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烬忽然之间就觉得嗓子干哑起来,他扭开头咳了一声,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没走……”
阮小梨微微一愣:“侯爷肯让我走了吗?”
贺烬下意识摇头,片刻后又顿住,他搓了搓冰凉的手指,声音低哑的开了口:“我之前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阮小梨这才看见他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然而她目光只是颤了颤,就扭开了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侯爷那些话没说错,是我以前没看清自己的身份……侯爷什么时候玩腻了,告诉我一声……”
“住口!”
贺烬有些暴躁的打断了她的话,他听不得阮小梨说这种话,想让她闭嘴,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不想吼她的。
他语调有些艰涩:“……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小梨沉默片刻,静静的嗯了一声。
她知道的,贺烬那句话,就是那个意思,只是没必要和他吵,反正总是赢不了的,既然走不了,她就等一等吧。
她总能找到法子让贺烬松口的。
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彩雀的声音跟着响起来:“爷,你在这里吗?还是没有,姨娘她会不会是……”
彩雀慌乱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愣愣的看着阮小梨,片刻后,猛地扑了过来:“姨娘,你没事啊,你吓死我了,大半夜不见人……”
阮小梨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去找自己了。
“我就是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吓到你了?好好的在府里,能出什么事儿?”
“都有人落水了,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你……”
阮小梨恍然,怪不得贺烬也露面了,原来是以为她想不开投湖了,可她怎么会轻易就去死呢?
“姨娘,你去哪了呀?满府里找了好几遍都没看见你。”
“就是在园子里走了走,没去别的地方。”
彩雀叹气:“那还真是不巧,都没发现,肯定是他们不上心……”
她忽然想起贺烬来,一肚子的牢骚顿时止住了,她扭头朝男人看过去,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只在门口留下了一滩水迹。
“哎呀,爷身上还湿着呢,也没顾得上换衣服……”
彩雀又要絮叨,见阮小梨朝着床榻走过去,有些意外:“姨娘,虽然是误会,可爷好歹也找你找了大半宿呢,你怎么……”
阮小梨吹灭了灯:“很晚了,回去睡吧。”
彩雀愣了愣,她还以为阮小梨会很感动呢,可这反应怎么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她直觉哪里不太对,可又莫名的不敢问,只好点点头,摸着黑将门关上了。
她一走,溪兰苑就彻底安静了下来,贺烬站在阴影里看着这座他来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院子,明知道已经无话可说,却又不愿意走。
直到寒江找过来:“爷,听说阮姨娘找着了?”
贺烬抬手揉揉眉心:“嗯,只是刚好没遇见而已……让人都散了吧。”
寒江应了一声,见他身上还穿着之前的湿衣裳,顿时有些急:“爷怎么还没换衣裳?阮姨娘也不劝劝,这要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好,眼下的天气还这么冷……”
贺烬有些头疼,连忙摆了摆手:“啰嗦。”
他抬脚往前,寒江亦步亦趋的跟着,眼见他进了院子,换好了衣裳才叹了口气,琢磨着喊个大夫来看看。
贺烬大约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在他要出门的时候,语气严厉的开了口:“别带闲杂人等来烦我。”
寒江一噎,不情不愿的走了。
贺烬自持身强体健,不过是穿了一阵子湿衣服,应该是没事的,哪料到一觉醒来,竟然真的有些头晕。
“……功夫得赶紧捡起来了,这样都能生病。”
他有些不满,但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办法?只好忍着。
丫头来伺候他换衣裳,这些人是翡烟走后,长公主给他重新挑的,别的不说,倒是很规矩。
贺烬一摆手,人就退了下去,并没敢凑上来动手动脚。
贺烬自己收拾妥当,抬脚去给长公主请安,到了地方却发现有娇客,连忙止住了脚步,待要回转的时候,里头传来了说话声,原来是白郁宁来了。
他这才想起来,昨天落水的人是小桃,是白郁宁的丫头,她的人莫名出现在侯府里,自然是要来给个说法的。
但他不打算进去,这种小事,长公主自己能处理的很好。
然而不等他走,孙嬷嬷就开门走了出来,瞧见贺烬连忙喊了一声:“长公主,侯爷来了。”
贺烬眉头一皱,刚要说走,门口就出现了白郁宁的脸。
“贺大哥……”
美人粉面含春,眉眼娇羞,眼底还带着压抑不住的想念,极容易让人动容。
然而贺烬只注意到了贺大哥那三个字:“……公主如今是金枝玉叶,这称呼,还是要谨慎些好。”
白郁宁一愣,她没想到和贺烬的别后重逢,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即便是她素来沉稳,一时也没能端住脸上的神色。
长公主抓着帕子摁了摁嘴角:“烬儿这性子……不过这话说的不无道理,你眼下刚回宫,自然是谨言慎行的好。”
白郁宁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姑母说的是,我明白了……贺侯进来吧。”
贺烬张了张嘴,还不等开口,长公主就堵住了他的话头:“既是表兄妹,也不必如此忌讳,何况本宫也在,你便进来吧……母亲也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贺烬只好抬脚进去,在末尾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离着两人都远远的。
白郁宁从他身上看出了疏离,心里不由一跳,既有些急切又十分困惑,这是怎么了?
但当着长公主的面,她也不好问,只能沉默。
长公主:“听说夜里你救了个人?还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贺烬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长公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做事如此不经心,公主身边的人你都搂搂抱抱……这像什么样子?”
贺烬一愣,他不自觉站起来:“母亲,事急从权,哪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白郁宁也有些意外,她身边的丫头?小桃?怎么会半夜出现在侯府还落了水?
她想不通,可右眼皮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