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少年倚窗而坐,左手微微支起搭在窗棱,吹着旁晚的徐风,脸上露出清淡的笑容。
良久,房门之外,少女那清脆的笑声远去,少年还是静坐着,目光浮向斜上方那扇温暖的阁窗,翕开的窗逢流露几许白炽的银光。
灯亮熄灭之时,萧樯翻开窗户探出身体。他以手抓住窗框上沿,双腿发力向外跳出,借由胳膊为轴轻而易举地翻上了屋顶。
“月黑风高,正适合偷鸡摸狗。迁哥,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教我轻功了么?”深思熟虑过后,萧樯还是决定这个时间学习时迁的本事最合适,要是自己白天出去挨个房顶蹦跶,还不被当成变态抓起来?
被萧樯这么一形容,时迁现在正在气头上,见用得他了,故意不搭茬,翘着二郎腿牛烘烘地晃着腿:“哎呀,被人拜托还这么受伤,俺这可还是第一回......偷多难听呀?”
“偷也得细分成两种,一种是作奸犯科;一种是盗亦有道。好汉的事能那能是作奸犯科吗?迁哥,你是个真正的君子。”惊觉自己失言,萧樯当下便是拍手恭维道。
望着萧樯那犹如翻书般的变脸速度,项羽和华佗无不是心头一阵恶寒,暗自咋舌道,这小子为人处事哪像个刚过20岁的年轻人,简直和一些混迹了半辈子的老狐狸相差不多。
“哎~~~这话听着就倍儿舒坦,那行吧,俺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勉为其难教教你吧,谁让你小子说我是君子呢。”时迁撇了撇嘴,他可也有几千岁了,还犯不着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较劲。
怎么说来着?那叫掉价。
“可不是嘛,梁上君子这个美誉,除了迁哥你以外,谁还够资格?”萧樯嘿嘿坏笑地搓着手。
“......梁上君子?”时迁跟着小声念叨了一遍,旋即被气得一蹦三丈高地骂道:“小王八羔子!你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始乱终弃!”
轻功是华夏传统武术中一种真实存在的功法,练习这门功夫并不能使体重变轻,却可以大幅提高奔跑、跳跃、闪转挪腾的能力;并可以站立或行动于不可承重的物体之上;更甚者,运气提气借用轻小物体腾起于空中。
“古传内家轻功,以跌坐练气,或早或晚行功,将气自由提起与沉着,数年之后能起数丈之高,身轻如羽,墙壁可走,水面可行。”时迁拿捏起了架势,虽然语气俨然,可他那张贼兮兮的脸总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迁哥,别闹了!等过了你说的这个'数年之后'殷家早就把我灭得渣都不剩了!”萧樯如火烧屁股般开始跳脚,然后突发奇想似的,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道:“要不给我来个比较速成的吧?迁哥你运功助我打通任督二脉,这样我就......”
不等萧樯说完一个节骨眼,华佗就是愤然打断他:“臭小子,老朽瞧你是《倚天屠龙记》看得太多遍,所以脑筋里少了根弦吧?那都是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怎可信以为真?”
“啊?都是假的?”萧樯茫然道。
“屁话!倘若真如电视中演绎得那般简单,老朽何以连缚鸡之力都不曾有着?再者,这任脉和督脉所在之处几许,还用得我来提醒你吗?”华佗冷哼着瞪了萧樯一眼。
以人体正下方双腿间的会**为起点,从身体正面沿着正中央往上到唇下承浆穴,这条经脉就是任脉;督脉则是由会**向后沿着脊椎往上走,到达头顶再往前穿过两眼之间,到达口腔上颚的龈交穴。
“......也就是说,这传说中任督二脉都是在人体某种花的附近......”想到这,萧樯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看来这张无忌当年掉下悬崖没少遭罪啊,那活都被爆了,真可怜……
时迁拍了拍意兴阑珊的萧樯,心中多少也是能明白些他急于求成的想法,说道:“轻功实属不易之学,否则岂不是任谁都能像猴子般窜上纵下?不过这仅是对一般人而言,到你这,估计三两个钟头就能娴熟地使用了。”
“真的?”
“你管他蒸的还是煮的,俺还能诳你不成?”时迁说道:“拿你们现代人的观点打个比方,就说这个万有引力吧。咱在的这个球上,一切物体都会被引力所牵制;故而人要排除地心吸力,就必须得有一股浮劲。俺之所以说修炼轻功得耗费些年月,那是因为摸索门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可你有着俺们三个的本事,只要稍加引导,这功夫还不是水到渠成?”
