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个士兵是在左侧箭楼和岔道堡关城之间的城墙上来回巡守的。大天白日的,关城外冷风刺骨,半点儿动静也没有,他们来回巡守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半天能走上三趟就不错了。
博鲁恩跟在这几个士兵身后,向西面山坡上的箭楼走去。途径他看到的那段低矮的城墙时,他还特意看了看,城墙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有机关。博鲁恩不动声色地跟着这几个士兵来到箭楼中,箭楼是条石砌成,比刚才的关城简陋许多,墙上应该还有许多洞眼,用来向外射箭用。只是现在这些洞眼都已经被一张张厚实的毛毡堵住了,好让这箭楼里少受些寒风,暖和些。
这几个士兵显然对博鲁恩有些排斥,也许是以为博鲁恩是上头派来监视他们的。所以箭博鲁恩在箭楼里,便很少有人说话,只是默默坐着打发时间。
博鲁恩显然是感受到了这几个人的冷漠,站起来说道:“各位且歇息,我再去巡回去。”那几个士兵不知道是出于他的识趣离开还是因为他主动要去巡哨,都满脸带笑,纷纷向博鲁恩道“辛苦”,博鲁恩提着弯刀,出了箭楼,自顾自地沿着城墙向东走去。
走到那段他看准的低矮城墙处,博鲁恩站在垛口处,向着关外站立,刚才他看到的那件白色丝带仍旧挂在树上,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很难从青灰色的山体上分辨出来。
博鲁恩左右看看,见四下里无人,便从怀里迅速掏出一根也是白色的丝锦来,另一只手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用箭将丝锦插在关墙外面的缝隙里,这样从对面山道上便能看到这根丝锦,而在城墙上的守兵却无从发现了。可是博鲁恩却没有发现城墙前方侧面的一处暗处的箭楼,从那里可以将关墙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博鲁恩做好了这一切,忍不住用手搓了搓冰冷的脸,不敢向外面多看,便提着刀,一晃一晃地向关城城楼转回去。
他做标记的地方,正是那段最低矮的城墙所在,希望娄室孛堇能明白他的意思,一是告诉娄室孛堇可以攻打关城了,二是告诉娄室孛堇从他插箭的地方爬上来。关城城楼上几十号人,想在这么多人的守护下打开关城城门,根本是不可能的。
博鲁恩走进来的时候,关城城楼里的士兵有躺有坐地说着话,关城外面光秃秃的大山早就耗尽了他们之间的话题,只是这几天耶律余睹带着两百亲军进入关城、和高都监带兵攻打燕京城的事,才是他们说的最多的。
“依我说,索性将这关城城门用石头砌实在了,再将城墙加高,只留一千人在这里守城,剩下的,都去打燕京城!”一个半躺着的士兵咧着嘴大声说道。
“怎么?看杨大春他们去,你眼馋了?”另一个士兵逗趣说道。
刚才那个士兵说话倒是直接,瞪着眼说道:“谁不眼馋?!谁不想去燕京城里舒服两天?在这地方,有甚意思?连个女子都看不到。”
角落里躺着的一个士兵泼冷水道:“你莫忘了城里可是有四万宋兵把守。”
这个士兵不服气地说道:“那又如何?十万大军,还不是一样被大石林牙三万人杀退到雄州!”
见关城里说的热闹,博鲁恩笑了笑,凑趣地说道:“诸位莫急,俺家主说了,等攻下了燕京城,诸位都是有功之人,该赏钱的赏,该封官职的封,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到时候朝廷新立,正是用人的时候,说不定将诸位分派往各州县,做他娘的指挥使也说不定!”
一群人顿时起哄叫好,都觉得博鲁恩这人说的有理,又是耶律余睹身边的亲信,必然错不了,又开始议论起各个州县里,哪里的姑娘最漂亮,哪里的酒最好喝,谁也没有出去巡视一遍的意思。
博鲁恩心里装着事,向关城里的这些士兵告个退,说是再去巡一遍,就从关城城楼里出来了。一边走,一边不时地向北面山道上张望。只是那山道上仍旧看不到一点动静,空荡荡的。
走到自己做标记的那里,博鲁恩歪着头扫了一眼,自己插在墙外的丝锦还在那里。按理说娄室的人应该能看到啊。
博鲁恩心里不禁有些慌,自己已经发出了信号,怎么娄室那里不尽快杀过来呢?正在焦急,博鲁恩忽然看到山道拐角处出现了一个骑在马上的人影,头上和上半身都穿戴者反光的铠甲和头盔,紧接着是第二个骑军的人影……
博鲁恩心头狂喜,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把刀的刀柄:来了!这时节可要慢些儿跑,省得被守军听到了。他的谋克,可全看这一次了。
山道上那些骑军仿佛知道博鲁恩的心思,骑在马上,缓缓前进。既不会发出大的声响来,也不会走的很慢,而且如果需要,他们可以很快边冲到城墙下,攻进关城去。
博鲁恩看着这些个个都是半身盔甲、腿上只有护膝的金兵,心快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只盼着这些金兵能一跃而上,杀进城来。
“看啥呢?不冷吗?”一个声音冷不丁飘进他耳朵里,博鲁恩吓得腿一哆嗦,扭过头去,才看到从西面箭楼里走过来一个士兵,狐疑地看着他,最要命的是这位好奇心重的士兵正向这里走过来。
关城外面山道上那些金兵的面目依稀可辨了,越来越近了,再向前,这个士兵也就能看到了。博鲁恩脸上勉强挤出一些笑来,用僵硬的声音笑了笑,将手里的刀放下,迎着这个士兵上前两步,以阻止这个士兵再向前走,从怀里拿出两个金钱来,对这个士兵说道:“天冷,这里可有沽酒的?”
这士兵看到亮闪闪到金钱,顿时兴奋地连连点头,说道:“有!有!”
“还有,记得多买些……”博鲁恩边小声说着,边将这个士兵拉到城墙弯角处,那士兵疑惑地抬头看着他,却见博鲁恩脸色狰狞可怖,这士兵正要惊叫,喉咙处一阵剧痛,却再也喊不出声来,紧接着博鲁恩双臂用力,折断了这个士兵到颈骨,这个士兵顿时浑身瘫软着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