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三个没做饭的人被乔女士赶进厨房洗碗。
林嘉乔犹豫许久,终于和秦观坦白:“我今晚,不回去了。”
秦观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在水槽里洗:“我们明天要早点起床了,不然会遇到早高峰。”
林嘉乔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秦观也惊讶:“你不会以为我不让你回家吧,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放下碗,严肃的说:“我说过了,和我在一起,你想干嘛干嘛。”
“我买那个房子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是有地方去的。”
林嘉乔感动的扑进秦观怀里,林大鹏嫌弃的看着两人,觉得牙都酸倒了。
进来洗水果的顾依明小声嘟囔:“这话,好耳熟。”
客厅里,乔女士正在追连续剧。
电视上,女主角深情道:“……没关系的,我不在乎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只要你记得回家就好!”
林大鹏意味深长的看着小两口,“这女人是装的,最后她把那男的杀了。”
秦观恼羞成怒,把电灯泡们赶出厨房。
顾依明问林大鹏:“你很满意秦观观这个女婿哦。”
林大鹏板起脸,“胡说,他俩才几岁,搞什么对象。”
顾依明小小得意道:“我可以是心理医生——”
林大鹏耍赖:“我还是刑侦队长呢。”
他抢过顾依明手里的果盘,借口洗水果转移话题:“你忙了一天,歇着吧,我去洗。”
等厨房两人洗完碗,乔女士三个已经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了。
两人交换个眼色,挤进乔女士和林大鹏之间。
林大鹏烦得不行,挪到旁边的双人沙发,用抱枕打他俩。
顾依明也跟着挪过去。
就像之前每一个平凡的夜晚一样。
久违的安宁叫林嘉乔鼻子发酸,她说:“爸,我给你换辆车吧。”
既然她有机会重来一次,一定要阻止她爸的车祸。
林大鹏并不领情。他向乔女士告状:“你闺女今天做什么亏心事了,这冲我殷勤的哟,你好好审审。”
秦观不乐意了:“我们只只这是孝顺,您干嘛这么说她。”
林大鹏冷哼:“我们搞刑侦的只讲究证据。你问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么邪门的事,怪吓人。”
林嘉乔:……
林嘉乔:难道我的人设不是孝顺孩子吗。
她试图用现实恐吓她爸:“我昨晚做了梦,梦见你出车——”
“祸”字还没出口,全家一起嘘她,秦观甚至拿葡萄丢她。
乔女士说:“赶快吐口口水,这种话不能乱说。”
顾依明比较冷静,说:“梦是现实的投射,我帮你分析一下”
林嘉乔才想编个借口,让众人更重视此事,就听顾依明问:“你这梦,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
比照着车祸发生时间,林嘉乔说:“下半夜。”
顾依明松了口气,“那没事了,下半夜的梦都是反的。”
林嘉乔:……
你等着,弗洛伊德今晚就来找你。
有了顾依明这专家的结论,其他人也放心了,看电视的看电视,嘬葡萄的嘬葡萄。
林嘉乔不满他们的态度,又不能明说自己是从未来回来的,于是冲林大鹏发脾气:“我就是想给你换辆车嘛。换奔驰,多阔气。”
林大鹏拒绝:“咱们家到我单位一共十来分钟,出现场我们单位有车。还奔驰,我浪催的。”
林嘉乔还想劝,林大鹏也扔葡萄打她:“赶紧坐下吧你,别挡你妈看电视。”
秦观看看时间,拿脚戳顾依明:“你怎么还不走?”
顾依明微笑:“你不也没走吗。”
这俩人也是奇怪。
秦观人前总端着霸总架子,高冷的要命,偏遇到顾依明就挑衅人家。
顾依明也是,他脾气再温和不过了,却和秦观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秦观炫耀:“今晚我们留下。”
顾依明依旧微笑:“今晚我也留下。”
秦观冷笑,“你只能睡沙发了,书房的床我预定了。”
林嘉乔闻言,很大方道:“你们睡我房间,我睡书房。”
秦观不说话了,顾依明也不笑了。
林嘉乔察觉气氛不对,迟疑道:“你们,想一起睡书房?”
书房的床是0.9x1.8米,说是床,其实更像个贵妃榻。
晚上睡觉时,秦观小心眼的用衣服隔了道分界线:“不许越界,也不许偷偷抱我。”
顾依明是暖男的,但是懒得给他送温暖,翻个白眼,关灯睡了。
黑暗中,顾依明问:“你们今天遇到什么事了?”
秦观:“不告诉你。”
顾依明:“……只只为什么突然想给林叔换车。”
秦观想起何幼薇的话。
难道林嘉乔觉得林大鹏的车拿不出手?
