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娃娃歪着头,用唯一的纽扣眼盯着秦奕和秦宓看了一会儿,颤巍巍伸出一支胳膊,在自己污秽不堪的脸上轻轻抹了一下,然后,将手缓缓凑近唇角。
“果酱?”秦奕呆呆看着秦宓的食指愣住,这摊看起来又黏又稠的血浆居然是果酱?
“对,蓝莓果酱,还很新鲜,应该是刚刚开封不久的。“秦宓使劲儿抽动了两下鼻子,解释的挺仔细。
“……“背后,细碎的响动倏地钻进了耳廓。
脊背一麻,秦奕和秦宓同时觉察到了这股不寻常的气息,齐齐转回了头。
身后,茶几,大门,地板,和刚才并无任何异样,两人审视良久,眸光露出狐疑之色。
为何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你检查床,我去看看窗户。“秦奕看了半天,没发现任何异样,叮嘱了秦宓一句,自己径直走到了窗外。
刘大海家是六楼,从窗口看下去,恰好对着小区的马路,隐隐约约好像还能看到孟津家所在的楼区。
“好好的床单上干嘛要洒上一堆果酱?“秦宓嘟囔着彻底将被子掀开,果然又发现了盛果酱的玻璃瓶和盖子。
看样子,应该是无意间打翻的,被子的表面一点污秽都没沾染,被里染的也不多,只有床单上洒了一大片。
但她却在被罩的侧面发现一个很小的巴掌印,上面也沾染着少许的果酱。比常人的手掌小很多,看起来,就像婴儿的手?
这又是什么?
秦宓捡起果酱瓶盖,上面似乎卷成一小撮破旧的絮状物。
看起来好像是破棉絮,对,就是那个破旧的娃娃,她曾经在它身上的破洞中见过这样的东西。
布娃娃?
秦宓猛得想到另一件事!
刚才她随手将布娃娃放在茶几上的时候,好像是让它平躺着的,可她刚才回过头的时候,那个娃娃却是坐在茶几上!
秦宓猛得转过头,布娃娃却看不到了!
“秦奕!“秦宓大喊。
“发生什么事了!“秦奕一个健步窜了回来。
“娃娃,娃娃不见了!”
“奇怪,我明明记得你放这儿了,怎么会不见?“秦奕狐疑的四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娃娃的踪迹。
“一个死物,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它是活的,我怀疑床上那摊果酱,也是它弄的?”
“一个布娃娃,需要吃果酱?”秦奕怔住。
“你看这些痕迹。”秦宓领着秦奕来到床铺前,巴掌印,果酱散开的形状,还有被单床罩被污染的痕迹。
“你是说,它打开果酱坐在床上,刚要吃,忽然听到咱们朝这屋子走近,慌乱中,抻过被子来将自己蒙上,不料,却打翻了果酱的瓶子,这才弄了一床的污秽?”
秦奕这样的老刑警,很容易便从痕迹上推断出了发生的一切,可一个布娃娃,又不是人,怎么会偷吃果酱,还懂得用被子遮住身形?难不成成精了。
“不是成精,而是,被亡灵附体……”秦宓眼神闪烁。
“亡灵?你是说,刘雯的弟弟?“秦奕一怔。
“他不是几个月就去世了嘛,一个几个月的大的婴孩儿,应该没这么聪明吧。”
“他是刘雯的弟弟不假,但却也是另一个人。”
伸手拽了秦奕一下,两人远远的离开床铺,退到了门口。
“另一个人,谁?”秦奕警觉的盯着出床铺,此刻,他也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对方似乎藏在了某个地方,正阴森森盯着他们俩个。
“一个无缘无故消失了几百年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魂,以前我忘了一种可能,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难怪,冥府的生死簿上都查不到你的踪迹,原来你变成了伥!”
“伥?”
秦奕一怔。
“人死成鬼,鬼死为伥。”秦宓轻轻叹了口气。
“一百个鬼死去也未必能形成一只伥鬼,鬼畏惧伥,就如同人畏惧鬼魂一样,这是天生的敬畏,伥不受地府控制,自然在生死簿中查不出归宿。”
“伥会死嘛?”秦奕问。
“伥只是一种能量,因强大的念力诞生,出世便具有非凡的能力可它却不像鬼魂一样可以聚集阴寒之力修炼,只能靠消耗自己的念力生存,每当它使用这些念力,便会影响到周围的环境。所以,咱们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区的时候,我便感受到了这股不同于鬼魅的阴寒之气,非常阴冷,非常适合灵魂的聚集地,却没有一个鬼魂的存在。伥鬼原本就是鬼物的克星,所以,没有鬼魅敢靠近这片区域。”
“你是说,秦广将军化成了伥鬼,是他暗中操纵了这一切?孟津和刘雯都是他害的?”
秦奕似乎想明白了。
“不,恐怕恰恰相反。”秦宓微微有些惆怅。
“他怎么可能伤害刘雯?几百年了,若不是他的守护,刘雯这半附残魂又岂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你胡说!“大门猛的被人从外边推开,刘雯竟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面容苍白的站在门外。
客厅里趴了一地的人,看样子被刘雯用了某种手段迷晕了。
“你凭什么说他守护了我几百年!你有证据嘛?“刘雯扶着门框,浑身不由自主的战栗。
“转世前你不过剩下半道残魂,不能修炼,没有抵御其他恶魂的能力,你凭什么能在地府逍遥自在这几百年,你仔细想想,若没人护着你,你凭什么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甚至,还能转世为人?”
秦宓冷冷看着刘雯,看的她一阵心慌意乱。
“那是因为我和地府的一位阴倌私交甚笃,也是因为他的庇佑……”
刘雯强忍着内心的慌乱,极力替自己争辩。
“那你凭什么觉得一个判官会为了你一道小小的残魂徇私枉法,你觉得你有那么大魅力嘛,如果真的有,为什么这几百年,他从来没对你有过一星半点无理的要求,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
秦宓的质问,让刘雯哑口无言。
其实,她也不止一次扪心自问,凭什么一个判官会对她青睐有加,一直默默的帮助她,她不是没怀疑过对方是受人所托,她想过任何可能,可就是没联想到秦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