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梨不等抬脚出门,就看见兵马司门口堵了三个人,为首的穿着内侍服,容貌却十分陌生,并不是她之前见过的德瑞或者乔万海,但他身后还立着两个金羽卫,毫无疑问就是宫里来的人。
她抬手抱了个拳:“辛苦公公走这一趟。”
那内侍上下打量着阮小梨,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这位就是阮大人了吧?怪不得贺侯非卿不娶,果然是倾国倾城。”
话仿佛是夸人的,可因为语气不阴不阳,便多了几分别的味道,阮小梨探究地看了来人一眼,对方却话音一落便转身走了,并没有给她继续观察的机会。
阮小梨只好暂时压下心里的困惑,赵耕牵了马过来,趁着交接马匹的功夫压低声音开口:“卑职立刻去通知侯爷。”
阮小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其实没想到自己会被参奏,以她的职位,即便真的做错了什么,也不至于要皇帝亲自来处理,参奏的折子发来十六卫,交由将军们处置就够了,可他偏偏传召了自己。
这大约是不想贺烬插手的意思,为什么呢?
她想不大明白,可沉吟片刻还是和赵耕摇了摇头:“别去了,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问责,他最近事情很多,不要去打扰他。”
赵耕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阮小梨没有在意,对方想什么她多少能猜到一些,要么是觉得她无知者无畏,不知道被参奏的严重性;要么是以为她和贺烬之间产生了变故,觉得她请不动贺烬了。
但不管对方怎么猜,她都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来凉京后出点事就要贺烬帮衬,那她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她不是来拖贺烬后腿的。
她翻身上马,正要抖开缰绳往前,耳边就响起一声夹着轻蔑和嘲讽的嗤笑:“阮大人知道这次进宫,所为何事吗?”
阮小梨侧头看过去,内侍已经上了马车,此时正透过车窗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俯视原本便会让人觉得自己矮一截,何况对方的语气还带着明显的轻蔑。
阮小梨心里不大高兴,但她仍旧克制住了这股不喜,语气也还算平和:“刚才公公和赵大人提过,说我被参奏了。”
那内侍哼笑了一声,情绪越发不加遮掩:“既然知道是要被问罪,那罪人就要有罪人的样子!”
说到后面,已经疾言厉色了。
阮小梨慢慢抓紧了手里的缰绳,眼神微不可查的冷了下去,之前她还可以将这内侍的举止当成是本性倨傲,可这句话一出来,那就没有别的可能了,这人就是想给她个下马威。
在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
眼见她仍旧抓着缰绳不动弹,内侍抬起了下巴,语调也拔高了:“听不懂人话吗?咱家让你走着去!”
阮小梨轻轻吸了口气,迟疑许久才慢慢松开了缰绳。
内侍笑了一声,目光逐渐猖狂,可就在这档口,阮小梨毫无预兆的抬腿,一脚踹断了车轴。
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马车猛地倾斜下来,车厢里的人猝不及防,被从车厢里硬生生甩了出来,咕噜噜滚了出去。
两个金羽卫连忙上前一步,抬手搭在了刀柄上,警惕的看着阮小梨。
阮小梨人畜无害的笑起来:“这马车怎么说坏就坏?”
内侍捂着撞疼的腰,气急败坏的爬了起来:“你,你敢对咱家动手,你这是蔑视皇上,你不要命了?!”
阮小梨一哂,翻身上马:“皇上传召,我却在路上耽误时间,这才是蔑视皇上。”
她垂眼看着愤恨的内侍:“公公,恐怕这次你要步行了。”
话音落下,她一抖缰绳,马匹立刻撒开四蹄朝宫门跑去。
两个金羽卫对视一眼,都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内侍愣住,眼看着人越走越远他才回神:“你们不管我了?我不会骑马!”
没有人理会他,金羽卫来此是为了确保被传召的人能进宫,至于传话的人回没回去,那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三人一路疾驰,在宫门口下了马,阮小梨将腰刀解下来,抬脚进了宫,迎面刚好遇见许雍之和付悉并肩走过来。
她连忙侧身让开了路,付悉却停了下来:“你怎么进宫了?”
阮小梨低声说了弹劾的事,末了又补了一句:“我能处理,请将军不必告诉他。”
付悉沉默着没开口,许雍之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这位就是阮指挥使吧?”
阮小梨短暂的惊讶过后才应了一声:“正是,见过许大人。”
“不必多礼,昨日之事,谢过你了,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家中老妻怕是要受罪了,如此救命之恩,老朽没齿难忘。”
他如此郑重其事,反倒让人不好意思,可既然他愿意承这份情,阮小梨也不能往外推,她再次抱拳:“大人言重了,说到底是贺侯去的及时,我并没能做什么。”
许雍之似乎猜到了她会这么说,没再多言,摆摆手转身走了。
付悉这才再次开了口:“也罢,既然你不想贺侯知道,我便陪你进去吧,你是第一次被弹劾,不……”
阮小梨摇摇头:“将军忙自己的事去吧,弹劾这种事,日后少不了的,我总不能每回都躲在你和贺烬后头。”
付悉见她说的坚决,露出个浅淡却夹着无奈和欣慰的笑来:“好吧,小心些。”
阮小梨点点头,目送她出了宫,这才转身朝御书房走去。
门口候着的是德瑞,两人虽然认识,却并没有互相见礼,对方压低声音隔着门板开了口:“皇上,阮大人到了。”
“宣。”
德瑞这才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阮小梨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这是她第三次见皇帝,而前两次都算不上愉快。
她俯身叩首:“臣阮小梨,叩见皇上。”
皇帝没开口,垂眸看了她好几眼才一抬手:“起来吧,朕听说,昨天昌平也在国公府,是你救了她。”
阮小梨没想到他一开口会说的会是这个,怔了一下才点头:“是。”
“她如何?可有受伤?”
“皇上放心,殿下只是受了些惊吓。”
皇帝的脸色明显放松了一些:“没事就好。”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你立了这么大的功,朕该好好奖赏你……”
阮小梨正要拒绝,皇帝忽然起身,垂眼极具压迫力的看了过来:“朕让昌平收你做义女,赐你县主之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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