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离开城主府,还是很容易被发现的,阮小梨并不敢多呆,简单的和云水交换了信息,又约定了传递消息的方式,便匆匆走了。
回去之前她特意绕路去看了一眼城门口,这次她看见了乌压压的姜军,也看见了被人群簇拥着的赤跶,对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大约是没想到这颇为高明的计中计竟然没能起作用。
不知道是过于气恼,还是觉得这戏既然开了场,就要硬着头皮唱到底,总之,那些来劫尸的人全都毙命于姜军刀下。
而那些被救下来的尸体,既没有再次被吊上城墙,也没有入土为安,就那么垃圾一样被堆在城墙脚下。
阮小梨甚至看见有人在对着墙角撒尿,她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虽说两国交战,彼此就是死敌,可这般羞辱尸体,实在是让人不齿。
她看的杀意翻腾,心里默念了两遍贺烬的名字,才没有现在就冲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情绪过于激烈,她眼前竟有些发黑,她只好甩了甩头保持清醒,却到底没敢继续停留,转身匆匆按照原路往城主府赶。
只是她这边身影刚消失在街角,下一瞬赤跶就所有察觉一般扭头看了过来,他眯着眼睛盯着空荡荡的街角许久都没收回视线。
莫日根有些不明所以:“王爷?”
“你有没有觉得,刚才有人在窥伺我们?”
莫日根忍不住看向周围:“是有不少百姓在看我们……”
“不是他们,”不等他说完,赤跶就摇了摇头,“感觉不一样。看我们的人对我有敌意,很浓烈,我感觉得出来……”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尸体,这才瞧见有人正在提裤子,他脸色黑沉,抬手一鞭子就抽了过去:“你干什么?!”
那人被这一鞭子抽的浑身一抖,既疼又惊,下意识跪了下去:“小的就是撒个尿……”
赤跶扫了一眼尸体,就见上头湿了半边,他忍不住骂了句娘:“你瞎?那么大地方,非要往这上头尿?”
他举起鞭子还想再来两下,可周围毕竟那么多人,他也不想再惹眼,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挥了挥手:“刨个坑,把人都埋了吧。”
莫日根一愣:“不曝尸了?”
赤跶慢慢收拢了鞭子,随手别在后腰上:“这引蛇出洞的招都没用,吊起来还能怎么着?再说这天一天比一天热,要是闹出瘟疫来……”
莫日根被唬了一跳,连忙喊人将尸体抬走了,却忽然想起来城外还吊着一具,就是那具被冯不印抢走,又被追回来的那具,连忙提了一嘴。
赤跶有些不耐:“继续吊着。”
莫日根一愣:“那瘟疫……”
赤跶已经抬脚走了,莫日根只好追了上去,走着走着才反应过来:“王爷,您是不是看贺烬的面子,才把人埋了的?”
赤跶瞥他一眼,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他在本王这里有什么面子?一个要死的阶下囚。”
话虽说的冷酷,可话音落下,他却啧了一声,语气十分复杂,即便是一直跟着他的莫日根都没能分辨出来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两人都不是心思细腻的人,这茬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赤跶想起了另一件事:“燕儿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身份查清楚了吗?”
“她说她姓李,户籍那边李姓的人不少,看不出问题来,但属下画了画像让人去查探了,好像没有人见过她。”
赤跶脚步一顿:“没有人见过她?”
莫日根点头:“是。”
赤跶咧开嘴笑了,眼底却没有丝毫柔软:“一个大活人却没人见过,除了她不是这座城里的人,没有第二个可能,我就说赶在贺烬被抓的时候出现在赤燕身边,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是预谋就对了。”
他抬手一下一下的转手上的扳指,语气阴沉了下去:“那坏咱们事的,八九不离十就是她,她一定出来过,发现我不在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莫日根一向不怀疑他的决断,可是——
“咱们府里守卫森严,她不可能出的来。”
“是不是她,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他将手指抵在唇边吹了声口哨,随着马蹄声,一匹骏马由远及近,他翻身上去:“如果真的是她,那她身上一定会有地图之类的东西,本王这就回去确认一下。”
一句话说完,他没再理会莫日根,抖开缰绳就朝着城主府狂奔而去。
马蹄声急促,即便隔着院墙也仍旧听得人心慌,阮小梨刚从地图上标注的狗洞里钻回城主府,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她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来,当下不敢再耽搁,连忙加快了脚步。
时值正午,日头亮的晃人眼,即便是一向好战的姜国士兵也被晒得有些懒散,这让阮小梨稍微大胆了一些,沿着墙角在花草的遮掩下一路疾驰,可等她从狗洞里钻回赤燕的院子里时,前院仍旧传来了赤跶的声音。
如果说刚才听见马蹄声的时候,她还能说是想多了,可现在人出现在这里,就只能说明四个字,来者不善。
她推开窗户打算翻进去,腿刚抬起来,她就看见了自己脚底上的泥,是新鲜的泥土,外头或者是从花园里踩到的,这幅样子跳回屋子里,一定会留下脚印。
她一时有些进退两难,而门口已经出现了人影,一高一矮,应该是赤家兄妹。
没多久,有人开口说话,果然是赤燕的声音:“姐姐,你醒了没啊?王兄想见你。”
阮小梨的心脏砰砰跳起来,进,还是不进呢?
进去会露出马脚,可不进去,也同样会被怀疑,进退两难。
时间一瞬间被无限拉长,赤燕还在外头敲门,一下一下都像是叩在人心上一样,阮小梨手心里沁出了汗珠,她用力吞了下口水,事到如今,好像只能糊弄了。
她将窗户彻底打开,转而抬脚进了竹林,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将匕首藏了起来,那东西跟了付悉很多年,赤跶说不定认识,万一待会对方搜查起来看见,那就没有退路了。
等藏好了匕首,她动作极快的在地面擦了擦鞋底,可不等湿润的泥土被擦干净,耳边就是“砰”的一声巨响,是赤跶踹开了门。
阮小梨被这一声惊得心脏狠狠一颤,屋门一开,他们就会发现窗户开着,走过去不过几步远的距离,来不及擦干净鞋子了。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