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
姬松笑了笑，道：“去吧，此时已经不是局势逆转，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打的问题了，而是我放不放他们回去。要是不出意外，赛尔的怕是恨不得马上决战，他不会拒绝的。”
薛礼知道苏烈一些老师的在西域的谋划，知道要不了多久大食境内就会乱成一锅粥。只要是稍有脑子的都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和大唐大战了。因为一旦形成焦灼，那将是天大的灾难！
但，有必要吗？拖着难道不是更好吗？
他心中不解，面对老师他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姬松闻言笑了笑，道：“你只看到了其一，但没有看到其二、其三！”
“其一，赛尔德必定知道现在的波斯和呼罗珊成了火药桶，一旦失控，他们就成了丧家之犬，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或者直接退兵！”
“其二，但退兵不是想退就能退的，这可是数十万大军，算上昭武九姓，和他们搜罗来的炮灰，虽说没有百万也不差了，所以，想退，也要看看他们能不能退。一旦失控，他们必将土崩瓦解甚至会捯饬彻底溃败！”
“其三，等我是死人不成？想退？不咬下几口肥肉，不然他们留下彻骨铭心的痛，想走？呵呵，痴人说梦！”
薛礼看着意气风发的老师，心中有些酸涩，上次见到这个样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总之很久很久了！
强忍着心中酸涩，道：“那您的意思是”
“拖！”
姬松毫不犹豫道：“拖住他们，让他们看到打败我们的希望，却又总是差一点。让赛尔德犹豫，让他不甘心，让他心中存有希望。”
“决战？嘿嘿，傻子才这个时候决战，等着吧，看老子怎么和你好好玩玩！”
薛礼突然打个冷颤，看来这次老师是真的发飙了。
——
翌日
姬松传令前线阻敌的高侃立即回军，又命薛礼、姬青、禄东赞等人缓缓朝恒罗斯挺近。
十五万大唐精锐边军，五万吐蕃铁骑，三万仆从军。足足二十三万大军铺天盖地朝着西方而行，这次姬松没有留在碎叶城，而是不顾众人劝阻亲自领兵。
没有自己在，赛尔德不会甘心的，只有自己在军中，就能让昂赛尔德不甘心撤军。因为一旦生擒或者杀了自己，大唐军队就算不战自溃，也会分崩离析，再也不能给他们造成威胁。
至于那时候的波斯和呼罗珊？呵呵，不是他看不起他们，面对赛尔德率领的大食精锐，那些反抗军不过是土鸡瓦狗。
自己除了给拖住大食人，还在给那些反抗军争取时间。这个时候反抗军是脆弱的，没有经过沙场历练的军队就是一群弱鸡。
一旦有了时间缓冲，庞大反抗军经历大量的战争，活下来的都是精锐。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赛尔德想退也得留下最够的代价。
反抗军的死活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些人能不能给大食造成伤害。还西方东罗马帝国的君士坦丁二世，你说他会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还有吐火罗，大小勃律，被大食灭国的残余势力，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此时的大食就好比当年的大秦，有始皇在，有军队威慑，尚能压服天下。但只有这些威慑不在，那就是群起而攻之。
历史上每一个大一统王朝都不是好当的，因为每一个大一统王朝都是站在失败者的尸体上建立的。而这些势力哪个不是根深蒂固，在当地威望崇高？
当看不到希望时，他们会选择蛰伏。但一旦看到希望，那就是最毒的毒蛇。
大秦如此，隋如此，今日的大食也将同样如此！
——
石国，此时一位身穿汉服的中年男子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喝着小酒，还不时地对身边倒酒的舞娘动手动脚，惹的舞娘娇嗔不已，让大殿中的石国国王和大食将领鄙视不已！
还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呸，老色批而已！
简直丢大唐的人！
赛尔德对众人神色不动声色，对底下的大唐使节也是只当没看见。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封战书，没错，就是邀战大食的战书。听说是大唐的那位公爵亲笔写的，虽然看不懂写的怎么样，但这手刀削斧砍的字，却是让他羡慕不已！
相比于大食的文字，这字写的赏心悦目。就是看着，都让人忍不住收藏。
啪！
放下战书，他看向大唐使节。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听到动静，许敬宗这才有些可惜地转头看向赛尔德，但离手之际还是在舞娘的身上捏了一把，惹的小娘面色通红！
“不敢，鄙人添为大唐安西都护府一小吏，此番前来就是奉我大唐郕国公，武英阁大学士，征西军大将军之命下战书的。”
“不知总督阁下意下如何？”
没错，许敬宗被姬松派来了。尽管心里将姬松骂的狗血喷头，但还不得不接受任务。拒绝可以，但拒绝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加上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立功的机会，只要能活着回去，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他还年轻，还能为大唐出生入死至少二十年，所以他来了。
赛尔德闻言心中一沉，他也想决战，速战速决，然后迅速赶回国内。波斯和呼罗珊地区的乱成了一锅粥，稍有不慎就会断大军的后路。
虽然粮食暂时不缺，但这也不是办法，他已经接到哈里发的旨意，没有意外，就是让他速战速决，兵法波斯和呼罗珊，平定战乱！
但现在他也是骑虎难下，退兵？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西门关阿穆维叶正在加紧打造投石车，准备造次对西门关发起攻击。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每日都有无数的炮灰在消耗西门关守军的战力。只要等到投石车打造完毕，他就准备大举攻城。
北边，一月前本在碎叶城的唐军高侃率领数万唐军阻击在恒罗斯，一时间让大食渡河成了笑话。并且大唐的那位公爵也来到了这里，意欲显而易见，就是为他来的。
据说守在引弓城的吐蕃大相禄东赞也被调到碎叶城，不但有他，还有他的弟子薛礼和姬青，正在整军待发，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对方如此大张旗鼓的下战书，无非就是得到了国内大乱的消息，这是想拖住自己啊。但自己岂会上当？
想到这里，他就想要拒绝，但许敬宗的一句话让他顿时有些犹豫。
只见许敬宗幽幽道：“大将军让我告诉总督阁下，他将以残疾只身亲临战场，和大食会猎于恒罗斯，要杀水之滨。”
“就是不知总督阁下是否有胆量一战？”
但随即话音一转，又说道：“当然了。大将军也理解总督阁下的难处，毕竟您已经老了。或许不再有征服了突尼斯及阿尔及利亚的雄心壮志，以及迫使基督教低头的勇气了吧！”
砰
“放肆！”
“大言不惭！”
“无知，伱在找死！”
“.”
