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说不见得就落寞了,也许进了娱乐圈又创出一片天地来也说不定。
当时葛从宁听着,要是后来冯京墨真的弃商从艺,说不定真的又是另一番故事了。破产富家大少爷投身演艺事业,有颜有故事,自带的人设,说不定真能叱咤风云。
但冯京墨到底没有走这条路,娱乐圈永远损失了一个他这么传奇的人物,却也不缺他一个。
葛从宁下班回家,绕过了平常走的那条路,到离她租的房子不远的什锦园去。什锦园的房子就是冯京墨给她的那套,三居室,不大,胜在地段特别好。
葛从宁没有和葛明军搬来这里住,而是在其他路上找了另一套房子,而这边的三居室就租出去,每个月收几千块的出租费,顶上葛明军的一部分开销。
什锦园不论是交通还是绿化,都比葛从宁租了那个房子好,葛明军做完手术医生说能出院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把葛明军接到这里来住,但是要怎么和葛明军说这套房子的来由,她想不到好的借口。
租房子的是一家人,葛从宁和他们先签了一年的租约,交一千块的押金,这才是租房的第二个月,她站在楼下看那家人的灯火,想到原先,冯京墨在北京,回a市来的时,他们先是在酒店见面,后来这种关系发展时间长了,总是在酒店不好,他就买了这套房子,离a大不远,也不近,因为葛从宁不想让有人可能认出她来。
葛从宁从没在这里生活过,只有冯京墨在的时候她才回来,现在也不在这里居住。她收回目光,也是今天听了太多有关冯京墨的事情,才会想到来这里看看。
这栋楼下正对着有颗榕树,葛从宁站在离树五六米远的地方,树下有人走出来,凭着小区里照明度不错的路灯,她看清了这人是谁。
“冯京墨?”
榕树枝繁叶茂,冯京墨走几步走到葛从宁面前,也仍然没有走出榕树的影子。他白衬衫黑西裤,衬衫有点皱了,“我按了门铃,住在里面的不是你。”
葛从宁说:“嗯,我不住在这里,这里租给别人了。”
冯京墨说:“哦,怪不得了。”
他说了这句有了好长的空隙,葛从宁忍不住问:“怪不得什么?”
冯京墨看着她,她也穿起来职业装,长发乌黑黑有一束放在肩前,化了淡妆,口红擦得特别亮,胸前有个金色的小牌子上写着某某房屋销售中心,下面是她的名字。
“怪不得,我到哪里都找不到你。”
葛从宁平下了眉眼,想说,你找我做什么呢,你家现在情况危急,不好好解决眼前的事情,找我这个人做什么。
“你现在住在哪里?”
“小区没名字,在春府路上。”
她说了,又说;“你呢?”
“没地方住,睡天桥底下。”
葛从宁定定地望着他,叹了口气,“你和我赌什么气,我又没招你惹你。”
冯京墨说:“不是赌气,是实话。我家破产了,我爸病倒了,什么都没了,房子公司,钱,我从北京回来剩下的钱今天也全部交给医院了,今晚上我就要去水桥洞。”
冯京墨比葛从宁大五岁,乍一听上去很吓唬人,但其实和他走近后他这个人,时不时的很幼稚,因为前二十六年都在当富家子弟,完全不知道民间疾苦,猛然跌落云端,真的是狼狈不堪。
葛从宁除了听说冯京墨被退婚,划清了关系,还听说了一些他也曾做困兽之斗,但是大势已去的事情,他脸上已然有了疲惫,想是这段时间以来,四处碰壁,走投无门后的心力交瘁留下的。
“冯京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但是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是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分心思在我身上。”
葛从宁说完这句话就走出什锦园,冯京墨站了站,也跟了上去。
“你也要和我划清界限?”
