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扑簌簌的下着雨,阮小梨没打伞,就这么站在了侯府门口。
她看见了门口石狮子上系着的素帛,也看见了门上吊着的白灯笼,她知道贺烬等了她四年,却不知道他是以这种方式在等她。
这一千多个日夜,他比自己要过得艰难的多吧。
阮小梨低下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抬脚朝大门走去,抬手扣动了门上的铜环。
门房不知道在忙碌什么,她敲了很久都没人来应门,天上的雨越来越大,淋的她有些狼狈,她浑然不觉,一下重过一下的继续敲。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终于有了声音,却是带着怒火的回绝:“侯爷不见客,赶紧走!”
阮小梨连忙解释:“我不是客,劳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故人来访。”
门房的声音越发不客气:“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说是故人就是故人?我们侯爷认识你吗?赶紧滚!”
阮小梨一顿,语气已经沉了下去,却克制着没有和他计较:“你喊寒江来见我,他认识我……”
门房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配不配进这侯府的门……”
说着话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大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一中年汉子横眉吊眼,骂骂咧咧的探出头来。
阮小梨指尖一颤,噌的拔刀出鞘,抵在了对方颈侧,将对方那十分嚣张狂妄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她眼神发冷:“贺烬都没你嚣张。”
门房被吓住了,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背靠大树好乘凉,他知道自己嚣张,过去那么多年也不是没有人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可只要他一天是侯府的人,就没人敢动他。
他梗着脖子嘴硬:“你,你不要命了?这可是侯府,你敢动我就是和侯府作对,我们家侯爷不会放过你的!”
阮小梨侧着刀身拍了拍门房的脸:“那你就去喊他来,我今天就是来找他的。”
门房被惊得不敢动弹,直到阮小梨当胸给了他一脚,将他踹倒在照壁上,他才站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远了:“你给我等着!”
他很快跑的不见了影子,阮小梨没再理会,自顾自抬脚进了大门,侯府还是原来的样子,格局摆设都没有变化,可大概是太久没来,这份熟悉里就多了几分陌生。
她循着记忆里的方向,朝贺烬的院子走去,却刚刚绕过照壁,就被一群护卫围住了,门房躲在人后尖着嗓子说话:“就是她,就是她要刺杀侯爷!”
阮小梨:“……”
这人怎么胡说八道?
她眉心微微一皱,抬手将腰上的付家令牌拽了下来,正要丢给护卫们看,一个年轻人就一边喊着别动手,一边从人群后头挤了过来。
对方看着十分眼生,阮小梨觉得自己应该是不认识他的,可那人却盯着阮小梨看了好几眼,眼底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
这幅样子,到像是认识她的。
阮小梨不由一怔:“你是……”
那年轻人吞了下口水:“小人青木,是五修堂伺候的。”
阮小梨怔了怔才想起来,贺烬的主院就是叫这个名字的,这原来是伺候贺烬的人。
也是,云水走了,总要有人再补上来。
她看过去的目光温和了许多:“贺烬在吗?”
青木却没开口,只是盯着阮小梨又看了两眼,谨慎道:“敢问姑娘,可是姓阮?”
这话问的像是真的认识自己,阮小梨点了点头:“正是,能不能劳烦你去通报……”
阮小梨话语戛然而止,因为那个叫青木的年轻人,跑了。
在听见她的确姓阮之后,对方撒腿就跑,速度之快,动作之猛,完全没给旁人反应的机会。
阮小梨下意识的伸出了手,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哎?你跑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所有人都有些懵。
阮小梨犹豫了一下,才看向其他护卫:“这年轻人,是不是这儿有问题?”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护卫们纷纷摇头,也看不出来是不知道还是在否认。
但很快,他们就被另一个问题难住了,那就是眼前这人,抓还是不抓?
门房看出了护卫的迟疑,狠狠一咬牙:“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她拿刀吗?她就是来刺杀侯爷的!杀了她,快杀了她!”
阮小梨将令牌扔了过去,目光沉甸甸的落在门房身上:“张嘴就来,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话能害死人?”
她有点后悔刚才下手太轻了,这人心胸狭窄,性情恶毒,为了刚才那点小矛盾,竟然背地里下死手,这样的人用来看门,这些年不知道给贺烬得罪了多少人。
可现在她不能明目张胆做什么,等会看见寒江就和他说一声吧,这个门房绝对不能留。
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寒江就出现在了眼前,她一愣,忍不住笑了,这人还真不禁念叨。
“都散了吧,”寒江一来就把聚集起来的护卫撵走了,门房凑过去大概想和他说什么,却被寒江黑着脸训了一句,只好走了,等人都走干净了,他才凑到阮小梨身边,朝她行礼,“您还真来了?”
阮小梨被问的莫名其妙,那不然呢?
她迫不及待往前走:“贺烬还住原来的院子吧?”
寒江讪笑着点了点头,却堵在了阮小梨跟前,丝毫都没意识到自己碍事。
阮小梨没和他计较,虽然着急,却仍旧好脾气的绕开了,但下一瞬寒江就又堵了过来。
阮小梨顿了顿,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仍旧又绕了两次,每次寒江都会追过来,阮小梨就明白了:“贺烬不想见我?”
寒江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怎么会不想呢,就是不方便,不方便……”
阮小梨一抱胳膊:“有什么不方便的?”
寒江脸色发苦,想起刚才贺烬嘱咐他的话,嘴唇有些哆嗦:“爷他昨天兴……兴致来了,喊了阿薛侍奉,现在还没起呢……”
阮小梨呆了呆,兴致来了?阿薛侍奉?
这个兴致,这个阿薛,是她想的那两个吗?
她被贺烬给气笑了,他可真行,这慌撒起来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她将咬牙切齿都吞进肚子里,干脆的转身:“行,我明天再来。”
她抬脚就走,寒江一呆,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好打发,见她绕过照壁不见了影子,才回过神来朝主院匆匆而去,大约是要回去复命。
他走的太急,完全没注意到刚走的人又从照壁后头走了出来,大摇大摆的跟在他身后也朝着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