄等语词密切相关。
不过......这些荣耀仅仅只是跟第一名有关,排在后头的,都不过就是垫脚石而已。
2004年,刘翔在雅典奥运会上以12.91秒的成绩夺得110米跨栏冠军。
请问,亚军是谁?
谁都不会记住他的名字和样貌。
正因为如此,排名的赛制就会格外的惨烈,毕竟谁都不想去当那块垫脚石。
眼神扫了一眼台下,看这些孩子的表情应该是明白了排名赛所暗含的深意,朱晋便继续说道:“此事就此了结,闲言少叙,现在比赛继续举行,开始第二轮的斗医比赛。”
一旁的小护士倍儿有眼力见,听院长说完这话,便主动地将锦囊呈了上来。朱晋冲她一笑,这小护士立即就有种眩晕的感觉。
难......难道......这是要给级加薪水的节奏?
朱晋当中拆开锦囊,大声宣布道:“第二题,方剂学。古云医方者,所以除疾疢保性命之术者也。方剂是治法的体现,是根据配伍原则,总结临床经验,以若干药物配合组成的药方。考核规则,随机抽取患者,患者信息由我院方提供,六位参赛者对症下药,药方最佳者视为最优,最次者视为最劣。”
方剂中,方指医方;剂,古作齐,指调剂,方剂就是治病的药方。华夏古代很早已使用单味药物治疗疾病,经过长期的医疗实践,又学会将几种药物配合起来,经过煎煮制成汤液,即是最早的方剂。
如何选择恰当的药物合理配伍,酌定合适的剂量、剂型、用法,都是方剂学的难点与重点。
说到这,朱晋自己忍不住笑了笑:“为了避免上午那次事件的再次发生,这次患者的资料都写在了一张病历单上,里面附着了患者的照片和身体的检查情况。等一会评委团选定了患者的号码,我会将对应的病历单进行复印,到时候你们每个人都会拿到一张。虽然不能参加比赛,但你们也可以在心底自己给患者开出药方,也当作是一场测验吧。”
他的话引发了那些被淘汰的年轻人极大的好感。本来这些人还因为自己过早地离开赛场而心有不甘,但经朱晋这么一说,他们就好像自己并没被淘汰,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参赛似的,不由得纷纷向朱晋投去了善意的笑容。
“夏家的老太太,我看你手气挺好,上午收的那个患者就够特别。要不然,这回还由你来?”唐德尧呵呵一笑,将护士递过来的病历本又传给了夏姨。
“嘿嘿,最好再抽一个比较有难度的。”欧阳权嘿然一笑,僵硬的表情就跟一块木板在来回磕碰似的。
夏姨翻动白眼,直接瞪了这两个老家伙一眼:“有什么了不起,我来就我来。”也不谦虚,随意地指了个号码,便把本子递给了护士。
“冯建邦,男,五十七岁,江杭市西岗城区太华路九十一号。”朱晋接过病历本,照本宣科,大声喊道:“如果诸位评委和参赛选手没有疑问,现在就请患者进场。”
“没异议。”
“请吧。”
“没问题。”
小护士做着她的涨薪梦,应了一声,然后很快就搀着一位有些佝偻的老人走了进来。
再往上数几个年代,那时候恰逢国家完成统一伊始,为了庆祝这一盛事,老辈人都好给自己家的孩子起名叫什么建帮、建国、建军。这位叫做冯建邦的老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老汉,古铜色的脸上,深深地刻着一道道皱纹;两只小蒲扇似的大手,长满了老茧。
“这是做什么呢?不是说有专家给我这把老骨头就诊吗,专家在哪儿呢?”见到这房间里众多的人群,冯建邦有种惊慌和不知所措的感觉,不过老人家毕竟沉稳多了,比起张宇来,镇定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些都是专家。”朱晋快步走了上去,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意。他吩咐护士将复印的病历单发下去,然后亲自给冯建邦解释起来。“老人家,你可不要小看这些年轻人,他们在咱华夏中医业界内,可是很有名气的,医术自然也十分了得。由他们给你看,包你药到病除。”
冯建邦虽然对这些年轻人能不能治好自己的病有些怀疑,但听到华夏中医业界这几个字是,浑浊的老眼突然一亮,当下便是应承下来:“我就相信咱老祖宗的东西,洋人动不动就好拿个刀子整点仪器,看得老头子我心这个慌呀......也罢,那就请各位小神医给我看看吧。”
嘿,这个老爷子,顽固得真是可爱又可敬。
程梓跳下自己的座位,吭哧吭哧地把凳子拽到了冯建邦面前,她笑嘻嘻地说道:“老爷爷,您请坐。”
“哎哟,小娃娃长得真俊呐。”见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来到自己跟前,冯建邦一脸的慈祥,笑起来时眼里藏着满满的爱意,温暖如春风。“可你把座位让给老爷爷,你自己坐什么呢?”
又被人夸好看,程梓咯咯地乐了起来,她小手一扬,直接指向萧樯的位置:“没关系啦,老爷爷,橙子让大哥哥抱着就好。”说完直接颠颠地跑到了萧樯身边,冲着他高举两条小胳膊。
朱晋扶着冯建邦坐下,本想再给程梓找个座位把两人分开,防止萧樯写的答案被抄走,可又觉得那么做太幼稚了,自己好几十岁的人跟个小孩子这么较真干什么?真是越活越完蛋。
苦笑着摇了摇头,朱晋撇去这抹念头,再次宣布道:“现在,第二轮的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