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梨木的椅子被皇帝拍响,宁怀昌的肩膀抖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稳住身形,嘴硬道:“父皇居于宫中,自然不太知晓坊间传言。姜大小姐回京之后应该回丞相府,可她却逗留在宫中……”
宁怀昌没有把话说完,意思却很明白,年迈的皇帝与风华正茂的妇人,不清不楚地把人留在宫里,自然会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放肆!”皇帝呵斥了一声后就咳嗽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仿佛一只破旧的风箱。
在场几人都怕皇帝会就这么撅过去,然而鬼医拿来银针扎了几下,皇帝的咳嗽声就渐渐止住了。
“皇上切勿动怒,怒则伤身。”鬼医说。
惹得皇帝大怒的宁怀昌却偏偏撇嘴,露出了一丝遗憾的表情,他以为没人注意到自己,却不知他的神色都被皇帝收进了眼底。
看来这个傀儡已经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了。皇帝如此想着,嘴上问道:“旁人不知道朕留下此人的用意,太子你也不知道吗?”
宁怀昌当然是摇头,“儿臣只知姜丞相爱女心切,知父皇若再一意孤行,只会损了您的威严。”
他这话得到了皇帝的一声冷哼,“太子,朕留着她,是因为她为朕找来了血灵芝,因为她能帮朕实现长生大计。而你,你身为太子,不思进取反而蝇营狗苟,如今竟还想从朕的手里抢人,太子,你僭越了。”
“僭越”二字一出,宁怀昌就吓得一个哆嗦,“父皇恕罪,儿臣并无此心!只是……只是可怜姜丞相的爱女之心,儿臣的良娣也思念亲姐,所以儿臣才……才有此不情之请,还请父皇明鉴!”
“姜启之的爱女之心与你何干?姐妹之情又与你何干?”皇帝冷声逼迫,“朕需要血灵芝时你们一个两个都成了废人,如今有人为朕找到血灵芝,你们便想把人夺走,都当朕死了吗?”
这下子,姜云姒也只能跪下,同宁怀昌一道说着“皇上恕罪”的虚伪言辞。
被皇帝的怒火包围的宁怀昌这时后悔了,他想起了娴贵妃的阻拦和告诫,可就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导致了现在的场面。
他只能讷讷道:“儿臣……儿臣一时糊涂……”
皇帝还想再教训几句,这时却听鬼医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上稍安勿躁,换个角度想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鬼医的声音压得很低,姜云姒和宁怀昌与皇帝之间有些距离,只能看到鬼医靠近皇帝,却听不见他说的话。
不过就在须臾功夫之后,皇帝颇有深意的目光就落到了姜云姒身上,那目光没一会儿便又被收了回去。
怯懦的宁怀昌没有发觉,还在找借口为自己开脱,“可怜天下父母心,姜丞相担心姜大小姐并无过错,儿臣一片好心,也无错处,只求父皇原谅。”
“行了,你这些话朕听得厌烦。”皇帝打断了宁怀昌的话。
宁怀昌以为还要挨训,头都快要垂到地上去了。
可谁知他竟听到皇帝说:“朕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失望你竟为了姜启之做到这般,忘了朕才是你的父亲,实在让朕寒心。”
不等宁怀昌辩解,他又说:“朕也知你的忧心,那些流言蜚语朕是不在乎,于整个朝堂而言却并非好事。眼下朕已经得到了血灵芝,此人留在宫中并无太大用处,你今日便将她送回丞相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