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梨心口莫名一揪,她不自觉抬手捂住胸口,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茫然的环顾四,可入眼全是看热闹的人,所有人都在等着白郁宁的下文,没有人理会她突如其来的心悸。
白郁宁抓住机会,紧紧盯着阮小梨,她呼吸声粗重,脸上全是屈辱:“我,大昌乐城公主,在此立誓,若是刚才的事我曾冤枉她一个字,就叫我不得好死!”
宾客们一时没能说出话来,这幅样子怎么看起来像是真的?
也对,这样的毒誓,不逼到份上,谁敢发?
所以,她落水真的是这个叫阮小梨的女人做得?
一时间众人态度都古怪起来,虽然碍着长公主的威严,不敢看的明目张胆,但却都在偷偷瞄着阮小梨。
害了人却面不改色,还来这里颠倒黑白,这般蛇蝎心肠……
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长公主眉头紧皱却没再开口,这种情况,处理不好就要被人诟病,她不自觉看了眼阮小梨,眼底带着催促,她需要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阮小梨并没有看她,也没有看任何人,她还沉浸在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心悸里。
直到长公主咳了一声。
阮小梨回神,心跳慢慢平复下来,是自己想多了吗?
她甩甩头,将莫名的念头抛在脑后,强迫自己关注眼下的事情,可脑子却有些乱,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也该和白郁宁一样发个毒誓。
神佛从来没有保佑过她,那报应这种事,应该也不会应验吧。
可要是万一……这种时候,就别犹豫了。
她叹了口气,正要硬着头皮说一个,一道低哑却极具穿透力的男声就从人群后头传过来:“公主殿下是想只凭一句话,就给我的人定罪吗?”
人群一愣,随即纷纷朝身后看去,就见一个年轻人正被搀扶着慢慢朝这里走过来,那人虽然脸色苍白,可身上却并没有丝毫孱弱,甚至是在一众权臣面前,也没有被压下去一丝半点。
这人,正是这侯府真正的主人,贺烬。
哪怕受了伤,做过荒唐事,可他只要出现,就仍旧还是凉京城年轻一辈第一人。
阮小梨没想到他会来,短暂的惊讶过后连忙迎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而且看起来,脸色竟然还难看了许多?
贺烬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我不放心来看看……阮小梨,我不会让你出事。”
他的手越抓越紧,却半晌才反应过来阮小梨的手很凉:“很冷是不是?”
阮小梨摇摇头,随即皱起眉:“你从哪里来?怎么手也这么凉?”
贺烬没说话,只垂眼看着她,许久才抬起头来看向白郁宁,眼底的温和退去,只剩了毫不掩饰的敌意:“若诸天神佛有知,你还能下得了青莲山吗?”
这句话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白郁宁身上,可心态却已经彻底变了,贺烬那句青莲庵提醒了众人。
是啊,若是神佛有知,白郁宁又怎么敢在青莲庵做出那种丑事?
一个不敬畏神佛的人,就算发下再毒的誓言,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句寻常话而已,有何可惧?可他们竟然险些被她用这种伎俩骗了。
程夫人冷笑一声:“公主殿下,你这是把我们当傻子耍啊。”
其他人虽然没有出声附和,可看过来的目光却全都充满了嘲讽和嫌恶。
白郁宁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一半是冷的,一半是气的,这些人怎么能这么蠢?!明明就是阮小梨做得,为什么他们不肯信?!
“你,你们……”
她无助极了,只能扭头看向九文:“九文,你说话,你说话啊!”
九文抬头看过来,目光却十分晦涩,看的白郁宁心里一凸:“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什么意思?本宫让你说话!”
九文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这主子怎么还没看清楚形势?
这是在贺家,所有人都要看贺家的面子,而贺家母子又摆明了偏袒阮小梨,别说他们没有证据,就算有,贺家咬死了不认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而且不止贺家,其他家族的夫人们看起来对他们也并没有善意,这种情况下继续留着,就是给人做活靶子。
他挣扎着站起来,这次秀水没再阻止他,甚至还把卸掉的下巴给他推了上去。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白郁宁身边:“公主,这事儿不能再掰扯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有什么事情等回宫了再说好不好?”
白郁宁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当众被阮小梨冤枉,被贺烬羞辱,九文竟然让她算了?
她一巴掌打了过去:“你个混账,你就是这么护主的吗?”
九文被打的偏过脸去,却很快又扭过头去看着白郁宁:“公主,咱们再留在这里就是自取其辱……”
“狗奴才,给本宫闭嘴!”
九文面露焦急,很想再劝劝她,可不等他开口,白郁宁又是一巴掌打了下来。
这一巴掌积聚了她所有的愤怒和屈辱,一挥下来,九文的耳朵就嗡的响了一声,他愣了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白郁宁犹自不解气,手又抬了起来,长公主却在这时候咳了一声:“要教训你的奴才,回宫去教训,当这侯府是什么地方?由着你折腾?”
白郁宁动作一顿,从愤怒里回过神来,的确,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她不再理会九文,而是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挺起胸膛看着贺烬:“本宫不能一句话定她的罪,可她一句话,难道就能抹消对本宫做得一切吗?!”
贺烬一哂,他虽然透着虚弱,却仍旧桀骜锋利:“她什么都没做,又何须抹消?”
白郁宁一噎:“你说她没做她便没做吗?!”
“我说了自然不算,”贺烬看向阮小梨,默默地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可她自己说的算,她说没害你就是没害你……公主殿下,我侯府不会谢恩以报,要你偿还救命之恩,但这里请你以后不要再来,贺家不欢迎你。”
竟然当众下了逐客令,这可算是半点脸面都没给对方留。
白郁宁脸色一时间狰狞起来:“你敢撵我走?你凭什么撵我走?!本宫偏偏不走!”
这幅姿态太过难看,可她又是公主,旁人不能说什么,长公主即便身为姑母,可也是侯府的人,一时也不好强制她离开,只是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丢人,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
她不自觉看向贺烬,不要让她闹下去了!
贺烬大约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颔首,随即将目光落在九文身上:“公主不肯走,想必是觉得这件事侯府还没有给出交代……也好,在场不过这几个人,既不是我侯府的人做得,也只能是公主你身边的人了……九文,谋害公主,你可知罪。”
白郁宁不敢置信的看向贺烬,他要诬陷九文?他怎么能这么做?!
“不是他!”
贺烬并不理会:“来人,将他绑了,送去内侍省,交给乔公公发落。”
虽然不敢对白郁宁动手,可九文只是个奴才,下人们立刻一拥而上,将九文死死压制住。
白郁宁有些慌,她身边可只有九文这一个能用的人。
她声音不自觉高了起来:“我说了不是他,都给我放开!”
可这是侯府,贺烬不点头,便没有人会听她的话,所以九文仍旧被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他看着白郁宁苦笑了一声:“公主,奴才就说了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