葛从宁想到左家的事情,“我和你早就划清了界限,不是这一两天才发生的。”
葛从宁直到走到自己的小区门口,冯京墨都还跟着她。什锦园离这边有三条街,冯京墨就跟了她三条街。
她进了楼,上了楼道他也跟着,葛从宁说:“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只是送你。”他看门牌,“现在送到了,我走了。”
葛从宁打开门,里面是暗的,今天是葛明军复查的日子,他要在医院住一个晚上,明天下午葛从宁下班才去接他回来。
“别了走,进来吧。”
葛从宁进屋没关门,门就敞开着,不一会,高大的身影就立在门前。
她把客厅的灯打开,“进来吧,拖鞋你自己选一双穿就好,都是干净的。”
“你吃晚饭了吗?”
冯京墨站在客厅里,“没有,出了医院就去什锦园那边了。”
那就是说他没找到她,就在什锦园那棵老榕树下站了半天。
葛从宁说:“我也没吃,煮点面条行吗?”
“嗯,我不挑了。”
葛从宁停在厨房门口,回头看他,他就正正站在客厅的灯泡下面,他说他不挑了,说明他自己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挑剔的权利了。
冯京墨轻轻朝她笑了笑,葛从宁扭头走进厨房,接水上锅,开火。他明明就是故意说这样的话,故意在博取她的同情,因为她曾经知道他的日子有多好过,就更能感受到他人生的落差,然后产生比其他人更多的怜悯。
她本不该让他进这间房子里来。
这就像是一个开始,冯京墨自己找上门来,一次,两次,三次,葛从宁第一回让他进来,之后
都没再让他进来过,但是人的底线已经放低过一次,下一次再低,不过是时间问题。
卢葭听到葛从宁要卖房子的消息,火速打电话过来问。
“你说真的吗,你那套房子真的要卖?卖了你那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有急用。”
“什么急用?”卢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葛从宁爸爸又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爸没事,是其他原因。”葛从宁不想多说,“你帮我看看吧,谁想买的,可以和我联系。”
“什锦园的房子还怕不好卖,放出去中介马上能给你找出买主来。”
“我不想放中介那里,中介还要给一笔中介费。”
“哦,懂了,你想把这笔钱省下来。”
“嗯,所以你帮我留心,越快越好。”
“行,我这边帮你问问,好像是有同事最近要买房的。”
卢葭这么留心着,就给葛从宁带了一个诚心想买房的人来,那人见这房子确实好,问了价钱,这个地段也确实合理,当年a市的房价还没有起来,这套三居室也才买了不到六十万。两房合同一签订,约个时间去转让房本,什锦园的房子就与葛从宁无关了。
卢葭说:“房子我帮你卖出去了,我有什么好处?”
“请你吃饭?”
“饭我就不吃了,你就告诉我,你卖这房子,是为了什么就行。”
葛从宁慢慢悠悠地想了想,说:“卖房子的五十六万,加上我卡里的二十万,留十万给我爸,剩下的六十六万,应该够给他东山再起了吧。”
卢葭疑惑:“什么东山再起,六十六万的……你,葛从宁,冯京墨又来找你了?!”
卢葭能想到要陪得上“东山再起”这四个字的,只有冯京墨这个落难户了。
葛从宁没否认,“这些本来都是他给我的,房子,存款,现在他需要,我就再还给他好了。”
卢葭张口又闭口,又张口,“葛从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对于葛从宁和冯京墨曾经的关系,卢葭多多少少猜到那么一些,葛从宁真正说出来还是毕业前的一个晚上,宿舍里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她作为旁观者,不怪葛从宁选择了这么条路,但她说葛从宁太傻,又太蠢。
“你现在比以前还要傻,还要蠢。冯京墨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看过他认真工作,勤勤恳恳过吗,白手起家有多难,他自己都不敢说一定成功,你凭什么把自己的所有赌进去,这些钱是你的,你给他,他赔了算你的,赚了算谁的,是给你股份还是还你本金啊,冯京墨有正直到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地步吗?”
“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