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个面容姣好的少妇,眉眼缱绻,身姿婀娜,哪怕孟秋同为女子,亦是在乍然看见她时有些晃眼。
申程氏名唤程玉瑾,她五官并非多绝色,气质也不算太出众,却眼若含情秋波潋滟,唇似朱丹嗔喜相宜。裸露在外的皮肉欺霜赛雪,整个人像是白玉雕琢而成的,不存有半点儿瑕疵。
这小妇人长得极其勾人。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媚,与她清澈如水的眼眸相映衬,显出一种违和又恰当的独特风韵。
孟秋虽因着系统提示而焦灼万分,却不敢在她俩面前表现出来。尤其是贞妃,孟秋唯恐被她看出分毫破绽。
所幸这回bug或许是顾忌什么,又抑或是被孟秋的突然来访而打断了,不消多久,孟秋便听闻“叮——”
【系统提示:任务目标危机暂且解除】
【距离任务目标:798m】
可心底担忧难掩,她迅速应付了两人,丢下信件,就匆匆告辞。
去找燕承南的途中,她难免想起此前和那两位的周旋。
“叮——”
【系统已确认bug:1/1】
【宿主原世界自定义此类型查询中……】
【收集bug类型:重生土著(宫斗系统)-「程玉瑾」】
【请宿主立即处理】
【距离bug:4m】
孟秋加以询问才得知:检索到bug后,被动条件下,系统可以在已知最大范围内,对她实时更新bug的位置。
这用处虽然等同鸡肋,但有总比没有好。
辣鸡系统无用之极。
孟秋在听闻燕承南遇险后暴躁难耐的情绪,终于在艰难找到他后,如似是一堆干柴里,被骤然添上了一把火。
哄然一声,烧得她心头发颤。
燕承南自幼被条条框框的各项规矩所约束,平日里无甚爱好,唯有在难得的清闲时候,在内苑的太清池边上待一会儿。
喂鱼也好、吹风也罢,哪怕是发呆。他喜爱那波澜与涟漪,和池中倒映着的苍穹、云雨、各色景物。
而今,正是在这太清池不远处,坐落的一间亭子里。
小姑娘稚嫩且清脆的声音仿若破空的箭,携带者冷厉的锋刃,恶狠狠地刺破皮肉、深入骨骸。
“你整日里就会和皇帝表哥告状!”
“我不要与你待在一处!”
“你走开走开!姑母不让我与你顽儿!”
“我才不听你的呢!”
她也不过九岁的年纪,玉雪可爱、白白净净,讲出口的言辞却尖锐得有些刺耳。而这些刺耳的话却并非出自她口中,只不过是从旁人那儿听来的。
正是因此,才教孟秋心疼地胸口发闷。
再等到孟秋走近了,发觉小郎君孤零零站在亭子外面,身边那群宫人都跪在地下。碎瓷片溅了满地,瓜果也三三两两的散落着,他则是在固执又认真的,一再重申自个儿的观点。
“池中锦鲤吃不得干柘(1)。”他说,“它虽是仅仅赏玩之用,不算有多珍贵,却好歹也是活物。”
“活物又如何?”女孩儿娇纵且天真的反驳他,“若此物赢不得我欢心,那死便死了,又有什么要紧?”
“你……”
“殿下!”孟秋上前几步,看见的是小郎君倔犟的模样。她打断了他的话音,再看向亭子上倨傲的小姑娘,欠身道,“问三娘子安。”
这位三娘子乃是太后嫡亲侄女,论资排辈,小郎君是应当唤她一声表姑的。
三娘子乃是老来女,姓安名以怜,自幼娇惯,难免有些跋扈的小性情。教太后、抑或皇帝看来,这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率直可爱,可让孟秋说来,就是十成十的行恶而不自知。
“你又是谁?”她昂扬着音调,便难免让人觉得轻慢。
孟秋对此不甚在意,简略答了,“妇人姓沈,乃是前段时日新进宫的,主管东宫杂务。”
“东宫里的人?”安以怜蹙着眉头打量她,再转而去看燕承南,皱着鼻子哼声道,“怪不得都是一样令人讨厌。”
“……”孟秋真心想把这话还给她。
哪怕不管安以怜的身份,她也没法子去和个小孩儿计较,更别说这但凡沾亲带故的事儿,难免有些偏心在里头。
显然,摆明了,燕承南是不被偏心的那一方。
两伙人不欢而散,安以怜昂首挺胸离开了,走前还气哼哼瞪着孟秋,顺便把地下的瓜果都踢进了池中。恶劣至极。
“殿下……”孟秋担心小郎君生气,本都准备好哄他了,可皱着眉尖一抬眼,与他乍然地四目相对,那些废话也倏地都被咽下去了。
她才发觉他额角有一小块淤青,脸色霎时变了,匆忙上前蹲下身,伸出手后,又要碰不敢碰的犹疑好半晌,才把手收回来,“……您被砸到了?”
