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去产检回来,告诉你爸爸,她怀的是个女儿,让你爸爸取名字,你阿奶又知道他们城里人只能允许生一个之后,就开始急了。她觉得如果只生一个女儿,对不起阮家的列祖列宗,所以就威胁我,让我在安胎药里头动手脚,加些滑胎的东西,让你妈妈将你流掉,再怀一个男孩子。”
听到这里,阮星晚已经是眉头紧锁,眸色冷沉了。
“我不敢,你阿奶就威胁我,不给我工钱,让我没有钱回家,要走路回阮家村。我那个时候都没有离开过阮家村,交通也没有这么发达,我怕了,所以在你母亲的安胎药里头加了少分量的滑胎药草。我不敢多加,怕害了你母亲的性命,所以你母亲怀着你后来身体一直就不大好了,但是你的生命里非常顽强,一直到快要分娩的时候,都没有出事,你阿奶急了,故意拖地,将楼梯弄得湿淋淋的,你妈妈果然摔了一跤,有了早产的征兆。送去医院的时候,我回家收拾东西。就在那个时候,一个神秘人出现了——”
“他拿着我儿子的视频威胁我,让我在你妈妈产后动手脚,让你妈妈大出血死,我怕得要死,将他给的药加在了你妈妈的饮食中,你妈妈果然大出血,但是你妈妈运气好,当时海城的医院里头有个非常出名的大夫,愣是将你妈妈从鬼门关抢救回来了。”
“自那之后,我就怕得要命,甚至不敢直视你妈妈,我问你爸爸要了工钱,连夜回了阮家村,不到一个月,我就掉下了悬崖,将腿摔瘸了,后来,不到两年,就听说你妈妈没了,我心里头难受——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阮小姐,我这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亏心事,我这辈子都过得不好啊!”
吴妈说着,痛哭流涕,噗通一下就跪倒在阮星晚的脚下。
一个乡下妇人,本以为是去挣钱的,却不想被逼着做这个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一辈子都被这件事情压着,吃不好,睡不好。
阮星晚看向张姐,道:“都录下来了吗?”
张姐超真她点了点头。
阮星晚扶起了吴妈。
她目光复杂的看着吴妈,忽然语气幽冷道:“其实你有选择的,不是吗?你都说了,我妈妈是个和气的人,你完全可以向她坦白的。”
吴妈泪如雨下。
“阮小姐,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开始我毕竟是个外人,我如果坦白了这件事,你妈妈跟你阿奶闹起来,到时候我同样里外不是人的,等我回到阮家村,我的丈夫儿子呢?你阿奶这样的人,又有了权势,我们一家人到时候何去何从呢?”
阮星晚松开了她的手,最终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到底是自私。
可是任性本来就是自私的。
她能说什么呢?静默片刻后,阮星晚才哑声道:“那个让你给我妈妈下药的人,是什么样子,你可否具体给我说一说。”
这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跟她妈妈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置她妈妈于死地!
产后大出血,哪怕是抢救回来了,身体的底子肯定差了不少的。
若不是他们这些人这样明里暗里的害她妈妈,她妈妈也许并不至于患上一点抑郁症就被生生气死。
阮老太她简直是罪该万死!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让她解恨!
她们可是她的儿媳妇,是她的亲孙女!
她怎么下得了手!
就为了要个男孩子吗?
阮星晚忽然觉得心里头抽痛得厉害。
她是妈妈拼命生下来的啊!
她是妈妈用命换来的。
然而,上辈子她却白白丢了这条命,更别提为她妈妈做过一丝一毫的事情了。
阮星晚捂着胸口,试图将那股堵住缓不过来疼痛压下去。
然而,这股疼痛就如同是她心脏上缠上的细细丝线一般,不断地绞紧她的心脏,让她的心口之处,仿佛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痛得甚至有一瞬间的难以呼吸。
她妈妈怀着她的时候,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
可是她呢?
她竟然蠢笨又无知,被阮念心和顾明渊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白白送了性命!
她不配!她不配作为她妈妈的女儿啊!
阮星晚渐渐失神——
就在这个时候,吴妈的声音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我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是个男人,戴着墨镜和口罩,不过我至今记得很清楚,他跟我说,是是什么叶先生吩咐的!”吴妈一字一顿地说道。
叶先生?
姓叶的?
莫非是妈妈娘家那边的人?
阮星晚上辈子死的早,而且也从来没有打听过叶家的事情,更是不清楚叶晚的娘家是个什么状况。
只是隐约知道是在京都。
这个叶先生,很有可能是她妈妈娘家的人。
为什么要害她妈妈,还是用这样狠绝,不留余地的招数!
难道也是为了财产和钱?
阮星晚的眸色暗沉了几分,默默将手掌攥紧了。
她缓缓道:“好,我知道了。我要在你这里住几天,你不介意吧?”
既然阮念心和柳小雅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她死,那就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吧。
吴妈神色僵硬,道:“自然不介意的,不过你家里不是有老宅子吗?离这里就几步路——”
阮星晚勾唇冷笑,看向了吴妈,道:“我家里人这样对我妈妈,你觉得他们会这样对我?我们三个人来过你家里的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人透露,知道了吗?”
吴妈对叶晚有愧,所以忙不迭地应了下来,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阮星晚点了点头。
“阮小姐,过来这边吧,我给你铺张新的床单。”吴妈说道。
阮星晚和张姐奔波了一天,也实在是累了,跟着吴妈进了房间。
乡下地方,条件简陋,没有多余的房间里,所以他们要三个人挤在一起。
而且,阮星晚并没有完全信任吴妈。
她带着黄睿先休息一会,张姐留下来守夜,等她睡一会儿,再换张姐睡觉。
不是她揣测人心,只是经历的生死场面太多了,所以并不敢轻易放下戒心。
不过,幸好一夜有惊无险,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