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乡下不比京城,臣妇自幼居住在穷乡僻壤,见惯了穷苦百姓,有的吃不饱饭,有的穿不上棉衣,有在夏日饿死的,有在冬日冻死的,臣妇也经历过这样的苦日子,所以才将心中所幻想的生活谱出曲子,并非是因为乡下自由欢悦。”
沈暮心中一紧,她也经历过那样的苦日子。
究竟有多苦,才会让她在琵琶曲谱中寻些糖来吃。
沈暮不由的暗骂自己方才竟然怀疑她,从这一刻,他笃定注意,不管她是谁,她现在,未来都会是他沈暮的妻子。
温惜筠声音陡然转厉:“放肆,你是在暗指皇帝治国无方吗?皇上在位期间,勤勤恳恳,忧国忧民,怎么可能会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本宫看你就是在信口胡诌。”
魏婉心中嗤笑,这么一顶高帽子,她可受不起。
她环抱清音,屈膝下跪:“皇上,既然皇后娘娘今日句句不离臣妇出身乡野,那今日臣妇就斗胆直言,臣妇确实于江南兰陵小石村降生,小石村乃是边境村落,村民迂腐懒惰,皇上主张百姓勤劳致富,但山高皇帝远,小石村的百姓接受不到皇上的教化,故而贫穷至极,像小石村这样的村落,在边境一带,不下数百个,大晋疆域辽阔,百姓遍布四方,总有一些人穷的吃不饱,穿不暖。”
赵恒皱着好看的眉头,幽深的眼眸盯着魏婉笔直的身躯:“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朕下派各地官员,到偏远地区治理百姓,每每有灾,也是下放赈灾银,既有官员治理,又有灾银辅助,怎么会有吃不饱,穿不暖的现象发生?”
“回皇上,有清正廉明之官,便有贪污腐败之官,就拿小石村为例,小石村例属江南,原江南两江总督梁飓,私通倭寇,贩卖军机,除此之外,还贪污官银,多收税务,皇上身在京城,又如何得知这些事情?臣妇知晓,梁飓已经捉拿伏法,但难保下一个不会是另一个梁飓呢?又或者,除了江南,其他边境之地,就没有如梁飓这样的官员吗?”
魏婉抬头,对视赵恒:“臣妇对朝政之事,不懂不知,但今日皇后娘娘既然提到了,那臣妇此言,亦只想请求皇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择良官,惩奸臣。”
“好!”
赵恒高喝一声,双目炯炯有神:“朕欣赏你的勇气,沈国公能有你这样的夫人,是他的福气。”
“皇上!”温惜筠脸色骤变,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不按照她预想的来。
“皇上,镇国夫人在大殿之上,妄议朝政,乃是杀头的死罪,您为何如此袒护她?她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罢了。”
赵恒眼眸一凛,凉薄的话从唇间溢出:“皇后,你失言了。”
温惜筠咬了咬下唇,看了一眼还将目光沉在魏婉身上的沈暮,终究是起身跪地:“请皇上恕罪。”
见状,魏婉勾唇,仰头扫视了一圈众位达官贵人的夫人子女,她自信满满的开口:“皇后娘娘今日三句不离村妇之词,诸位夫人也不将我放在眼中。臣妇乃皇上亲封一品诰命,乃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便是为了国公爷,臣妇爷不能丢了脸面。”
沈暮眉梢微挑,这丫头又想做什么?
魏婉眼眸熠熠生辉,即便跪着,也如蒙尘的玉石一般,只待灰尘散去,便能露出她璀璨夺目的一面。
“皇上,臣妇起誓,必能在一个月之内,令天下女人示我为榜样。”
话音落下,大殿之内沦为一片寂静,静的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静的连一根细小的针落下都能听到碰撞声。
然而,不出片刻,又哄堂大笑。
“本夫人怕是没听错吧!她竟然说,一个月之内,让我们所有人都示她为榜样,哈哈哈,这可是今年听到最大都笑话了!”
“黄毛丫头,大放厥词,惹人笑话,以她为榜样?区区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丫头,哪里来的资本说这句话,便是当年端庄大方,京城第一才女的皇后娘娘都不敢说这句话呢!”
“她哪里来的资格跟皇后娘娘相提并论,我看她啊,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以为谱一首曲子,就能令咱们佩服她了。”
“……”
魏婉示这些话如耳旁风,浑然不在意。
她就那么笔直的跪着,周围哄笑,嘲讽,轻蔑,都影响不了她一分一毫。
直到那群妇人笑够了,魏婉才悠然道:“若不能,臣妇甘愿远离京城。”
赵恒也知此事,颇为为难,让天下女子示其为表率,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他无奈的看向沈暮,好似在说,你媳妇怎么这样倔。
“沈暮。”
沈暮款款从座位上起身,走至大殿中央,与魏婉并排:“臣在。”
“你怎么看?”赵恒挑了挑眉,频频使眼色。
然而,沈暮只垂首看了一眼魏婉那自信的神色,便噙着笑道:“皇上,内人既然将话说出了口,臣不便阻拦,倘若内人当真做不到,那臣愿卸甲归田,与内人一同远离京城。”
“胡闹!”赵恒怒斥,他好不容易将他们几个拉拢回京城,什么都还没做,这就说走就走?
魏婉睫毛微颤,他一直都在任由她玩闹,若她真的惹了大乱子,她相信,他一定会站出来为她善后。
“皇上,臣妇一人之言,一人承诺,与沈国公无关。”
赵恒气的直瞪眼,你一人之言,那沈暮可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你要是离开京城,沈暮还不得带上丹雪一块离的远远的。
你们俩受苦受累没什么,丹雪可是……可是他亲封的承安郡主。
“皇上,既然镇国夫人如此说了,那就如此办吧。”温惜筠深吸一口气,脸上又恢复温婉贤淑的笑,只是那笑多少有些渗人。
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她了。
“罢了。”赵恒无力的揉了揉眉心,一个两个都跟他作对。
“皇上!”魏婉再次开口。
赵恒不善的抬眸看她:“你还有何事?”
魏婉眯起双眼,转头看向站在角落一脸恨毒了的神情盯着她的赵嘉宁:“臣妇与长公主谁输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