“不要紧。”他摇着头,反过来安慰孟秋,“不疼,回宫抹些药即可。”
乖巧地令她心底发酸。
“……好,”孟秋轻着声应他,收敛住心里那股子戾气,低低软软答允道,“好,回去了我为您搽药。”
孟秋不是个勤劳的人,如若事情不紧要,她就懒散而懈怠,颇有些咸鱼风范。
恰似小郎君眼下,她原本更倾向于守株待兔,悠悠闲闲等着bug漏出破绽。尽管有前几次死的太过匆促的原因,又或说她讲着想要了解京都各大世家名门,再或说什么旁的缘故,到底也还是她性格使然。
但她着实没想到,这宫里人看菜下碟,甚于连个尚且不满十岁的小孩儿也如此横行霸道,仗势欺人。
孟秋往锦屏宫递了话。
她这段时日的闹腾尚且有些用处,起码宫里诸位娘娘们的暗潮汹涌被她摸清好几分,因此,在沉思许久之后,她斟酌着约见了林晗。
一如她预料的那样,她由于权势不够而留下的那些痕迹,被林晗清扫得干净彻底。并在她意料之中的,林晗应下了她的邀约。
难得的,今日艳阳高照。
明媚冬阳暖融融照在积雪上,打了一片柔和光晕,朱漆墙、琉璃瓦,连同檐头雕的瑞兽、栏杆刻的花纹,都作了林晗的陪衬。
她居高临下看着孟秋,面色是冷的,眉眼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清高孤傲。她目光落在孟秋身上,并非打量、端详,只是静静地看,眼底有些五味杂陈,莫名复杂。
“小妇人,”孟秋朝她行礼,“见过锦妃娘娘。”
林晗挪开眼,“免礼罢。”
两人不曾过多客套,话也未有多说几句,便一前一后进了殿中。
起初林晗试想给个下马威,这也是常理之中。可对着孟秋时,人情大过脸面,此前的恼怒也逐渐消散,到最后,不过是问她一句,“来寻我作甚?”
不等她回答,便带着刺儿的冷笑道,“哼,我当你在宫中过得自在,左右逢源如鱼得水,早早的将我给忘了。”
孟秋听得一时愣住。
她想,她似乎低估了寄体和林晗的情谊。
那些记忆并不清晰,孟秋难以得知她俩往日有多要好,沉默半晌,也不过垂着眼低声说,“实不曾忘。”
林晗瞧着她,本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似乎不太恼她了。
“只这口是心非的臭毛病,你倒是从没改过。”林晗抿唇扭开脸,“说罢,究竟有何事要找我?”
这面,孟秋似是而非的猜到了她所想,却无有揭穿。看她少顷,孟秋提裙跪下,俯首叩拜,“此事影响重大,小妇人唯恐隔墙有耳,还请娘娘,屏退宫人,听小妇人细细说来。”
“娘娘——”
旁边荷香的话音刚起,便被林晗淡淡一眼压的没了声儿。
“都退下罢。”她在高处落座,如花的裙摆逶迤,言辞里含着几分讥诮,“不传唤,不许进。”
两人一高一低,一坐一跪。
孟秋执行任务至今,又因地位低微,对谁都得跪上一跪,行礼问安,倒也有些习惯了。她昂首看着林晗,“晗娘……”
她唤着林晗的小字,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和林晗对视良久,方才垂下头,“这事儿我也不过是个猜测,说与您晓得了,还请您……哪怕不信,也切莫恼我。”
“你说便是了。”林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听过孟秋这番话,刚才的冷脸也逐渐软和了。
目的达到了,孟秋反而有些迟疑。
“今日我去拜见贞妃娘娘……”她起了个头,说得温吞而突兀,垂着眼,并不曾去看林晗是个怎样的神情。她缓之又缓的将自个儿所知如实道来,撇开了系统,再添上一些佐证。
虽说是才发觉bug的身份,可一切事情皆有迹可循,连同程玉瑾作恶,以致她家小郎君受罪,却满宫都寻不到凶手,亦是疑点。
贞妃是个厉害的,心思深沉且诡计多端,前不久徐美人险些落胎、宁婕妤被降位份,孟秋也臆测,或许此事与她有些牵扯。
转回正题。
过去的事儿与孟秋不相干,后宫争斗更与她毫无关系。仅有个燕承南,他的命和孟秋是连着的,再者,这样懂事又乖巧的孩子,又怎能不惹人心疼?孟秋在意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林林总总把话都说尽了,孟秋方才抬头去瞧林晗。她正沉吟着,不知信是不信,又在猜想些甚么。
孟秋看在眼里,倒也不急,只是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的,再添上一句话,“申夫人或与陛下早有首尾,而在宫中为其行遮掩之事,当是贞妃所为。”
话罢,惊起狂风骇浪。
作者有话要说:ps:1.甘蔗,古名干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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