但她不是这样的人。
顾依明说:“你明天送她上班时,问清楚。”
“知道了。”秦观翻身:“说起来,干爹为什么不换车。家里又不是没钱。他好歹一个大队长,双环配不上他。”
顾依明也翻身。
他叹气:“你没女儿,你不懂。”
秦观嫌弃道:“说得像你有女儿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顾依明再没说话。只留秦观一人,被这问题折磨的睡不着。
他本来并不好奇,但顾依明都知道了,他就非知道不可。
他怕吵醒顾依明被他看笑话,便在床上挺尸。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响起林大鹏的脚步声,他立即蹿下床。
一旁的顾依明睁开一只眼,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白痴
林大鹏起夜,才走到客厅,斜刺里冲出个人。出于刑警的本能反应,他差点把他撂倒。
他没好气的问:“少爷您干吗呢。”
秦观瞪着下三白的眼睛:“家里明明有钱,你为什么不换车。”
林大鹏要被这两口子烦死了。
他敷衍道:“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秦观拉着他衣袖不让走,“不行,您今天必须告诉我,我都好奇死了。”
林大鹏了解他的性格,知道自己不说实话就别想睡了。
他说:“家里的钱不能动,那是给林只只攒的嫁妆。”
秦观不解:“只只不是和我结婚吗,她需要什么嫁妆。”
他仔细数着:“房子我有了。有别墅,也有学区房,她单位附近还有一套公寓。都装修好了,拎包入住。车我也已有。”
“至于婚礼的开销,我也是有一点存款的,足够了。”
“她什么都不用买,你为什么给她攒钱?”
林大鹏从茶几下摸了根烟,“你有是你。”
“你觉得我会搞外遇!”秦观不满:“就不说别的了,你看林只只那个身手,我要是做坏事,她会打死我的。”
林大鹏:……
倒不用这样坦白。
林大鹏摆手:“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家不会亏待只只。但女孩该有的东西,我必须给她准备。”
“不为别的,我就是想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只只看见这些东西就能想起来,还有我和她妈在。”
“我们俩就是她的依靠。”
这种时候,秦观觉得自己该给这位父亲一个承诺。但他也清楚,在这种时刻,承诺是没用的。
他只能问:“我和林只只掉水里,你先救谁?”
“救你救你,就林只只那体格,别说自己游上岸,就是再回来救咱爷俩都富裕。”
林大鹏赶人,“行了秦大少爷,赶紧睡吧,熬夜秃头。”
他又嘱咐:“你俩明天早点走哈,别在家里争厕所。”
趁林大鹏去卫生间的功夫,秦观溜进书房。
看着林嘉乔熟睡的脸,他不自觉微笑。
他低下头,想给女朋友个晚安吻,被未来老丈人当场擒获,扭送回房间。
林嘉乔这觉睡得其实并不安稳。
大约日有所思,她梦见了林大鹏的车祸。
在车撞上防护栏后,冲天火光里,她隐约看见,在副驾驶上,似乎还有一人。
可车祸时,车上明明只有林大鹏一个人。
她拼命往前冲,想看清楚。那是段很短的路,她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精疲力竭时,她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喊:“只只,醒醒。”
睁开眼,窗外天光微亮。
秦观说:“我们该走了,不然会堵车。”
他指着厨房:“我买了油条包子和豆浆,你要吃什么。”
林嘉乔绝望的看着天花板。
她想起来了,自己的时间到底用在哪里。
工、作!
其他人还在睡,两人轻手轻脚出了门。
林嘉乔工作的报社叫《有闲读报》,原本归省政府管辖,后来独立出来,自负盈亏。
一开始搞得很不错,在全国都能排上名号。后来和所有传统产业一样,互联网时代后,生存空间一再受到挤压,甚至濒临破产。
好在主编有魄力,逐渐把重点转移到线上。
林嘉乔临危受命,今年是她做新媒体负责人的第二年。
抖音和快手将在2018年制霸网络,此时两家公司已着手布局,把人们本就不多的阅读敲得更碎。
几个月后,阅读将彻底碎片化,人们愿意在文字上花费的时间不过几十秒。
26岁的林嘉乔意识到这一变化,提出了‘转变风格,以适应碎片化阅读’的建议。
她想把新闻变的更肤浅和情绪化,以迎合读者的口味。
《有闲读报》的风格向来是‘有深度’‘有态度’‘有速度’,其他人自然不同意。
这家报社是林嘉乔的梦想,她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对,但她更想让《有闲读报》活下来。
手机的推送声把林嘉乔叫回现实。
是‘薇观新闻’的晨间新闻:
屌丝为小三出头,大闹豪门婚礼。
配图是刘洋和许雅岚的婚礼现场,众人正愤怒的推搡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