话音一落，顿时炸开了锅，赛尔德还算冷静，但紧握的双手却表示心中的愤怒。但其他人就不管不顾了，直接破口大骂，更是有人准备杀了许敬宗泄愤！
“退下！”
“总督阁下他.”
“我说退下，听到没有？”
众人面对目光阴冷的赛尔德，顿时都退了下去。但都用杀人的目光看着许敬宗，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怕是能被大卸八块！
咚咚咚
赛尔德敲击着案几，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敬宗，道：“你很大胆，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敢，其实别人胆子很小的，这次来送战书还是被逼着来的。”
许敬宗嘴上说着自己胆子小，但脸上却充满讥讽道：“大将军曾经对别人说过，大食不同于那些蛮夷之国，因为他和大唐一样是有着自己文明的帝国。有着穆罕默德这样的贤者，如此国度岂能因小失大？平白无故杀掉使节？”
“我们华夏有句老话，叫做，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就是说两个国家开战，不管打生打死，一旦有使节觐见，都会以礼相待。这是蛮夷都会遵守的规则，难道大食连蛮夷都不如吗？”
“放肆！”
“无知之辈，我大食岂是蛮夷能比的？此言我只当你是无心之言，再有下次，虽然不会杀你，但剁掉一只手，还是可以的。”
赛尔德怒哼一声，却也没有为难许敬宗。不斩来使的是一方面，另外正如对方所言那样，大食丢不起那人。
“你们大将军也知道我老师？”
许敬宗一愣，不解道：“您老师是.”
“就是穆罕默德先知。“他有些傲然道。
“他是大食先知，更是我的人生导师，他是一位真正的贤者，更是一个伟大的人。在大食，所有人都他尊敬如神！”
许敬宗在赛尔德吃惊中认真地点点头，唏嘘道：“这点我承认，古兰经我也看过，确实是一本旷古绝今的著作，可见您的老师确实非比寻常。”
“大将军也曾说过，那是不属于华夏上古大贤的人，也是一个让人尊敬的老人。只是可惜他不能与之相识，但也神交已久。”
塞尔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姬你们大将军真的如此说？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许敬宗莞尔一笑。
“在大唐，所有有学识的人都会得到尊敬，那是对知识和智慧的尊敬，也是对先人披荆斩棘的尊敬，是刻在骨子里的尊敬。每个文明都离不开先人先着的伟大付出，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我们的文明。”
“或许您不知道，就在数年前，大唐远航舰队东去数万里，在一片大陆中寻找到了一个极为独特的文明，并且将其国的学者，著作带到了大唐，现在正在长安交流。”
“大将军不但是一个将领，他更是我大唐公认的智者，学识甲于天下，更是写出不少脍炙人口的诗词作品，被大唐的年轻人封为当代第一人。”
“他说过，文明的发展在于交流，而不是故步自封，也不是征服，而是汲取。他不理解大食对财富的追求竟然如此痴狂，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
看到塞尔德脸色有些黑，许敬宗过段住嘴。他虽然想装逼，但却不傻！
“话尽于此，大将军说他在阵前等你，来与不来他都会等你。”
“告辞！”
看着许敬宗拱手就要走，塞尔德露出纠结之色。就在对方，马上就要走出大殿的时候，他心中一定，大声道：“回去告诉他，战书.我接了！”
许敬宗嘴角翘起，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道：“那就恭候总督阁下大驾了！”
待再也看不到许敬宗的身影，塞尔德闭上眼睛。昭武九国的国王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太险了，要是大食真的退兵，那接下来他们就完了。
大食可以走，但他们怎么走？
他们毫不犹豫地投向大食，一旦大食退兵，他们就直接成了大唐发泄的对象。那可是大唐郕国公啊，他们可不觉得自己在那位面前有什么胜算！
“总督，您为什么要答应他？现在国内”
“你在教我做事？嗯？“
赛尔德猛地睁眼看向对方，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刮在对方身上。只见对方浑身颤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道：“不敢！”
“既然不敢就退下，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都散了吧，明日启程恒罗斯！”
待众人离去，赛尔德心中复杂至极，他其他的不想知道，也不想听。但当得知大唐那位要亲临战场后，他心动了。
他知道，这可能就是对方的计谋，就是为了拖住他。但他还是心动了，要是能杀了或者生擒对方，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现在波斯和呼罗珊地区已经是炸药桶，就算平叛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一旦大食撤军，哪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要是自己，绝对会趁火打劫，甚至趁机杀入大食境内，彻底燃起国内战火。
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明知道对方在算计他，但也却不得不应战，这是阳谋。阳谋之所以那以破解，那是因为它就摆在那里，所有人都看得见。
你明知道他的目的，但还是会去做，而且还会心甘情愿。不然，必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所以，此战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