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的战斗中,没有裁判担心你是否会受伤,会给你带上拳套和护齿;也不会有教练搂着你的脖子给你指点一会打哪哪哪的地方得分比较多,再坚持多少秒就能赢。有的,只是稍加不慎便会非死即伤的惨痛结果。
这是悍斗,这是厮杀。
萧樯与青初碰首,话语不多半句,便是拳来脚往战地在一处。许久没能跟人打斗,让得萧樯的手脚略显生疏,光用苏扬他们几个热身还稍显不够,等交上手四五个回合之后,这才逐渐变得放得开也收得稳。
项羽没说假话,青确实是一个万中无一的高手。
刀具以横劈竖砍为攻,军刺以割刺为主,虽然用着的手段不尽相同,但同样都走的是轻灵刁钻的路线。然而那柄军刺到了青的手里,他却以轻灵之巧配合大力之重,或当刀砍、或以棍砸、或做匕首捅刺,这种用法,天下间哪里去得?
项羽马上步下的功夫在天下间是罕有敌手的,萧樯虽然只学了些许皮毛,但对付一般的人那也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可饶是如此,他依旧尽掩其的风头,你来我往试探性的攻防几次,却始终只和青杀了个不胜不败。
哐!
萧樯持棍下砸,青反手持握军刺后柄向上就磕,棍刺相交磨,丝拉作响。
忽地,萧樯反抖一下甩棍,那三节棍身便在转瞬间抽缩回棍鞘。这功夫二人已经将将错身,他又直起腰来,手腕一转,又重新将棍身甩出。青未料此招,避之不及,便被甩棍头前的铁疙瘩打得蹬蹬退去。
青的身形退后了十余步方才稳住,喉咙件涌上一道腥甜之色,旋即被他咽了下去。揉了揉胸口,青的眼睛中有精光一闪而过,萧樯刚才那一招一式叫他顿觉这个对手是生平仅见,不由得惊诧中带了三分跃跃欲试。
萧樯没有欺身更前,等青摆好了架势后,笑眯眯地说道:“一寸长,一份强。”
“白哥,我听人说青是去过中东的特种部队的军人,杀人放火是麻溜利索的,怎么还会被这个家伙给打伤?”不远处,望着那率先受伤的青,单博远不住地咂了咂嘴,低声中的疑惑,倒是未加什么掩饰。
“我不懂功夫,所以不是很清楚这小子身手的深浅,但他刚才那一招,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白炎摇了摇头,旋即又是自嘲自己的心绪过于紧绷了,笑道:“不过他也只是占了个出其不意的便宜罢了,青要是认真起来的话,一定不会再被他钻小空子就是了。”
“哦...嗯...”单博远点了点头。
青细细打量着萧樯,眼神里三分欣赏七分杀气。二人在场上盘旋了一会儿,顷刻间又交上了手。青的攻击一路大开大阖,手脚都抻得很直,至刚至猛,圆滑却突兀。萧樯跟随项羽学用枪法,用着棍子的招数也无不透露着飘逸,威猛却生涩。
青出招凶猛,但是变化繁复,萧樯一一闪过,抓住空档甩出几棍,攻守形式交替更迭,短短几分钟之内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
唐思瑶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内心的震撼实在无法向外人道也。依稀记得初次见面之时萧樯受伤的狼狈模样,打那时起,她对这个男人武力的认知就停留在小混混级别,刚才见到人高马大的青以后也着实忐忑了好一阵,却没想到......
难道这才是萧樯真实的功夫?
萧樯,你这个神秘的男人,你到底要带给人多少次惊喜?
铿锵!
