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中,温惜筠穿戴整齐且美艳绝伦,她唇畔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手把玩着精致纤长的护甲,头上的珠串相撞在一起,无端生出些许寒意。
夜明珠将凤栖宫照了个大亮,圆木桌上,搁着各式各样香甜可口的糕点,还有几样小厨房做出的家常菜,除此之外还有一壶金桂酿的清酒,散发着点点香醇气味。
皓月当空,宫殿长明,一壶清酒,几碟小菜,美人候君,何其风雅。
“娘娘,皇上,皇上……”宫婢迈着碎步走入寝宫,旋即忐忑不安的禀告。
“皇上怎么了?”温惜筠若无其事,心底却陡然生出些不详意味。
按照往年,这个时候下了宫宴,皇上早就来她的凤栖宫了。
宫婢咬了咬唇,斟酌着道:“皇上下了宫宴,就径直回承乾宫了,元宝公公回话说,皇上饮了酒,有些醉了,回了承乾宫便躺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呲——”
一不留神,纤长尖锐的护甲划伤指腹,温惜筠唇角笑意隐去,看似平静,但颤抖的珠花却出卖了她。
宫婢又垂头道:“娘娘……奴婢去请皇上……”
“不必了。”温惜筠深深闭上了疲惫的眼眸,从鼻间探出一口浊气:“皇上既然醉了,便让皇上好好歇息,本宫明日再去探望皇上。”
宫婢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是,奴婢遵命。”
“你下去吧!”温惜筠含着碎寒的眸子睨了她一眼,宫婢如释重负,火速的弓着身退了出去。
宫婢出去后,温惜筠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有意为赵恒细致准备的糕点和小菜,怒从心起,她抽起龙凤符纹的桌布。
顷刻间,噼里啪啦,桌上的糕点坠落一地。
温惜筠从鼻间冷哼一声,该死,皇上每每生辰都会来陪她,为何今日不来?
莫非是因为今日宫宴上,她触了他的底线,惹了他的不悦?
可她是皇后,难不成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吗?
温惜筠烦躁的将头上的珠钗都卸了下来,宫宴之上,那个村妇牙尖嘴利,简直可恶。
她本想看她出丑,却没有想到,区区一个村妇,不仅说辞有礼,还弹的一手好琵琶……
不知过了今天,京城中人又该有多少人传镇国夫人德才兼备,温婉贤淑了!
“黑影。”温惜筠淡淡的唤了一声,眨眼睛,宫殿中落下一个身着黑衣,面覆黑罩的男子:“奴参见娘娘。”
温惜筠一头墨发少了珠钗加持,柔顺服帖的披在后背,她头也不回,声音寒凉。
“本宫命你去查查,那个叫魏婉的究竟是不是出身乡野,穷山恶水,到底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妙人的!”
“是!”
“还有,派人暗中盯着镇国公府,本宫倒要看看,沈国公回京,能做出些什么。另外,梁飓和李成之也没用了,杀了吧!”温惜筠说罢,便摆了摆手,让其退下。
那女子竟还想成为天下女子的榜样,真是可笑。
次日日上三竿,魏婉才懒懒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斜撑着身子,三千青丝缭乱的披在肩上。
她昨天晚上好像在马车上,睡着了,然后应该是沈暮抱她回来的。
“惜梅,现下是什么时辰了?”魏婉坐起身子,撩开床幔,刺眼的日光照在她眼上,一时睁不开眼,只眯着缝看到惜梅端着水盆进来。
惜梅将水盆放在架子上,语气颇为宠溺:“夫人,现下都快晌午了。”
晌午?
魏婉适应了一会儿后,撩开床幔,探出了腿穿上靴子,她自从回来,仿佛越睡越久了,真的是日子过得太安逸,愈发惫懒了?
“国公爷不舍的打搅你,早就起了,刚从刑部回来,给您熬醒酒汤呢!”
惜梅拿着简洁干净的衣衫,给魏婉换上,才伺候着魏婉梳洗打扮。
这一番折腾后,都是两炷香之后了,魏婉一袭水绿色菏纹长衫,惜梅知晓她嫌弃宽袖麻烦,便将几件合适的改为了窄袖,穿上倒是颇为合身。
魏婉转了两圈,啧啧称奇:“惜梅,你这手艺怕是跟宫中绣娘学的吧?”
“夫人说笑了,奴婢是在绣房当过几天职,学的都上不得台面,夫人不嫌弃就好。”
惜梅随意挑了几缕秀发编程辫子挽在脑后,剩下的墨发便全都垂至腰间,又簪了支水绿色的玉钗,随意又优雅。
魏婉俏皮的拍了拍惜梅的小脸蛋夸了句:“真是个好姑娘啊!”
惜梅脸庞微红,魏婉迈着步子推门在后院散步,沈暮熬好了醒酒汤,得知魏婉在后院,思及赵恒和徐天赐还瘫在床上,便又大发善心的多端了两碗,才去了后院。
隔着重重树影,沈暮一眼就瞧见那个浑身水绿色,笑容明媚的女子,微微勾唇,阔步而去。
“昨夜喝了些酒,把这汤喝了,省的头疼。”沈暮拿着汤匙,舀了一勺要往魏婉嘴里送。
魏婉顺着他喝了一口,看向旁边热气腾腾的两碗:“还有谁喝了酒没醒酒吗?”
沈暮眉头微蹙,一勺接一勺的往她嘴里送:“你乖乖喝完,我就告诉你。好喝吗?”
“有点甜了。”魏婉砸吧砸吧嘴,如实道。
嗯?沈暮眉头皱的更紧,接着往嘴里尝了一口,不甜啊!他顾虑最近魏婉比较喜欢重口味,醋和盐都放了许多的!
“啊——”魏婉推了推沈暮,大张着嘴,像个咿呀待哺的婴孩儿:“唔,你今日去刑部了?”
“嗯。”
沈暮压下心中的疑虑,将醒酒汤喂完。
魏婉挑了挑眉,下巴朝另两碗醒酒汤努了努:“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不让她知道吧?
沈暮放下空碗,慢条斯理的起身,牵着魏婉的小手,缓缓的朝后院的厢房而去:“自然会告诉你,我何时骗过你,昨夜家里来了两个讨酒的酒鬼,喝的酩酊大醉,都到了要吃午膳的时候,却还不曾醒来,果真是比你还惫懒的很。”
魏婉登时眼睛睁大,仰头凝视着沈暮的侧脸:“我才不是惫懒,我只是困了些罢了。”
“是是是,你是困了。”
虽是这样说,语气却满是敷衍。
沈暮轻笑一声,身姿笔挺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