萧樯没想到时迁口才居然这么帅,催眠师似的一番话说得他都有点想哭了。先是项羽提示他监视器的事;这会又听一个古代人跟自己大谈万有引力定律……如果牛顿泉下有知,估计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萧樯迫不及待道:“有迁哥你这句话,那就稳妥了,咱现在开始?”
“今夜风小,且自东北方向吹来,尚宜行功。心态放平和些,小子,吐纳的节奏尽量保持一致。”时迁舔了下自己的手指,朝着四周比量了一番确认风向,旋即背着手开始进行说道,模样像极了拾荒的小老头。
“呼~”进行了一番调整,萧樯精神为之一振、冲着时迁点了点头:“我好了,迁哥。”
“嗯,你已经将华老头的五禽戏习会了八成,之于气息的调理和控制做得十分到位,现在就先且更正你的发力方式。你需切记,在起跳的过程中,要以脚掌触地即弹,着实不可像疾奔之时,以脚踝为轴,从后跟发力踮脚。”时迁眼睛微眯,叮嘱道。
萧樯不由得问道:“这是为什么?”
“嘿嘿,你咋个这么笨呢?如果你循着后面的方法行功,便是等同于将自身的中心后移了些许,身处空中之时本就不易保持平衡,你这般做,那同寻死有何差异?”时迁摊手,嘻嘻笑道。
被说成笨蛋,萧樯也不尴尬,耸了耸肩,双眼巴巴望向时迁:“我记下了,迁哥,现在你可以教我怎么行功了吧?”
“轻功以吐纳打坐,以炼气行功,其理玄妙,除有恒心苦练外,尚需有较高的悟性。古时习武之人练的轻功方法各异,丈量归结起来,不外乎顶功和铁锡碑两种。”看了看猴急的萧樯,时迁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所谓顶功,即垂手直立,用脚前掌向上跳,此练弹劲,不可屈膝,不可用拙力,多练则可增身体的汲取功,把体重提向顶部,不使下沉。
所谓铁锡碑,必须先在体重之外又加上各种重物往返,这样一开始就感到很沉重,但经过艰苦锻炼,就会逐渐适应而不觉沉重。一旦去旧附加的身外重物,自然就顿感十分轻,行走奔跳也会非常的舒适和迅疾。
“俺时迁学的是顶功,也没别条路可选,俺本就身材矮小,若是披上那锡瓦铁衣岂不是更长不了高个子?而且若是逃跑时,敌将又怎会给我脱衣服变轻巧的时间?”时迁撇了撇嘴,有些羡慕地对项羽说道:“要是俺也有着霸王哥哥这般身段,哎呀......岂不美哉?”
“迁哥,知道你崇拜羽哥哈,但咱能不能别跑题?再说你要真长羽哥那么高,还怎么去探营?都不够招摇过市的。”嘴角一抽,萧樯无力地呻吟道。
项羽双手抱肩,华丽的霸王甲都不能将他的块状肌尽数遮掩,他只在那处盘膝而坐,便是气势压人。听得时迁和萧樯的奉承,他也只是随意一笑。
“在运用轻功之时,一方面须将内气运至头顶,使全身重量都提到上部,这样只要脚下稍有凭借也可行于其上。另上方面行动又要求迅疾,使其势连绵不断,若稍一迟缓,则气不吸力,力自下沉,力下沉则身体复重如常了。”翻了翻白眼,时迁只得恨恨地对着萧樯甩过去一记中指。
“头......头重脚轻呗?”
喃喃了一句,萧樯差点没直接笑出声来。时迁都是难得认真地给自己进行讲解,自己要是再把这难得营造的严肃氛围给毁成渣,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敛起笑意,萧樯于吐纳间凝神运气,渐渐,心无杂念,意志专一,心境犹如碧空清澄朗澈。
苦练五禽戏果然是好处多多,只来回往复了几个周天,一番调身、调息、调心的功夫,便是寻到了一丝时迁所言之中的契机。
“看样子,好像很顺利?”看着似是乃是,自然而然的萧樯,时迁不由得挑了挑眉,暗道这小子的悟性之高,自己拍马难及。
“嗯。”萧樯点了点头:“状态是找到了,不过还是得经得起推敲才有意义。迁哥,给我出个主意吧,我拿点什么先练着?”
“正是,纸上谈兵不过高谈阔论,还得是实际操练起来才行。所谓熟能生巧,你且先找个矮些的地方上上手吧。”说着,时迁跺了两下脚,估摸着说道:“我看你家这房子就不错,就搁这往下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