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沈战的儿子,果然与他极为相似!”佐藤浩二阴鸷的盯着沈暮,沈暮面容冷肃,一言不发,提剑便直逼佐藤。
而另一边,魏婉几步跨到王铁妞身边,看着那淆淆流血的伤口,她腿一软跪到地上,颤抖着将王铁妞抱在怀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掉落在衣襟上。
“大姐,大姐我给你找大夫,我去给你找大夫,你不能有事,我求你了,你千万不要有事,这份恩情,我用一辈子来还给你……”
王铁妞合着鲜血咽了口唾沫,伸出一只带血的手搭在魏婉的手腕上,她已耗尽所有力气,那柄大刀也刺穿了她的腹部,她许是没多长时间了。
想到此处,她眼中并无后悔和埋怨,反倒透着一种超脱世外的释然,她破碎的嗓音喃喃道:“妹子,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我没多长时间了……”
“不,不会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还没有报恩,你怎么能说你没有多长时间了啊!大姐,你撑住,我找人救你,一定可以好的!”
魏婉紧紧的抱着王铁妞的肩膀,又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伤口,说话间带着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胆怯。
“别,妹子,你听我说……”王铁妞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我这一生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亲无友,唯一说的上话的就是我那两个师妹,如今,如今你叫我一声大姐,我自然把你当我的亲妹子,哪有做大姐的不保护自己的亲妹子啊!”
“大姐,你若是愿意,我就是你嫡亲的妹子!”
魏婉的泪滑落脸颊,留下两行清澈的泪痕,这份恩情,她如何才能还报!
王铁妞眼中浮现满足,她轻轻拍着魏婉的手背,回想起前日在城墙上,那风华凛然的女子,道:“妹子,大姐没什么志向,也就能卖卖菜什么的,那日,我见你在城墙上说,生于大晋,忠于大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有守城护家国,敌不退,我不退,敌若强攻,我便死守,大姐就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说出这番话,大姐就像是豁然开朗一般,临死前能有这一遭,能有这壮举,也算是不枉此生了,说起来,大姐还要谢谢你……”
“大姐,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出了事只会躲这别人身后的人而已,我没有那么伟大,我求你了,你不要死,我我真的不想……”
“你不要小看自己,你在我心里,是最让我觉得了不起的女子,妹子,大姐只有一件事想求你,咳咳……”
王铁妞的目光落在周围晕倒在地上的两个师妹:“大姐是孤儿,她们也是孤儿,别看她们跟大姐一样蛮横,但她们都是仰仗了大姐,我相信你,你是个有主意的,大姐走后,你一定替大姐安置好她们!”
魏婉呜咽着道:“我不答应,我不答应,我不要你死……”
然而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温度渐渐流失,王铁妞缓缓闭上了双眼,头也无力的歪靠在魏婉的怀里。
“大姐,大姐,大姐!”魏婉连叫了几声,却听不到回应,终于多日来强装的坚强在此刻溃散,她尖锐的嘶吼声划破黎明的天空:“大姐,大姐!”
不多时,沈暮略显凌乱的身影踩在城墙上,他凝视着魏婉悲痛欲绝的身影,眼底弥漫着层层心疼。
他扔掉手中的长剑,一步一步的朝魏婉走去。
“她死了,她是为了救我而死的!”魏婉睁着哭的红肿的双眼,声嘶力竭之后是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悲伤。
沈暮将王铁妞的尸身从魏婉怀里移出,平放在地上:“婉婉,战场之上,生死有命。”
他抬手想去抚魏婉的泪珠,然而魏婉却一把躲开,愤恨的双眸凝视着沈暮的脸:“你为什么来的那么晚,你为什么来的那么晚,你要是再快一点,她就不会死了,你为什么不再快一点!”
沈暮心口钝痛,将魏婉死死的揽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墨发上,轻声道:“都怪我,婉婉都怪我,是我来晚了,我若是再快一点就好了。”
“啊——”魏婉大哭出声,她见过死亡,却没见过这么残酷的死亡,甚至还是为了她而死!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着道:“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没用,她就不会为了救我而死,是我的错!”
“婉婉,婉婉!”沈暮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安抚:“不是婉婉的错,若是我能再算无遗策一点,婉婉就不会有危险,她也就不用救你……是我的错。”
比起她责怪自己,他更想她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他身上。天知道,当从远处看到佐藤浩二的大刀将要刺入魏婉的眉心时,他有多恨不得能一秒飞到魏婉身边保护她……
此刻的魏婉如一个痴傻的小孩儿一般,窝在沈暮的怀里,不住的颤抖抽泣着。
沈暮轻轻拍着她的背,极尽温柔的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婉婉放心,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前些天那个在城楼上振奋军心,鼓舞百姓的女子亦只是一个从未见过杀戮的善良女孩儿罢了!
突然,魏婉抓紧沈暮胸前的衣服,目露凶光,咬着牙齿,抽搐着道:“我要他死,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沈暮紧紧的抱着魏婉,喘着气在她耳边用最温柔也最坚定的声音道:“好,好,我答应你婉婉,我一定杀了他,好不好,你冷静一点,乖。”
魏婉听到承诺,紧绷的神经顷刻卸下,她双目一闭,晕在沈暮的怀里。
“婉婉,婉婉!”沈暮低声叫了两声,得不到回应,便将魏婉拦腰抱起,站起身子,对迟来的徐天赐和白归依道:“将地上这妇人寻个地方,厚葬。”
说罢,便轻点足尖,一路向城北而去,那里有江南城最好的大夫!
床榻之上,魏婉紧闭双眸,眉头皱而不展,她时不时的摇头,额头更是经常性的渗出冷汗,像是被梦魇了一般,躺在床上的她老是胡乱的呢喃。
“大夫,她究竟如何了?”沈暮看着那毫无血色的脸以及那缠着纱布的肩膀,心口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