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烬静静地看了她两眼,扯开嘴角笑了:“好。”
他伸手拽了拽腰上的布带:“解开吧,会很不方便。”
“我担心待会乱起来,找不到你。”
“不会,”他抬手蹭了下阮小梨的脸颊,却小心的没有碰到那道伤,眼神很认真,“我会好好跟着你。”
两人对视一眼,十指慢慢交握在一起。
守卫们面面相觑,终于从眼前的茫然里找到了一点头绪,察觉到了阮小梨的身份不对劲。
“他不是人质!”
阮小梨将目光从贺烬身上收回来,抬手割断了两人腰上的布带,一个箭步蹿上前将领头的守卫制住。
她夺了对方手里的刀,转身扔给了贺烬,这才将人拽起来,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现在我们有人质了,让开!”
守卫们面露迟疑,如果因为一个护卫就放走了重犯,他们不会有好下场,可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兄弟,就这么冷眼看着他被杀,也让人于心不忍。
一群人很明显都陷入了犹豫。
阮小梨匕首猛地一压,她知道时间紧迫,等赤跶赤鹰都被引过来,就没机会了,所以这一下她并没有留手,立刻就有血迹顺着人质的脖子淌了下去。
守卫们被唬住,不自觉开始后退,阮小梨回头看了一眼贺烬,见对方点头,这才迈步往前。
她不敢走太快,守卫也一直试图逼近,她不得不时常让手里的人质见点血才能勉强维持住平衡,只是气氛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压得人呼吸都不自觉小心翼翼。
随着他们自拐角处走出来,走廊两侧的牢房也被惊动,里头一向安静的很过分的犯人纷纷站了起来,隔着铁栅栏紧紧盯着他们。
那目光充满侵略性,莫名的让人胆战心惊,让阮小梨原本就沉凝的心情越发紧绷,她不自觉侧头看了过去,却不等瞧见人,耳边就是砰的一声响,她被惊得心脏一跳,猛地顿住了脚。
守卫们趁机逼近了一点,又被她凌厉的视线瞪了回去:“不想他死就给我退回去!”
守卫们迟疑好一会儿才后退了一小步。
耳边再次响起“砰”的撞击声,阮小梨不敢去看,身体却微不可查的一抖,这种紧绷的时候,这样的动静再来两下,她的心就要乱了。
一只手适时伸过来,充满安抚意味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虽然没回头,可阮小梨知道是贺烬,这个认知让她绷到极致的心神不自觉松缓了下来。
她和贺烬在一起,没什么好怕的。
她闭了闭眼,平复了情绪,耳边又是砰的一声响,阮小梨这次听出来了,是有犯人敲响了铁栅栏。
她彻底镇定了下来,循声迅速瞥了一眼,可地牢里太黑,她并不能看清对方的脸,只听见对方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来:“兄弟,既然是要跑,帮个忙,给咱们开个锁行吗?咱们给你当肉盾,替你开路。”
阮小梨眼底漆黑如墨,这人刚才的举动可不像是要和他们一起跑的,反倒是充满了不怀好意的味道。
她没有理会,只回头看了一眼贺烬,刚才对方压在她身上的时候,绝对不只是想拥抱她一下而已,还有那冰凉的手指。
“你觉得如何?”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问他关于释放犯人的看法,可阮小梨相信贺烬听得明白,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他的身体。
“不必担心,也不必再麻烦。”
果然是听出来了,可阮小梨并没能因此而放心,贺烬这个人是惯于嘴硬的,但就算如此她也只能说服自己相信,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坚持一下,出了地牢,就有机会。”
贺烬没再开口,阮小梨扫了眼身前将走廊挤得密密麻麻的守卫,用力推了一把手里的人质。
随着一声惊呼,守卫们抓住机会上前,阮小梨又猛地收手将人拽了回来,然后踢着墙壁借了下力,一连几个飞踢将冲上来的守卫都踹了回去。
她用足了力道,守卫猝不及防被踹的倒飞回去,加上长廊狭窄,一时竟砸到了一下片。
阮小梨一鼓作气,将人逼出了牢房。
外头有些炽烈的阳光透过小小的入口照进来,他们仍旧被地牢的阴影笼罩,可脚下已经触到了光明。
她回头看了眼贺烬,对方扶着墙,正垂眼看脚下的阳光,察觉到她目光的时候就抬起了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阮小梨轻轻扯了下嘴角:“很快就能出去了。”
贺烬配合的点了点头,目光却略过她看向了外头,与此同时,阮小梨也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敌人的援军到了。
她看了眼手里的人质,心里多了点忐忑,却仍旧压着他一步步往外走:“把路让开!”
这次没有人再理会她,一个寻常的守卫,能让他们退出地牢,这已经是极限了。
阮小梨早有所料,她目光扫过人群,急切的想要寻找一个新的有分量的挡箭牌,赤燕本该是最好的选择,可她现在仍旧没有出现的痕迹。
她心里有些失望,冷不丁耳边响起破空声,阮小梨一怔,身后响起贺烬拔高了的声音,他说小心。
阮小梨本能地一侧身体,可仍旧有一支羽箭携裹着威势笔直的朝着她射了过来,然后“噗”的一声,插进了人质的胸膛里。
鲜血从人质嘴角滴落,阮小梨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人生命的流逝,她松了手,已经成了尸体的人软软的摔在了地上。
密密麻麻的守卫分开了一条路,拿着弓箭的赤跶自人群里走了出来,目光很快落在了阮小梨身上,却迟迟没开口。
贺烬慢慢走上前来,即便他的身体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让他浑身都透着削弱,可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他仍旧本能的想要将阮小梨护在身后。
阮小梨没有和他争抢,只是不动声色的扶住了他。
赤跶阴沉沉的目光扫过他们,脸上迅速闪过一道寒芒,他抬了抬手,守卫们齐刷刷摘下了弓箭,锋利的箭头对准了他们,反射着阳光,晃得人无法直视。
他的目光这才越过贺烬落在阮小梨身上,他神情有些复杂,虽然仍旧是犀利中带着恼怒,可却又不全是如此,他瞪了阮小梨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开口:“女人,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骗我。”