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阮小梨一直在走神,直到秀水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秀水面露无奈:“咱们到了呀……姑娘,你在想什么呀?”
阮小梨没回答,只是打开车窗看了眼外头,果然是进了侯府了,她竟然都没察觉。
“没想什么……下去吧。”
可刚一下车,就被外头有些潮湿的风扑的浑身一颤,即便知道天气冷,已经加了衣裳,可还是有寒气往骨头里钻。
她轻轻吸了口气,这天色变得太快,大约晚上还会接着下雨。
两人加快脚步回了主院,想着里头温暖的地龙,两人都轻轻松了口气,可进了主院大门,阮小梨一抬头,却瞧见内室的窗户大开着,贺烬正侧着头透过窗户往外头看。
天气变得这么厉害,风又冷又湿的,开着窗户做什么?
她抬脚急匆匆走了过去,连屋子都没进,直接朝着廊下走过去,抬手就关上了窗户,原本还想喊彩雀来教训她两句,却到处没看见人,只好叹了口气,抬脚朝门走去。
却是一推开门,就再次对上了贺烬的眼睛。
阮小梨脚步微微一顿,突兀的明白了过来,贺烬开着窗户是为了看她。
她脑海里再次冒出了穆丹的话,她说喜欢一个人,一定恨不得时时看见她,碰触她……
她彻底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看着贺烬,许久都没找到自己的思绪,直到贺烬略带几分茫然的看过来:“阮小梨?”
阮小梨应了一声,却仍旧没动弹。
身后响起脚步声,阮小梨没多想,还以为是秀水或者彩雀,可等脚步声越走越近,到了门外的时候却响起了一个不甚熟悉的声音:“请姑娘让让路,爷该换药了。”
阮小梨回神,这才发现身后的人是梅幽。
对方见她迟迟不肯动弹也没有再等,侧着身从一侧挤了进来,还撞了她一下,随即不太走心的道了个歉,端着呈放着伤药和细布的托盘就朝内室走了进去。
贺烬脸色不太好:“不用你,去喊刘太医。”
梅幽盈盈一礼:“回爷的话,今日风雨交加,长公主有些没精神,喊了刘太医过去请平安脉,人刚去没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贺烬眉头皱了皱:“那就去找寒江。”
梅幽轻轻叹了口气:“寒江大哥被谢先生请走了,说是有什么事要商量……爷,奴婢能做好的。”
贺烬眉头拧了起来,云水被派出去做差事,现在还没回来,要是寒江也不在……
他不自觉看了眼阮小梨,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算了,不要给自己添堵。
“我自己来……以后没有吩咐不准再进来,你们三个都是,听见了吗?”
梅幽一惊,随即脸上露出幽怨和委屈来:“爷为何要如此?奴婢之前也做过医女,虽然手艺比不得刘太医,可肯定要比旁人妥帖……爷,您何必委屈自己?奴婢看着就心疼。”
她瞥了眼阮小梨,端着托盘朝贺烬走近两步:“这些事情旁人不愿意做,可奴婢却很高兴……”
旁人不愿意做……
这话多少有些扎心,贺烬不自觉沉默下去。
“谁说我不愿意?”
阮小梨忽然开口,声音又清又亮。
贺烬一愣,抬眼朝她看过来,眼底带着几分意外,梅幽也愣住了,这女人怎么回事?之前可不是这幅态度。
阮小梨抬脚走过去,门神一般拦在床榻前堵住了梅幽的去路,手一伸:“我愿意不愿意,是你说了算的?给我吧。”
梅幽端着托盘的手却往后缩了缩:“这种事,姑娘恐怕做的不如奴婢熟练,为了爷好,还是让奴婢来吧。”
阮小梨看了眼贺烬,见他正看着自己,便又看向梅幽:“我的确做得不如你熟练……”
贺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阮小梨安抚的朝他笑笑,一转头就对梅幽挑起了眉头:“可他愿意,你说怎么办才好?”
梅幽一噎,脸色登时就青了,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你!”
她瞪着阮小梨,显然还想说些什么,阮小梨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伸手抓住托盘,用力一拽。
梅幽猝不及防撒了手“哎你……”
阮小梨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我怎么了?刚才不是还一口一个姑娘,一口一个奴婢吗?现在就你啊我的?这就是你们宫里的规矩?”
梅幽一时没能说出话来,阮小梨瞥她一眼:“还有事?”
梅幽气的看了眼贺烬:“爷?!”
阮小梨不太明白她怎么想的,这种时候开口喊贺烬……
“你是觉得我说话太客气是吗?想让贺烬给你来个狠的?”
梅幽再次被噎住,不甘心的看向贺烬,这女人这般咄咄逼人,贺烬就不管管?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贺烬果然张嘴说话了:“她是皇上赏的,虽然不能卖,但可以指婚,找个人把她嫁出去吧,好烦。”
梅幽如遭雷击,贺烬要把她嫁出去?
她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爷,奴婢不嫁……”
贺烬却没再理她,自顾自抬头看着阮小梨:“你觉得怎么样?”
“再说吧,没心思理她,先换药。”
“好。”
他抬手就去解身上包着的细布,却被阮小梨摁住了手,他狐疑的看过去,就见阮小梨正垂眼看着梅幽。
“还不走?真的想嫁人?”
梅幽再次抬头看了眼贺烬,见他真的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只好恨恨咬了咬牙,爬起来跑了。
阮小梨这才低下头去给贺烬解细布,虽然养了两天,可伤口看起来仍旧不忍直视,丝毫没有要愈合的样子。
明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可阮小梨心里还是有些沉闷。
“好了。”
她抬眼朝贺烬看过去,对方轻轻点了下头,却没吭声,每次换药都宛如一场酷刑,贺烬现在大概并不好受。
阮小梨抬手擦了擦他额头的冷汗:“还好吗?”
“缓一缓就好了……”
他抬眼看着阮小梨:“阮小梨,我很高兴。”
虽然脸色不好看,可他的眼睛是亮的,亮的有些晃人,阮小梨不自觉扭开了头,但想起半个月后就要走,她又回视了过去。
“伤成这样还高兴?”
贺烬没再开口,只是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慢慢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