兵铁相交的颤音不光震颤了萧樯和青的耳膜,更是将两者握着武器的手也震得麻木了三分。这一次较劲,青没有把招式用老,乍一短兵相接,他便左脚后退一步,那横档的军刺突然间变更了方向,改挡为削,直接擦着甩棍向萧樯的手指切了过去。
这一回轮到萧樯没有反应过来了。
之前的交手中两人都是采用硬碰硬的方法对拼,现今青突然转变了自己的套路,难免会使得萧樯微感错愕。
萧樯眼光一寒,军刺顺着甩棍上方才劈砍而出的坑洼砍来,擦出了一道灼眼的火花。既然避无可避,跑无处跑,那就只能丢卒保帅,以最小的代价来接下这一招了。
这么想着,他陡然用左手在右侧的臂弯里推了一把,借着这个功夫,他左手的小臂迅速外摆,单只被军刺在腕间划出了一道切面平整,触目惊心的口子。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各自向后跳开三步,缠斗了许久,尽管他们都身法灵巧,可避免不了地吃了对方几下。青的身上被萧樯印了好几个青紫的印子;萧樯也没占到什么便宜,顺着手腕留下的鲜血让他掌中的握力有些愈加松弛的迹象。
“一寸短,一份险。”青突然咧开嘴,露出十分渗人的笑意。这还是这么半天,他第一次开口对萧樯说话。青的声音阴翳暗哑,却难掩话语中的兴奋之情,看来萧樯大概激起了他的斗志,让他亢奋异常。
“男娃娃和这壮汉应该是自幼习武,用的都是根正苗红的扎实功夫,要是放在寻常武人中,那必然都是万不存一的高手。”那名摆摊的老人手上的伤口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包扎,有着唐思瑶改良过的药粉在,这段时间只要不碰水就不会有大碍。
“老大爷,那您能看出来谁会赢吗?”唐思瑶双手交叠地缠在一起,指节挤压处,因为太过用力而泛出苍白的颜色。这么一会的功夫,她的心脏就跟坐了云霄飞车似的,忽而冲入云霄,忽而又跌落谷底,这种大起大落,让她头脑中的思绪纠扯成了一团麻线。
“不过三五百招看不出来。但是有一点,姑娘。你要知道,二虎相斗,最终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老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谁还没看过几部武侠片是怎么?
这两人一时半会还没分出胜负,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然的话,但凡他们之间的实力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所在,这场争斗也早就会结束了。
唐思瑶一股凉气直透头顶,僵硬的身体宛如被雷霆击中了一般,麻木得几乎脱离了控制。她很想叫停,可又不敢在这种时候出声让萧樯分心,只能任由心脏传来一阵阵的抽痛之感。
男人永远不可能只为了某一样事物而活,女人、事业、尊严、面子、甚至有时候仅仅因为游戏就会变得特别投入。
更甚至,想要倾尽所有战胜眼前的敌人。
两人再一交手,仍旧悄然无语,但手上的力道立刻比刚才又狠了十倍。随着萧樯虚眯眼缝,青血瞳灌人,场上打得风生水起,有来有往,兵铁相交的声音震耳欲聋,不少人纷纷后避。
“如何,可又胜过此人的决心?”在萧樯闷头火拼之时,项羽的声音在其心中响起。
“羽哥,你说起话来还是这么不会挑时候,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萧樯咬牙回了项羽一句。刚才棍身上有些许铁屑被磨下散在空中,飘进了他的眼睛里。真是货比货得扔,这破玩意被砍出一堆豁口,反观青的那把军刺恁是一点卷刃的迹象都没有。
“若你并无十分把握,便勿要逞能,項某助你一臂之力便是了。”项羽说道。
“放心吧,羽哥。我要是真需要帮助,又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萧樯笑道。
说完这话,他眼见青在自己胸前撩开道口子,又是怒哼一声,一棍鞭在青的头上,霎时染了后者暗红满面。两人稍加一滞,立刻又是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不一会儿,他们打转的地上就出现了几点水迹,也不只是汗还是血。再过片刻,那水迹越来越多,看得人触目惊心。
青大怒如狂,今天久战不下,既是他的耻辱又让他感觉到了刺激。半晌的恶战,他已经彻底忘了一切顾虑,甚至忘了杀人偿命之说,又变成了那个在中东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特种军人。
他攥着军刺的握柄加大力道压下,只听“咔吧”一声,萧樯手中的甩棍应声而断,二人虎口同时崩裂,血染袖口。
两人同时抬眼,怒瞪对手。高手相斗,一方有没有武器并不足以影响大局,这句话要么是错的,要么说话那人就是在放屁;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你身上功夫再厉害,能经得住砍是怎么?
“给我死!”先机被青占去,他丝毫不给萧樯喘气的机会,咆哮一声,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
街道之上,瞧着那萧樯即将血溅三尺,在场的人都如身临其境,脊背阵阵发凉。燕京尚还不到零度的气温,映得这些人无不都是如坠冰窖,甚至已经有胆小的女人率先哭了出来。
面对那瞬间迫近自己前心的军刺,萧樯干脆将那剩下的半截甩棍也扔到了一边,双手沿着体前缓慢上提,嘴中念念有词道:“虎戏者,四肢距地,前三掷,却二掷,长引腰,侧脚仰天,即返距行,前、却各七过也。”
“虎举!”
萧樯架开青的突刺,连捎带抹借力化力,轻轻一托,青便是连人带着军刺从他的肩头正上穿了过去。军刺刺入胡同的墙壁,给了萧樯一个很好的受力点,他又以双手环扣住青的胳肘,稍加弯腰再绕着青的胳膊为轴跳起。
街道晕着的光阴在霎那间暗淡了一些。
一圈再落地后,一条小臂便是跟着掉落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